第 1 章
昏暗的房间中唯一的光源来源于电脑屏幕,电脑前坐着一个体型消瘦面色苍白的青年,整个人近乎缩在椅子中,聚精会神地盯着屏幕青年骨节分明的手指飞快地敲击着键盘。
“叮铃铃——”
放置在键盘边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手机铃声平平无奇,属于那种系统默认的铃声,梧言把注意力从电脑屏幕上移开,手机屏幕上显示来电——外卖。
梧言一边接起电话,一边顺手拿过挂在显示屏上的平光眼镜戴在眼前。
手机中传出外卖员的声音,“喂?您好,您外卖到了请出门拿一下。”
梧言应了一声,起身拿过原本放在靠椅上灰色毛线织成的围巾,围巾看上去有些年头了,他草草在脖颈上围了几圈,打开了房门。
……
目前这一切在梧言拿到外卖之前都是符合日常科学的,当他取到了外卖,回到门前打开房门的那一刻,仿佛踏入了什么未知空间扭曲的裂缝,光影变化色彩斑驳,眼前一片恍惚。
再次睁开眼睛恢复清明时,周围的一切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眼前不是熟悉的房间,而是繁华的街道,并且……很多人。
作为一个坐在电脑前写写画画患有重度社交恐惧症的自由工作者,梧言感觉自己受到了极大的精神攻击和来自世界的恶意。
脑子里面一片空白,除了把自己的围巾往上提了提,甚至以为自己还在做梦。
周围的人穿着短袖或是长裙,此刻似乎是夏天,而梧言穿着一身黑色卫衣,还围着一条围巾手里提着盒饭,看起来显得极其格格不入,像是两个季节的人被什么不可抗拒的力量融合在了一起,显得夸张滑稽。
明显感受到周围人打量的视线,他又默默提高了围巾,转身朝着人流少的地方快步走去。
是在做梦吗?还是说难道刚刚的外卖小哥是什么传送使者盒饭不会有毒吧?人好多,为什么他们都看着自己,没见过大夏天围围巾的吗?标牌好像是日语……可以,没想到自己接个外卖能穿过一片汪洋大海,这样算不算免费旅游啊,说起来好像自己没有带身份证护照什么的,这样会不会被算黑户然后遣送回国这样好像也不错,最起码比现在一穷二白的情况好很多。
梧言脑子里乱七八糟,思维已经因为社交恐惧症而失去分析能力转而开始胡乱飞舞。
他在一个小巷子口停了下来,贴着墙老老实实的站着,仰头望着蔚蓝的天空默默发呆。
天空蔚蓝一片,一缕缕宛如丝线一般的云落在天际,形成了天与地的分界线,正午的骄阳光线刺眼灼热,刺激的瞳孔不断分泌出泪水,又被眼眸的主人锁在眼眶中勒令不许落下。
不一会他像是终于缓过神来了,掏出手机打开了万能的x乎。
【取一个外卖穿越了大海来到了另一个国家该怎么办ps.身无分文也没护照的那种。】
[泻药,建议楼主少看小说,踏踏实实攒钱旅游最实在。]
[泻药,人在x国刚下飞机,这种情况建议楼主找个桥洞睡一晚上,梦就会醒了。]
[不会吧不会吧不会吧,都0202年了,不会真的有人还会做着穿越的梦吧?]
(以下省略一些嘲讽梧言妄想症的发言)……
找个桥洞睡一晚上……
梧言默默思考了一会,看了一眼手中的盒饭,饭菜已经有些凉了,脆弱的胃一直在发出微弱的疼痛告示着自己需要进食,他也没有过多犹豫什么,蹲在墙角吃起了盒饭。
好吧,他承认现在有点自己流浪汉的感觉了,不,自己还是比流浪汉好一点的,最起码自己还有盒饭吃,兴许过几天就会变得跟流浪汉一样也说不准。
梧言探头出小巷往外看了一眼,嗯,人依旧很多,那等晚点再去找桥洞吧,比起公园躺椅什么的,桥洞确实是最好的选择,毕竟没人会去桥洞看有没有人在。
梧言摁亮手机,翻了翻通讯录,翻来覆去,一个熟悉的人都没有,他轻轻叹了口气,戳开聊天软件打算问问沙雕网友。
在聊天框里打好了字,却显示发送失败,梧言诧异的睁大了眼睛,又再次打开了x乎,却发现自己刚刚发的帖子怎么也找不到了,一点痕迹都没有,宛如有什么不可抗拒的力量在抹消他在自己所熟悉世界上的痕迹。
什么……情况……
一股诡异的气氛笼罩住了梧言,他心里乱糟糟,耳边嗡嗡的响,一缕名为心慌的陌生感觉时隔多年再次袭上心头。
现在自己人生地不熟,还是个黑户社恐,这种噩梦开局,果然是自己在做梦吧?
