委屈巴巴

委屈巴巴

慕辞月知道生不如死是什么意思,也不是没经历过生不如死的感受。

小时候在败月教,也就是以前的残月教,被人当成试药的工具,轻则发一场小烧,重则肝胆欲裂,烈火焚心。他疼的在地上打滚,寒冬腊月时节愣是让汗浸透了残破的衣物。

其他人用看小白鼠的眼光看着他,时不时说一句:“这药效还不错啊,你看他打滚的模样多滑稽。”

他在心中咒骂,但疼痛丝毫不减。他叫过,喊过,但从来没哭过。

他从小到大好像还没流过眼泪。

萧卿执心疼他,他也心疼自己。

那时候他就觉得活着不如死了,可他还是没舍得选择后者,坚持苟且偷生,他觉得苦难过后必是幸福,前途一片光明。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把人折磨得半死不活。

慕辞月胜了,他当了教主,从那之后,再没人敢跟他放过狠话,就算是过两句“挫骨扬灰”“碎尸万段”的嘴瘾,也就仅仅是嘴瘾而已,没人能做到。

现在,慕恂说谢羽祁能让他生不如死,慕辞月其实没放到心里去。

他知道谢羽祁是什么意思,一般人抓到自己身边的卧底,必定会严刑拷打一番,实在问不出话,就把卧底变成诱饵钓个鱼。总之,无论方法多么惨绝人寰,也不会弄死。

只要不被弄死,慕辞月就不怎么往心上去。

所以,当看着上将刘远带人提着鞭子进牢房的时候,慕辞月瞥了一眼,就不再搭理了。

皮肉伤,不碍事。

刘远的伤已经好了,也不知谢羽祁怎么想的,抽鞭子这种事居然交给将军来做,大材小用,给人练臂力吗?

不过刘远本人没考虑这些,他注意力都在慕辞月身上,说不出是什么表情。

就像自己拼命护的兄弟,到头来却是敌方的人一样。

不是像,根本就是。

“真没想到,我救了个白眼狼。”

刘远只是嗓门大,爱放狠话,但若要让他拐弯抹角骂人,他是做不到的。

“我怎么是白眼狼了,我本来就不是南康的人。”慕辞月笑了笑,好像刘远拿鞭子来是要和他跳绳似的,“不过,也谢谢你之前救了我,这件事我一直铭记于心。”

慕辞月现在没有暗地里磕碜人的心思,说话就比较直,若是个心眼多的,估计能硬生生把这句话理解成嘲讽,但刘远永远是个实际行动大于口头行动的,不善于在别人话里找茬子。听到慕辞月在这种关头还不忘说个谢谢,刘远怔了半晌,本能回道:“不用,职责所在。”

坐不住的慕辞月终于起了调侃心思:“原来你的职责是保护敌国之人,真是个罕见的爱好。”

“……”

危难关头还能说出这种话,真不愧是败月教主。

这么一提,刘远也想起来自己此番前来是做什么的了,登时扬起鞭子,令下属将慕辞月捆绑在木桩上。

上次在宴会上吃饭中的毒,后劲简直强悍,都过去快五日了,他还是使不出力气,任由别人把自己捆起来也毫无办法,眼里的笑意随着手脚被束缚,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你想从我嘴里撬什么,先告诉我一声,省的我等会被打得莫名其妙。”

刘远像是不屑搭理般,朝旁边一挥鞭子,空气就如同被劈开似的,“啪”的一声响,听着都让人头皮发麻。

“什么都不撬,太子只命令我,让你还剩一口气就行。”

慕辞月一怔,竟生生气笑了:“什么都不撬就打,怎么,他让你拿我当甩鞭子练手吗?”

看来,是把他当诱饵,引萧卿执前来了。

说老实话,他没觉得萧卿执会过来,不是不信任,而是因为这里的形势实在太苛刻。

这里是帝都的牢房,他更是重犯,看守人员一层又一层,比在慕府时严了不知多少倍。之前在慕府的时候,他传个信尚且不易,更别说萧卿执直接进来劫狱了。

萧卿执身手不弱,但这不代表牢房守卫都吃软饭。劫狱就是送死,萧卿执是一国之君,不可能会为一己私欲而置自己和北岳于不顾。

为美男不要江山,这是昏君才干的事。

一道鞭子以破空之速挥下,硬打断了慕辞月的思绪。

“啪”的一声,慕辞月的衣物被直接劈开,胸前留下了一道血淋淋的鞭痕,虽不至于深可见骨,但也十分可骇。

慕辞月闷哼一声,刚刚没啥准备,险些叫出声,幸好被他憋住了,才没算丢脸。

但还没喘口气,第二道鞭子也挥了过来,慕辞月出于本能想挣断绳索反抗,无奈一丝力气都使不出来,只能眼巴巴瞧着一道道鞭子落在自己身上。

刘远秉承着长痛不如短痛的破想法,挥鞭子的频率极快,抽在慕辞月身上噼里啪啦放炮似的。

每抽一下,慕辞月的身体都会有微微颤动,这是身体的条件反射,怪不得慕辞月。

刘远不忍心归不忍心,但甩出去的鞭子丝毫没有手软放水,武将的力气本就大于常人,刘远又是武将中的佼佼者。谢羽祁规定的二十鞭子打完,慕辞月身上虽不至于血肉模糊,但那一道道清晰的鞭痕印下去,估计谢莫文看了都要觉得肉疼。

