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继续当卧底喽

回去继续当卧底喽

慕辞月哑在原地,就像被人护崽子似的隔在身后。老鸨反应极快,见了慕恂,一反刚刚的吵架专用脸,那笑容就像不要钱似的堆在了面上。

“这位是慕公子的朋友吗?哎呀呀,刚刚有所不知,失礼失礼,还请这位公子不要怪罪。”

“……”

慕辞月面上带笑,目光却是克制不住放极冷。

我要是怪罪呢?

“没爹没娘”“阴暗童年”,向来是慕辞月最敏感的字眼,这是他心头的刺,他的逆鳞,谁也碰不得,就算是萧卿执无休无止说他这些,他也不会有好脸色。

只不过,萧卿执不会,自从数年前在崖底,萧卿执知道了他的身世之后,便再没有问过他曾经的往事。

萧卿执的情商,永远是忽高忽低的。

可现在是别人说这些,不计较萧卿执,不代表他可以不计较任何人。

慕辞月不由自主捏了拳,唇边的笑意泛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森寒,滔天怒火刚刚燃起,却被另一个人再度化去。

“好了,她就是无意间说说了而已,你不要太计较了,乖。”

慕恂声音本就是极好听的,轻拍着他的背,语气温柔到了极致,这要是个姑娘估计得原地爆炸鼻血流三尺了。慕辞月只觉浑身不自在,不动声色后退了一步,干笑一声:“不会,七……公子多想了。”

“那就好。”慕恂笑着从口袋里掏出二两银锭,递给正笑得比花灿烂的老鸨,儒雅到不能再儒雅,“唐突了。”

老鸨拿了银子,笑的更灿烂了:“啊啊无妨,二位公子随意玩啊,对了,要不要给这位公子添一些美人……”

“不用了。”慕恂替慕辞月做了回答。

老鸨也算识趣,也看这里用不着哦自己了,忙带着一众姑娘洋洋洒洒回了房,只时不时还传来姑娘们的嘀咕声。

“你没看刚刚那个人,那个眼神……我都快以为他要杀人了。”

“啊姐姐你看错了吧?我明明看他一直在笑啊。”

“哎,笑里藏刀懂不懂?真不明白这年头的人怎的都那么暴躁,哎。”

那边,慕辞月手中把玩着一个茶杯,无聊地乱转,慕恂轻抿了一口茶,也没有说话,画面一时竟是分外和谐。

直到慕恂喝完了第三杯茶,再度斟上大半杯的时候,冷不丁一个开口:“你对‘童年’的话题,反应很大?”

“啪嗒”一声,慕辞月手里的瓷杯被捏了个碎,瓷片掉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声音,于这样的氛围中显得格外不恰当。

慕辞月意识到自己失态,可也不知该如何掩盖,对于“童年”这一概念,他早已模糊了,但模糊不代表拭去,提到这些,无论他心情再好,也都会立马变得沉重。

无怪他记得太深,实在是这段记忆太过刻骨。

“手滑了。”慕辞月不轻不重道。

“这样啊。”

慕辞月想转移话题,可慕恂依旧喋喋不休,偏偏又固执得很客气:“可七哥还是想知道,你对童年生活,为什么有那么大的反应?”

因为他的童年记忆,只是无休止的被同门派的弟子欺负打压,将他关在房间里,强行灌药,把他当做试药的白鼠。他迷惘,绝望,肚子里的药水似翻江倒海,折腾得他死去活来,他却一声不吭,好像已经被欺负得没了棱角。

只是心中暗暗发着毒誓,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现在的他光芒万丈,人人畏惧敬仰,再无人敢找死提往事,若是细心的人,其实会发现,昔日拿慕辞月试药的那些人,不知何时,好像都不见了。

是死了还是失踪了,不得而知。

这些话他憋在心里已经憋了不知多少年,也是第一次被人这样直白地问起往事,一沓子陈年旧事的簿子临近嘴边山回路转,最终变成了:“我在府里不受宠,经常被欺负打压,所以有些害怕曾经的回忆。”

慕恂面上满是深思:“这样吗?我一直以为九弟这样的人,是不会在乎陈年旧事的。”

“毕竟都是经历过的,忘不了。”

慕辞月自觉这番谎话编的还不错,但慕恂脸色就是莫名其妙的难看,有一种让人瘆得慌的穿透感。慕辞月越看越有些不安,但幸好慕恂没有继续再问,给他也斟了杯茶,二人就像闲聊一般,氛围再次平缓。

慕恂不紧不慢道:“听军帐里的人说,你失踪了?”

“……”慕辞月咽了口茶,随口道,“迷路了。”

慕恂轻笑:“嗯,原来如此,我还以为你是被人劫走了呢。”

“军帐里的人现在还好吗?刘远如何了?”

“恢复还不错,已经能继续上战场了。”

“……”

“怎么了?”