梧言靠着墙壁慢慢滑坐在地上,左手食指轻轻搓着自己右手手腕乱七八糟的伤疤,这是他不安的象征。
一瞬间他好像想了很多,又好像什么都没想。
当发现周围漆黑一片时,梧言才意识到天黑了,他摇摇晃晃站起身,用围巾围住了半个脸,出发去找桥洞凑合一晚上。
总不能做小巷子里过一晚,他可不想第二天任由人参观,又或者是被法外狂徒抓去挖内脏。
夜晚这座城市人比起白日车水马龙的模样要稀少了许多,梧言走了许久都没有遇上几个人。
该打听这是什么地方的,梧言后知后觉,但是,突然问别人会不会很唐突……
也许睡一觉会醒,自己依旧会坐在电脑桌前,然后过着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枯燥生活,直到自己躺在墓地中,看着他人来吊唁。
不,没人会想来吊唁自己这种无趣又枯燥的人。
梧言想了想自己的关系网,最后可悲的发现,啊,可能都没人发现自己的失踪,就算网上写的小说画的漫画没有更新,也只会被认为是咕咕咕了吧。
毕竟现在挖坑容易填坑难,那些年挖出来的坑比吃的饭还多。
自己大概就是属于那种有朝一日悄无声息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也没有人能够注意到的透明人类型吧。
梧言站在桥上,撑着桥边的栏杆,往下探头。
可以,这个桥洞可以容纳下他,就是不知道自己死宅的弱鸡臂力能不能让自己顺利进去。
梧言并没有意识到x乎上沙雕网友是在打趣,他发自心底的认为桥洞是一个不错的去处。
梧言伸出试探的jiojio,缓缓爬过栏杆,借助臂力顺利荡进了桥洞,桥洞没有想象中那么潮湿恶臭,梧言平复了一下呼吸,吸进肺里的空气湿冷。
进来是挺容易的,但是要怎么出去
一想到出去时费九牛二虎之力爬上去后,眼前一堆人围观或者是被突然冒出的自己吓一跳然后注视,梧言又有些哽咽。
他伸出头看了一眼河水,波光粼粼的河面倒映出夜幕中璀璨的星空,清澈的宛如镜面这一事实让梧言安心了许多,到时候如果人多就让自己被水冲走吧。
梧言双手交叉放于胸前,仿佛这种安详的躺姿能够带给他无上的安全感。
这座城市的夜晚并不安静,在梧言光怪陆离的梦中,一片枪火声、呼喊声交织出了一曲嘈杂混乱的背景音乐。
让本来就睡的不踏实的梧言脑海中更加难受了,像是有很多人极速跑过这座桥,震动的频率直接把梧言从梦中踢了出来。
梧言半梦半醒中猜测,这是地震了吗?而后又慢半拍的想起来自己是在桥洞里,大晚上这么多人跑步不坐车。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白天受到的冲击太多,没一会梧言又沉沉睡去,睡眠质量简直远超他近十年的所有夜晚。
……
“你们先走吧,不用跟着我了。”
一道冷清的少年音响起,伴随着声音脚步声越来越靠近。
此刻将近破晓,天际第一缕晨曦撒在河面上,与被融淡了的夜幕互相交织,化为温柔的暖色,梧言揉了揉眼睛,太阳穴因为睡的不踏实而酸胀。
架在鼻梁上的平光眼镜不知是不是螺丝松了一直叛逆的往下滑。
梧言往桥洞外面挪了挪,企图借助破晓的微光扭扭眼镜螺丝。
刚探出半个脑袋,梧言只觉得后脑勺一凉,一种要受到重创的感觉叫嚣着快逃,但他多年一直坚守着死也要死明白的本能让他转过头,漆黑的眼眸中一个黑色不明物体极速下坠在眼前不断放大。
梧言震惊的睁大眼睛,一声卧槽卡在喉咙里,只听从骨骼传导来一声巨响,梧言被砸的眼冒金星,一起坠进了河里。
是谁……天没亮来河边乱丢垃圾!!!
