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怎么会这样呢?
工作也好,酒吧的位置也足够偏僻,明明都是他精心挑选的。
为什么那个黑泥精会出现在这里呢?
梧言拉高了围巾,下半边脸都隐藏在灰色围巾里,只留一双漆黑的眼眸散发着丧气表明眼睛的主人对对方的不欢迎。
“真巧~”太宰治托着腮帮子笑眯眯地看着梧言,“没想到能在这遇见你呢。”
开头第一句就在说谎,梧言擦着玻璃杯,没理太宰治。
“诶~好冷淡,”太宰治见梧言不回自己也不气馁,“你的反应跟早上看上去不太一样哦,我好歹是救命恩人。”
“不是已经谢过了吗?”
太宰治绝对是梧言不想遇上的人排行榜第一位。
他再反应不过来之前砸他进水的是太宰治,那他真的是个笨蛋,一想起这件事情,梧言开始感觉自己的额头在隐隐作痛。
“诶~”太宰治趴在桌子上拉长了声调,指尖在吧台桌面上转着一部眼熟的手机,“亏我还想给梧言君你送手机呢~这冷淡的态度太让我伤心了。”
梧言深吸了一口气,为了手机,“抱歉。”
不过太宰治怎么知道自己的名字?梧言扫过身上的工作服瞬间明了,【调酒师——梧言】。
“好敷衍~”太宰治失望的拉长尾音,带着一股慵懒的语调。
梧言似乎也明白这样并不能让太宰治满意,他无声的叹了口气,声音从围巾下面闷闷传出。
“你想喝杯什么?算我的谢礼。”
“哦哦哦——真的可以吗!”太宰治并不是在确认,因为下一秒他毫不犹豫的点好了想喝的酒,“那就来一杯‘天国’吧!这个名字听起来让人十分向往呢~”
梧言应了一声,看着太宰治摁亮自己手机,嘴角微微一抽,“那个,能先把手机还我吗?”
“不可以哟——万一梧言君拿到手机反悔怎么办?”
能干出这种失信事情只有你吧!
梧言在内心吐槽,手上有条不絮地调着酒,不过多时,一杯通体黑红的酒飘着一片樱花花瓣放在了太宰治面前。
酒在玻璃杯中折射出暗红的血色光芒,像是一块凝结了血液的红宝石,之前玻璃杯被冰块降温过,杯壁带着寒气水珠,液体上面随波逐流着一片粉嫩的樱花花瓣,像是落入血池的‘光’。
太宰治转动酒杯细细观察了一会,接着很有诚信地把手机递给了梧言。
“说起来梧言君手机里真干净呢?”他像是无意的发出了试探。
梧言打开手机,手机里面一切软件全部都没了,就像是被格式化恢复了出厂模式了一般十分干净没有一丝痕迹,唯有手机机身熟悉的磨损告知着梧言这确实是自己的手机。
他没有抬头看太宰治,低头出声看不清表情,语气也听不出情绪,“你做的?”
梧言周身的气压下降,一股名为危险的气氛逐渐延在空气中。
太宰治对于梧言的情绪变化饶有兴味,而气氛的变化他宛如察觉不到一般,脸上依旧带着虚假的笑容,“怎么会我还以为是梧言君特意销毁的。”
梧言思绪转而落在了之前x乎和聊天软件的事情,电光火石间他似乎捉住了什么又似乎什么也没能握住,这个世界……在断绝自己跟之前时间的联系?
答案清晰明了,太宰治不会做这种无意义的事情……不过黑时宰似乎也说不准……
就连自己缩水的事情都能发生,这个世界抹去之前世界中的痕迹好像也没什么奇怪的了。
太宰治带着淡笑仔细看着梧言变幻的表情,随手拿起那杯酒喝了一口,下一秒一口喷出差点吐在梧言脸上,他夸张地跳了起来。
“哇啊啊——”太宰治往外不住地吐着舌头,眼角被辣的浮现一抹绯红,“这里面是放了一吨辣椒吗!这不是天国是地狱吧!!!”
