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狐出没

有狐出没

贺公公如今大权在握,走到哪儿都只有被人拼命恭维的份,近些年来,已经很少有人敢对他甩脸子了。

宁越这倨傲的态度自然让他心生不悦,可是他看了看宁越的神情,又努力把自己心里这股子气给憋了回去。

宁王殿下年纪尚小,本就还是个不经事的孩童。他素来又是被陛下骄纵得不知天高地厚的。怕得罪人?在这位小爷的字典里,只怕根本就没有“得罪”这个词呢!

仔细盘算了下陛下的心思,贺公公觉得,这宁王还是暂时不能得罪的,自己日后说不定还有要求到眼前这位面前的时候。

于是,他便强行将自己心头的怒火生生摁熄了,皮笑肉不笑地扯开了嘴角。

“宁王既受了重伤,那必是要好好休养才行的。”贺公公躬身道,“陛下那里,咱家自会替宁王解释说项。陛下素来最是疼惜宁王,想来也不会过于苛责。

只是……咱家说句不当讲的话:宁王殿下,您也未免太不小心了些。您明知自个儿身份贵重,竟还如此莽撞,实是不该。

要知道,这伤虽说是伤在您的千金之躯上,但心疼的却是陛下,最后倒霉的,还不是咱们这些底下人?”

这话说得又像体贴,又像埋怨。既把意思说到了,又显得自己像是自家人一般亲切,让人挑不出一点错来。

近些年来,宁王殿下是日渐长开了,这惊世绝艳的美貌一天比一天更烧着陛下的眼。

奈何宁王身份特殊,远非一般的臣子可比。陛下也是好容易才找着这么个机会赐沐汤浴,才能点了名让宁王伴驾温泉行宫的。

谁曾想,这才到半路,宁王就意外落崖了呢?虽说不幸中的万幸是没出什么大事,但他却因此伤了腿脚,陛下那点子不可告人的目的也就只能告吹了。

要知道赐沐汤浴这主意,还是贺公公苦思冥想了好些时日才想出来敬献给当今圣上的!

原指望能助陛下遂了这心愿,也可以让自己的位子再往前移上那么一步。谁知道中途却出了这样的差错呢?

陛下乘兴而来,却注定是要败兴而归了。

扫了兴致的天子,找不到人发泄,少不得要把罪过怪到他的身上。偷鸡不成白白蚀了把米,也难怪贺公公心有不甘了。

宁越垂睫不语,她怎么会不知道贺公公心里在想些什么呢?

话说回来,原主要不是被他逼到这个份上,又怎么会走投无路寻了短见?

封建社会,男尊女卑,被迫女扮男装隐瞒身份的古代人肯定不在少数。但女扮男装隐瞒身份的姑娘,却要被当朝皇帝强行拉着去泡温泉的,只怕就这么一个了吧!

要知道,当朝皇帝都已经年过五旬了,是个头发都花白了的老头啊!

而原主呢?才刚满十六!正是蓓蕾初开的大好年华!

要是在这当口上,她隐瞒性别的事被揭穿了,要么从此沦为皇帝的禁脔,生不如死;要么……因为欺君之罪祸及家人。

这换了谁,谁不绝望啊?!

宁越借着自残才勉强逃过这一劫,对这为虎作伥的贺公公,虽然满心鄙夷,但面子的功夫还是得做足的。

毕竟贺公公那一通“温柔的埋怨”也算好歹给了她个台阶,她也不能做得太过,白白开罪了这个真小人。

“确是本王不慎。”宁越抹了把脸,再抬眼已是一脸无奈,“当时孤外出散心时,瞧见了林子里有一尾红狐,它周身火红,为世所罕见。

本王想着,近日来天气也渐冷了,只怕不日便要入冬。若能打回这红狐敬献给陛下,陛下定会喜欢!

本王就这么一路追着那红狐,谁曾想越走越偏,竟出了营地也不自知。待孤缓过神来,已是一脚踏空,跌落悬崖之时了……”

贺公公听了这番话,面色稍缓和了些。不管说法真假与否,这总归是个由头,他待会也算是有些东西能和陛下说道说道了。

只不过……

“这林子一路上都有人先行探路打扫,驱赶走一众鼠蚁虫蛇,怎么会有狐狸闯入?”贺公公细思片刻,又问了一句。

宁越一听这话,心下一凉。

狐狸什么的,当然是她胡诌的。为的只是解释原主为什么要离开队伍乱跑罢了。

她实在想不到封建社会这么夸张,皇帝陛下出行的排场竟做到了这种地步!连沿途都有人先行探路打扫,驱赶虫兽?

皇帝出行……竟是这么严谨的吗?以前看那些宫廷剧里,从来没说过啊?那她胡诌的这些谎话岂不是要当场穿帮?