这是他被砸进水里的第一反应。
虽然之前感觉这边是夏天,但是未经过阳光照射的河水依旧刺骨寒冷,梧言明显感受到自己的手脚被冻的抽筋了。
身体在水中不断下坠,提醒着梧言这条河远不如之前所看见的那么浅,即使会游泳在这种手脚抽筋的情况下,也游不了吧。
没想到自己会因为一袋垃圾去世,梧言心中有些感慨,这就是人们常说的命运吗?
窒息的滋味并不好受,梧言晕过去时心里还在苦中作乐,幸好这个河够清澈,不然自己的尸体被打捞上来发现是被臭死的还伴随着许多恶臭垃圾,那该多丢人。
……
无边无际的黑暗,仿佛走不到尽头,梧言以前其实很害怕黑,黑暗中会潜伏着许多妖魔鬼怪,无法靠任何讯息得知隐藏的危险似乎会浓缩人脑所能想象到的所有可怕的东西,比起已知的危险未知是最可怕的,但渐渐的他意识到自己连死都不怕,未知还能威胁到自己什么呢?
危险所给他带来的最坏结果,不过是死亡的一个结果罢了。
“噗咳——!”
“太宰大人!他醒了!”
梧言头脑还有些混沌,一个黑色的不明物体进入了视野,当视野逐渐清晰后,梧言才意识到那是个脑袋。
眼前的脸带着些许婴儿肥,虽然白色绷带缠住了小半边脸,但并不影响他的俊美,反而增添了些许神秘。
是中二病……还是受伤?
梧言躺在草地上目光移向天空,看来自己还是没回去。
不过即使回去了也没什么惊喜,只不过人在有选择时会一贯选择自己所熟悉的地方一直生活。
最起码,他会如此选择。
漆黑的眼瞳仿佛像是光无法照进的空洞深渊,充斥着无尽的负面情绪和对人世间的厌倦,什么都无法在其中留下倒影,也什么都无法占据一席之地。
太宰治微微顿了一秒,梧言轻轻闭上眼睛,再次睁开时像是给深渊覆盖了一层遮挡帷幕,所有的情绪都被隐藏在了最深处。
“你醒了,感觉怎么样?”太宰治兴趣盎然的开口。
眼前的黑发少年在关心自己吗?梧言缓慢的意识到这一点,他抬起手下意识想摸自己眼镜,摸了一个空才发现可能是刚刚落水时丢进河里了。
眼镜仿佛是他隔绝外界的护盾,没了它,梧言瞬间起身与少年拉开了距离。
他摸着自己围巾,松了口气,幸好围巾还在。
“诶~”眼前的黑发少年像是有些受伤,捂着心口,鸢色的眼睛眨了眨难过道:“什么嘛,这样警惕对待自己救命恩人,真让我伤心……”
对方的表情像是伪装的面具,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违和,不过,这种事情对于梧言来说也不是什么稀奇的地方了。
啊,这种时候是不是该道歉和道谢?
梧言提高了自己湿透的围巾,小声道:“对不起,还有,谢谢你。”
“诶——”少年往前蹦了几步,侧过头做倾听状,一举一动中带着浮夸的表演感,“太小声啦,完全听不清楚~”
梧言鼓起勇气,提高了声音,“谢谢你救了我!”
说完脑子一片空白,他看着对方依旧一副笑盈盈的表情,越发觉得尴尬,显得自己像个笑话,他转身捂紧围巾极速跑了,速度算不上很快,但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太宰大人,我们要不要追上去?”
身边一个穿黑西装的男人上前,小心翼翼地问着。
明明自己的体型比眼前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少年大上不少,谨慎微小的态度仿佛对方是什么洪水猛兽。
太宰治眼睛微眯,“不用。”
他手中不知从哪里变戏法似得掏出一副眼镜,架在鼻梁上,眼睛眨了眨。
“唔,原来是平光眼镜吗……”
眼镜并不合适,显得有些大,明显不是自己和对方这个年龄该带的尺寸,太宰治摘下眼镜若有所思。
他看向在阳光下反光如同镜面的河水,有些惋惜,伸出缠满绷带的手摸了摸自己还在隐隐作痛的后脑勺。
半晌,河边响起少年故作悲伤的哀嚎。
“啊啊……这次又没死成!还被撞到了头,太糟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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梧言一个刚刚穿越就被太宰跳河重创的第一人。
受害人梧言:如果给个游戏版面,我的属性运气栏肯定是负一百。
(已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