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医林澈坑蒙拐骗
“卧槽!怎么又是个坑?”
这已经是慕辞月第六十六次踩到泥坑里去了。
慕辞月出门的时候,为了显得威风凛凛,穿的是他最喜欢的广袖交领紫装,外衣也一如既往绣着彼岸花图纹,瞧起来又妖异又有气质。
和以前没什么两样。
然而这一身中二装束,已经被泥水洗涮得失去尊严,深紫外衣活生生变成了泥黄色,活像烂泥沟了钻出来的二愣子。
慕辞月很嫌弃,却也没办法,甘愿忍受着泥水的折磨。
其实还蛮庆幸一身泥的。
毕竟,他宁愿被闷在泥水里腌成腊八粥,也不想一脚踩进沼泽地。
慕辞月一个人闯荡惯了,野外生存经验高得令人发指,再加上今天运气着实不错,慕辞月顺利避开了一个个危险区域,又是狼狈又是悠闲。
也不知绕了多久,慕辞月终于感到了一丝疲惫,胸口总觉得憋着一口气吸不进去呼不出来,肺部有些发紧。慕辞月知道这是闻了太长时间瘴气,有些上头了,连忙加快脚步继续前行。
然而,当慕辞月千辛万苦骂娘喊爹地快爬到山顶时,前方居然就这么没路了。
换一种说法,路就好像断裂开了一样,断了有两三丈的距离,有点像缩小版“一线天”。
换做平常,轻功飞个两三丈几乎只是闭个眼就能完成的事,然而面对百丈悬崖,被瘴气弄的身子发麻的慕辞月愣是没了办法。
人不可能天不怕地不怕的,哪怕是不恐高的人,在想象着这样摔下去会碎的场景,也有些瘆得慌。
况且慕辞月自知自己吸多了瘴气,身体素质不如从前,万一力气不够没站稳,那尼玛就摔成肉饼了。
慕辞月有些犹豫。
三丈距离,几近天涯。
时间耗得越久,身子就越来越虚弱,此时犹豫不决明显是愚蠢的,但慕辞月还没做好硬着头皮跳的打算。
这可不是跳土坡,这是跳悬崖。
瘴气中夹杂了一些雾,使得吸进去的气比之前舒服些,慕辞月嘴里叼着根草,呈沉思状。
算了,拼他丫的。
为了媳妇,死而无憾。
于是,慕辞月后退几步,将嘴里的草吐了出来,捋了捋碎发,摆出一副帅样,忽的向前一冲,而后整个人像踩着空气似的,直接飞了过去。
慕辞月显然低估了自己的能力。
他不但跳过去了,还差点没刹住,地面被雾气弄得湿漉漉的,还夹杂着泥土,慕辞月控制不住惯性向前滑了好几丈远,险些栽到前方的沼泽地里。
这地方瘴气更重了些,周围再没了什么绿色植物,唯一坚|挺着的也就那窸窸窣窣几丛蘑菇,卑微地在风中摇曳。
沼泽地里甚至隐约可见零零碎碎的骸骨,一看就是不幸陷入沼泽然后再也出不来的可怜儿。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居然还能幻听似的听到几声鸦叫。
乌鸦配尸骨,加上瘴气弥漫,显得整个环境都阴森森的。
败月教主都觉得一身鸡皮疙瘩。
这都尼玛什么鬼地方?
神医住在这图什么?采蘑菇炖乌鸦吗?
慕辞月还没来得及吐槽,突然感到一阵无力,脑袋昏沉沉的感觉随时要晕倒。慕辞月抽了自己一巴掌恢复清醒,然而意识是正常了,身体却不听使唤了。
并且开始不自觉地往沼泽处走,潜意识里也觉得好像那不是沼泽,而是金山。
慕辞月心道:这是什么歪门邪道的玩意?