宁越只觉汗流浃背,脑内快速思考要如何应对,却听得站在一旁的老太医里有人忍不住“呀!”地低呼出了声。

众人皆转过视线看向那边,只见年纪最大的那位陈太医掩着自己的嘴,一副不慎发言的模样。

见自个儿成了众人注视的焦点,他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后退了两步。

“陈太医有何见教?”宁越巴不得有人能帮她转移话题呢!连忙指着陈太医点名,不容他再退。

“微臣、微臣只是……”片刻功夫,陈太医额上的汗又冒了出来。

他手上的帕子来回擦拭着脑门上的虚汗,瑟缩着矮下了身子,“微臣只是听宁王说遇见了红狐,一时感慨罢了……啊,是这样的:此前,微臣也曾到这附近的村子里收药,听这儿的村民提起过,说是这一代的山里生活着一只狐妖!听说,恰是一头千年红狐所化!

还有有人曾在山里瞧见过那头狐妖所化之人,说是……着一身红衣,貌美非常,瞧不出是男是女,只知……它是靠吸人魂魄为生啊!”

“真是一派胡言!”贺公公越听越气,忍不住甩袖斥道,“这等怪力乱神之语,你也竟敢到处胡说?

此处靠近京畿重地,正是陛下前往行宫的必经之路!怎么可能会有狐妖出没?!

若真有妖怪化作人形作乱,还吸食活人精魄为生,京兆尹又怎的从未有过消息?还是你想告诉咱家,京兆尹明明得了消息却隐而不发,从不曾上报朝廷?!”

宁越斜倚在软塌上没有搭话,但心中所想也跟贺公公相差无几。

该说这贺公公不愧是皇帝的心腹么?果然没有那么好糊弄啊!

这类妖魔之说,若出现在穷乡僻壤人迹罕至之地,听起来也许还有几分可信之处。

但眼下地处京畿,皇城近旁,又怎会有狐妖出没?

若真有此事,只怕早已闹得人心惶惶了,哪里还能让到九五之尊亲涉险境?

可陈太医生性耿直,被贺公公这么一通骂,整个人吓得跌坐在地,眼瞅着快哭出来了,嘴里还坚持着:“这、这可不是微臣胡诌的!是这附近的乡民们,都这么说!

微臣以前也不信这些鬼话,可是那些乡民言之凿凿!他们里还有好些人亲眼瞧见过的!公公若不信,尽可以派人去查问!

至于为何不曾有命案上报……那……不是、不是都说狐妖惯会勾引美貌之人吗?一般的凡夫俗子哪里入得了那妖怪的法眼呢?

要不然,为什么咱们一行这么多人,就只有宁王殿下一个瞧见了那狐妖呢?若不是侍卫们发现及时,只怕宁王殿下此刻已经落入那狐妖手中了啊!”

陈太医这番语无伦次的辩白一出,整个营帐里顿时陷入了诡异的安静之中。

众人虽然都低垂着脑袋,但此时却不约而同忍不住偷偷用眼尾的余光端详起宁越那张脸。

只见在恍惚的烛光下,那本就美艳的脸庞更显柔和秀美,竟似散发着光芒一般。

在场诸人哪个不是见惯了宁王的?但在这一瞬间,他们还是同时被他那超凡脱俗的美给震撼到了。

众人的脑海里,竟都隐隐冒出了一个念头——陈太医这看似极不靠谱的分析,说不定就真相了?

宁越被这群人诡异的视线看得浑身毛毛的,她轻咳了两下,打断了众人越跑越偏的思路。

“陈太医,狐妖之说断不可信,以后休要再提。”宁越一本正经地叮嘱道。

“啊?啊……是!是!微臣明白!微臣明白!”陈太医吓得全身又是一个哆嗦,赶紧拢了袖子应道。

他直到现在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到底脱口而出了多大逆不道的话!

还好还好,宁王殿下大人大量,没有计较他的冒犯,不然就算当场治他个不敬之罪,他也是无话可说的啊!

“不过——”宁越明眸一转,视线又转回到贺公公脸上。

“陈太医的话也不无道理……虽是民间传说不足为信,但多少应该有些由来,未见得就是空穴来风。贺公公,本王受伤事小,但若陛下遇到危险,那可该如何是好?

自然,陛下九五之尊,必有龙气护体,寻常妖魔难近其身。但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这要是万一……”

贺公公的脸色白了又青,青了又紫,五颜六色地变换了好一通,才躬身道:“宁王的话,咱家记下了,多谢宁王提点。咱家这就吩咐下去,务必加强警戒,定不让任何宵小鬼祟接近陛下!”

说罢,他也不再多作逗留,匆匆一揖便告退了。想是急着吩咐侍卫加强警戒和防守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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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爷你性别不太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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