“没什么。”慕辞月再度转移话题,“七哥为什么会出现在青楼?”

慕恂笑着反问:“怎么,只许你听听小曲,不许七哥来这里吗?”

慕恂的语气十分自然,自然得让慕辞月差点真做了回复,幸而他反应快些,及时住了口。

但败月教主的观察力不是盖的。

慕恂说这话的时候,眼神有些虚浮,笑容虽灿烂,却是灿烂得近乎僵硬。

他总觉得慕恂看他的眼神有什么不对劲的,却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

哑口无言了半晌,慕辞月默默接住话题:“怎么会?七哥如果乐意,天天来这里听曲我也不会拦着。”

“那我可不会,近期南康形势很糟糕,经常吃败仗,再这么下去,我们说不定侵略不成反被咬。”

也不知怎么的,话题就这样又扯到了战事上。慕恂虽未说形势糟糕的根本原因是什么,慕辞月心里却清楚,也不知该得意还是该尴尬,掩盖性心虚地抿了口茶。慕恂紧接着道:“太子殿下已经找你好几天了,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谢……太子殿下找我?”慕辞月惊了。

“是,你失踪的几日,太子殿下派了三千人手,追寻你的行踪。”

“……”

说老实话,他就没打算回去了,然而话已经问到这份上,怎么可能不回去?慕辞月说到底还是有良心的:“明日吧,这几日奔波劳累,我休整一天。”

“好,太子殿下给你建造的将军府已经完工了,你可以住进去。”

慕辞月竟有些不好意思了:“没事没事,我不奢侈,给我个能睡觉的地方就可以。”

“那不行,你得去找太子殿下。”

“……找太子殿下和我住将军府有什么直接关系吗?”

慕恂耐心解释道:“太子殿下找你的近几日,都是住在将军府的,可能是怕和你走错了吧。”

“……”

怎么听起来那么基情满满呢?

像极了萧卿执。

算了,再潜伏一段时日,让形势便得更有利些吧。

也不知是慕恂的语气太过温柔,让人不忍拒绝,还是慕辞月真的想再把南康翻江倒海一顿,总之,慕辞月答应了下来,恋恋不舍瞥了青楼一眼,跟着慕恂去了将军府。

慕辞月就这样再次稀里糊涂回去了。

将军府的门是新装上去的,隔的老远就能闻到一股刺鼻的漆味,惹得慕辞月不住皱眉。但豪华确实是豪华,柱子是白玉所做,牌匾是镶了金边的,甚至闪烁着几颗金刚石,显得整个门口都极为阔绰,还有六个人站得和竹杆子似的值岗,极为专业。

那些人一见慕辞月,先集体愣了片刻,而后训练有素地推开门,口中叨着:“恭迎上将回府。”又是通报又是带路,除去没有笑容灿烂地讨好,其余简直就像太监见了皇帝。

慕辞月很受用这花里胡哨的一套,整个人都飘上了云端,本想着大摇大摆进去,然而顾及了身后目送他的慕恂,以及府中不知道在哪随时出现的谢羽祁。慕辞月终究留了丝理性,步伐沉稳由人领着进去,只眼神时不时瞄一眼四周。

这是他住的地方啊,这他妈也太豪华了吧。

不说多大,反正上个厕所绝对得跑一阵。

没过一会,慕辞月就被带到了主居里,到了这,带路的人再不敢向前一步,慕辞月已经猜到了房间里待的是什么人。他其实有些尴尬,但反正迟早要推开门的,与其怂里怂气,不如气势汹汹。

于是,慕辞月小心翼翼推开了主居的门。

只不过,他看到的不是谢羽祁一个人,而是两个人!

慕辞月怔了一下,差点猛的把门关上,好不容易克制住了,却又听得谢羽祁身旁的人面带笑容地对他说。

“慕将军,许久未见了,不知可还记得本王?”

正是让慕辞月烦爆了脑壳的谢莫文。

谢莫文的笑容就像随口一摆似的,一句话说完,笑容便消失了,好像就收纯属应付人一样。慕辞月不拘小节,但这种应付实在是……应付中的应付,绕是他做贼心虚,此时也难免有些不爽。

摆脸色给谁看呐?

但慕辞月不敢表现出来,与其说不敢,不如说不能。

谢莫文不愧是久经沙场的南康战神,什么话都不说,光坐在那就不怒自威。要是来的是个半大的小兵,前面两人一个是太子一个是战神,估计裤子都得吓尿了。

幸好英姿飒爽的败月教主没被吓尿,但他属实不想和谢莫文正面接触,还是指名道姓地正面接触。浑身憋屈是小事,身份暴露就是大事了。

谢羽祁是太子,谢莫文是战神,两个人官都比自己大,不能装逼不能怼人,慕辞月第一次感受到这样的憋屈之意。

堂堂败月教主啊……竟然在这里受气。值得吗?值得吗?

萧卿执我日你大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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