“‘天国’是根据人来调制的哦,”梧言心情十分不好,没心思应付黑泥精,“我觉得这个味道十分适合你。”
“诶诶诶——原来是这样吗?”太宰治不愧是一心自杀的黑泥精,他又尝了一口,“啊,其实感觉味道也不赖,辣死也是一种死法呢。”
啧,黑泥精不能用常人的思维来理解。
“没想到梧言君真的会调酒呢,明明看上去只有十四的样子,诶说起来这里的老板居然招未成年吗?”太宰治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一双眼睛亮晶晶的。
你这个十四岁的港口黑手党有什么资格说老板啊喂!要说黑心老板明明你的顶头上司更加黑心吧!黑手党里有多少个未成年的啊!
梧言默不作声擦着玻璃杯,千言万语都汇聚于被擦着嘎吱作响的玻璃杯。
“梧言君为什么一直带着这条围巾呢不热吗?现在可是夏天哦——”
“习惯。”
梧言沉吟着思索这个世界抹消上一个世界的信息究竟是穿越都会有还是这个世界独有,毕竟这些文豪的剧情在网上都能看见。
不,说起来穿越这种事情果然还是亿万分的概率吧?
自己居然会思考这种废物问题,是因为这个世界过于混乱了吗?
耳边太宰治在一直喋喋不休叭叭个不停,吵的梧言一个头两个大。
“你看起来也只有十四岁吧?来酒吧喝酒不会被家长骂一顿吗?”
梧言忍无可忍的企图用语言让太宰治早些离开,他当然明白太宰治不可能有什么所谓的‘家人’,他只是想膈应一下对方,好让对方闭嘴。
太宰治似乎是没有抓住对方的重点,他脸上的笑容不变。
“那也是梧言君挑唆我喝酒的哦~”太宰治缠着绷带的手轻轻地转动酒杯,说出的话反而膈应到了梧言,“你看毕竟我没说要喝酒嘛,是梧言君自己要主动请我的~”
对方在‘主动’两个字上加重了音,配上得意洋洋的语气怎么看都显得是在挑衅。
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梧言感觉自己太阳穴在突突跳,他再说一句话他就是憨批。
“感觉梧言君好像相当不待见我呢……可以告诉我是为什么吗?”
太宰治一双鸢色眸子紧紧盯着梧言,脸上的笑容依旧灿烂,仿佛是在问什么微不足道的事情。
“啊……因为你是未成年啊,老板看见了说不定会扣我工资,毕竟我是个落魄到住桥洞的穷人。”梧言瞬间想好了借口,说辞滴水不漏也顺理成章。
“这样啊……嘛~不过确实是挺晚了,”太宰治一口喝尽杯中酒被辣的吸气的同时不忘记跟梧言道别,“下次再来找你玩哦,梧~言~君~”
不,最好别来了。
梧言看着太宰治哼着歌潇洒离开的背影,不得不面对一个悲伤的事实。
啊,似乎真的被黑泥精缠上了。
目光落在手机上。
下次发工资买部新的吧,这一部里面自己想要留住的东西已经没有了。
梧言手指来回摩擦着手机外壳,一双黯淡的眼眸里浮现不出任何情绪。
照片也好,视频也好,逝去的,永远也挽留不住。
梧言似乎有些理解为什么会有人因为照片而崩溃的嚎啕大哭了,因为他现在胸腔中也有这种酸涩的感觉。
梧言微微抬头,酒吧暖色调的灯光刺进眼睛中,从眼角滑下晶莹剔透的泪痕,在下一秒又被毫不留情的擦拭掉。
“灯光,好刺眼。”
……
“砰——”
子弹射出,划破了静谧的夜晚,像是启动了什么机关一般,彻底让夜晚的横滨喧嚣了起来。
梧言躺在床上,看了手机半响,最终还是选择放进了床头柜里。
从今天早上睁开眼睛开始,似乎剧情便开始了进行,连带着自己也同化,但跟有什么关系呢……
梧言看向挂在不远处的灰色毛线围巾,发生过的事情怎么能够因为换了一个世界就欺骗自己不曾发生?锤了钉子的木篱笆再次把钉子拔掉也会留下洞口。
更何况……
梧言垂下长长的睫毛,把手腕放置在眼前,上面大大小小纵横交错的伤疤无一不在提醒,自己只是个胆小鬼。
外面跑过一群穿着黑色衣服的男人,手里持着火仓支。
横滨原来晚上这么吵吗?这样下去可没办法平安工作啊。
不过可能过些天可能会安静一点……吧?