然而,慕辞月连大气都没喘,神色平淡,好像这二十道鞭子对他来说就像挠痒痒一样。

如果不是疼到指甲嵌进肉里的话。

刘远确实只是来执行命令的,二十鞭打完,他没有露出担心的神色,更没有上前慰问,好像刚刚鞭子打的是木桩一般。

侍从很及时地将困住慕辞月的绳子松了下来,慕辞月居然强撑着没倒下去,身上的血将一身淡紫色的衣服染得通红,平添一种渗人的妖异之感。

不知道为什么,刘远连一句多余的话都没说,转身便走,只临走前,不动声色地给慕辞月丢了一个小药瓶。

慕辞月没接住。

他实在没力气伸手去接了。

小药瓶落在了稻草堆上,孤零零待了半晌,也不知过了多久,才被一只血糊糊的手取走。

身上的血还没来得及凝固,慕辞月咬咬牙把一身衣服都脱了下来,省的凝固之后再脱的话得连皮带肉。碎成一片一片的衣服被慕辞月丢在一旁,颜色染的好像刚刚从血海里爬出来。

慕辞月撕了一块相对干净些的布料,将身上的血随便擦了擦,再将药粉撒在伤口上。

见旁边没人,慕辞月疼得轻嘶一声,险些嗷嗷叫出来,这药粉怎么跟盐似的,撒在伤口上那么疼,是不是再撒点孜然就能把他生吃了?

现在的天气正值严冬,牢房里不怎么通风,所以不太冷,但像慕辞月这样赤着身子待下去迟早得出事,果不其然,一个夜晚过后,慕辞月发了高烧。

慕辞月在牢房冰凉还发霉的地上躺了整整一天,意识时而清醒时而模糊,记得最清楚的就是他干了一件有意义的事。

他之前把萧卿执赠他的木梳藏在稻草下了,不然那一顿鞭子,肯定要把这木梳抽断,要么就是血染上去,不好看了。

对了,他现在被打成这鬼样,估计也不咋好看吧,他有点担心萧卿执看到他这副模样,嫌他难看,就不喜欢他了。

那怎么办啊?

那就把萧卿执强娶回家得了,省得麻烦。

败月教主发烧之后,便显得很脆弱,估计他那模样太过凄惨,或者因为他的将军称号还没有被剔除,看管他的两人对他居然蛮好的。给他端的饭菜都挺丰盛,还给他送了件干净衣服。

但慕辞月没力气吃,也没力气穿,稍微一动伤口就疼,发烧的脑袋更是昏昏沉沉,一不小心就回想起以前的事。

以前的他跟萧卿执在一起闹腾,多好!

他为什么来了这个狗地方做卧底!

萧卿执你快来救老子啊!不然你老公就要死在南康了!

然而下一刻,慕辞月便转了念头,用他自己都听不太清的声音嘀咕道:“你还是别来了,万一你也被逮了,就彻底歇菜了。”

这次发烧,再没人给他送药擦汗,慕辞月愣是自己扛了下去,等他意识彻底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两天后了。

实际上发烧也是好事,能睡的踏实,不然按照慕辞月这伤口的疼痛,估计睡一会就要被疼醒一次。这么下去,慕辞月还没等被鞭子抽死,他就已经因睡眠不足而猝死了。

慕辞月醒来的一瞬间,便感受到周身撕皮裂肉的疼痛,惹的他轻“嗷”了一声,虽立刻住口,但还是憋不住骂了一声“干你娘”。

刘远的药哪怕再好,那也不是神仙药,那鞭子都是刘将军亲手打的,没个把月根本好不了,这药最多是让伤口不要发炎,省的慕辞月还没尽到价值,就因伤口感染死在牢里。

他妈的,抽他鞭子就算了,还他妈抽完就走,草率到好像上面人来巡查似的,抽抽他做个样子。

但是落下的伤一点也不草率。

见周围没人,慕辞月这才由得自己龇牙咧嘴一阵,那伤看的他自己都瘆得慌,也不知道他怎么熬下来的。噫吁嚱,教主伟哉。

但今后的日子怎么过?

慕辞月突然有些迷惘。

然而,由不得他多想,他刚刚把脏兮兮的新衣服换上,牢房的门又开了。

这一次,不是刘远,而是身后还跟着谢莫文的谢羽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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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虐!不虐!不虐!

欢脱风沙雕小甜饼怎么会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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