梧言缓缓闭上了眼睛,沉溺梦境寻找自己已经无法挽回的记忆。
梦是什么呢?梦是无意识想象。
但是若是强烈的思考着一件事情,那么某种程度上来说,确实是可能会在梦境中见到的。
“阿言。”
一声慈祥的声音从浓稠的黑暗中传来,瞬间周围飞快蜕变成为记忆中熟悉又陌生的模样,恍如隔世也同样显得自己从未离开过。
一位脸上带着慈祥笑容的老人坐在摇椅中,扶手上挂着褪色的袋子,袋子里装着一团灰色毛线团,灰色的毛线在老人干枯的手指上打了一个圈,织进一条只有一点点雏形的围巾。
破旧摇椅如同年迈的老人‘嘎吱嘎吱’的响着,老人招了招手,梧言视野渐渐拉近。
“奶奶,你在织什么呀?”
略有些稚嫩的声音响起,梧言一时间有些陌生,缓缓反应过来原来是自己的声音。
“是围巾,冬天快到了,大家都有围巾咱们阿言的也不能少,免得着凉了。”
老人眼睛眯成一条缝,鼻梁上架着老花眼镜,头发花白,织围巾的动作缓慢却十分熟练。
“今天没去找小伙伴玩吗?”
“才不是小伙伴——”声音有些赌气,“他们都欺负我,说我是没人要的野孩子。”
“怎么会?咱们阿言最乖了,怎么会没人要?”老人摇椅的声音停下了。
“那我爸爸妈妈怎么不来看我?”声音说着有些委屈。
“那是因为没钱……所以爸爸妈妈要赚钱养家里啊,就比如阿言的学费——他们居然会欺负你,下次奶奶看见要去好好讲讲他们!”
老人安慰着,心疼的抹去了泪水。
“别哭,你看奶奶这里是什么?”
“是什么?”
老人一脸神秘,从打了好几个补丁的破旧上衣口袋里掏出了一颗奶糖,摊开手掌放在梧言面前。
“哇——”一只白嫩的小手从布满老茧的大手中拿过奶糖,“是糖!奶奶从哪里弄来的呀?”
奶糖已经有些化了,但是孩子毫不介意,他捧着糖果宛如稀世珍宝。
“做礼拜发的,听跟奶奶一起做礼拜的奶奶说,往后每个星期都会给。”
“真的吗!太好了!”
奶糖甜滋滋的味道弥漫在口腔,一股名为幸福满足的情绪像是清泉湿润了干枯开裂的心田。
“不过奶奶不吃吗?”
“奶奶没那个牙口啦,只要阿言喜欢吃,奶奶看见就开心了。”
“奶奶……”
“奶奶在呢。”
摇椅的嘎吱声又响了起来,老人手中继续织着围巾,窄窄的小院中一棵银杏树飘零着枯黄的树叶。
明明看似触手可及却又那么遥远。
一切又变为了最初的黑,像是被人丢进了海里,窒息沉溺,又绝望。
“……阿言人都是会逝去的。”
“奶奶?”
“乖,别哭,奶奶会换一种方式陪伴你。”
“可是……可是没有了奶奶,没有人会对我这么好了。”
“傻孩子……会有人比奶奶对你更好的,你还有很长的时间。”
善意的谎言……吗?宛如蜜糖又似砒·霜。
骤雨,落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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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说一啊,其实我觉得那种把孩子扔给爷爷奶奶或者是外公外婆然后不管不问的父母贼不负责任。
小孩子能知道什么?什么都不知道就直面了恶意。
【当然喜欢嘲笑别人的小孩子可能还是少数叭【大概】】
(已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