幸而以前被当成炼药工具,身体都对这些毒素有抵抗力了,意志力也出奇顽强,慕辞月虽然被控制,但意识是清醒的。
潜意识其实没那么重要,就像参加完乡试后总觉得自己没考好,但也只是觉得而已,终究还是明知道这就是假的。
对于沼泽地的异常反应,是相同的道理。
意识清醒,控制身体相对来说比较容易,慕辞月行事果敢,决绝起来可以连自己都砍,于是,慕辞月艰难地用夜暝剑划伤了自己的腿,强行制止自己走向沼泽的行为。
划得不轻不重,不至于当场残疾,但一时半会也不好走路了,后面的路途赶起来更不方便,但慕辞月来不及考虑这么多。若要待精准细密地统筹完全局,估计他的尸体都已经被蚂蚁啃完了。
不能走就爬呗,这有什么大不了的。
可慕辞月才刚刚手脚并行前行了几尺,视线里突然多出个人,正朝他的方位走来。
不知道还以为自己误打误撞进了桃花源,碰到个世外仙人。
那人一身青色素衣,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就像是山旮旯里突然冒出的人,没什么特色异彩,瞧起来已过知天命之年,发色已泛灰,脸上还挂了一圈大师专用白胡子,活生生的……坑蒙拐骗算卦者形象。
不过那算卦的好像不大高兴,表情是又惊又怒,看着慕辞月刚刚划腿时带出剑风而被削断的蘑菇,一阵心疼。
慕辞月心情复杂,这他妈是来采蘑菇的吗?
“你是谁?”那人道。
慕辞月本想说我是你爸爸,但看那人虽然一副招摇撞骗的模样,可居然能出现在这种地方,就必定不是个简单货色。慕辞月当即态度一变,扯了个阳光灿烂的笑,道:“在下山外人,再次寻找神医林澈。”
“我知道你是山外人,你找神医做什么?”
我跑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找神医难道不是治病是去喝茶?
幸而慕辞月是个戏精,在南康卧底的日子更是锻炼出了一身绝佳演技,硬生生憋出了一番感人肺腑的事迹:“家中有妻,中了歹人暗算被下了毒,以至于双目皆盲,便想请神医出山一治。”
那人顿了顿:“神医不出山,也不会医人。”
“神医不医人?你扯……你何如此之说?”
“没什么,他数年之前医了个人,没医活,人死了,然后他就被那死人的家人辱骂追打,拆了牌匾,烧了府邸,后来就不医人了。”
那人说话时气息较弱,声音空洞,总令慕辞月错以为他才是那个需要医治的人,偏偏又吐字清晰,使得这样一番话颇有哀怨之意。
慕辞月不自觉被带动情绪:“为何没有医活呢?”
“本来就是个将死之人,无药可救,神医又不是包治百病,只是比别人多了个看病的本领,那家人病急乱投医,把根本救不了的人送到神医那去,除了让神医白忙活一番,剩下也没有意义。”
“……”这完全就是无理取闹了,估计神医蛮委屈的。
“那怪不得神医啊,这家人还烧人府邸,未免做的太过分了,可神医就算不医人了,找上门的伤者还是很多吧?”
“不瞒你说,昨天才来了一个。”
“……那你这生意可真热闹,要不要考虑发展旅游业?”
慕辞月其实有点挫败,居然还有其他人能上得了这种鬼地方,他还以为这是只有帅气的自己能做到的嘞。
“也就昨日和今日来了人,这种地方,荒无人烟,没谁上的来,所以神医才会在此久居。”
“这么巧啊,真有缘,那神医治了没?”
那人居然轻笑了一声:“没有,之前的人是急病乱投医,这人倒好,直接带了个死人上来让神医医活了,当神医是黑白无常能死而复生不成?”
“嘶,明知活不了了却还愿意值得一试,有勇气更有情,难得啊,这两人什么关系,父子?母女?夫妻?”
“兄弟。”
“……”慕辞月鬼迷心窍脱口而出,“是不是有血缘的?”
那人莫名其妙看他一眼:“自是同胞兄弟,问这做什么?”
“没,随便问问。”
慕辞月才不会说,如果没有血缘,他会不由自主怀疑这俩人之间有什么基情满满的……交际。
那人似乎是想起了昨日的情景,有些感怀:“我昨天看到的时候,其实蛮震惊的,那尸体都隐约有些黑斑了,一看就是死去多日,可他那兄弟还是不想放弃,想方设法想把人救活,虽然没什么结果,但总比大难临头各自飞的人要重情义的多。”
“确实难得,那神医是怎么处理的,直接明言拒绝?”
“神医就说治不了了,其实是个人都能看出治不了,只是愿不愿意接受这样一个结果的区分。”
那人又接着道,“带来的死人满身都是血,胸口有一个窟窿,一直穿到后背,像是被什么利器扎的,直接扎碎了肺部,蹭破心脏,估计没做其他挣扎,被伤的时候就已经死了。”最后,那人给了个评价,“下手蛮狠。”
慕辞月却早已目瞪口呆:“你可记得那对兄弟的模样?”
“不大记得,长得算不错,衣着被泥水弄得瞧不大清,但材质细腻,是大户人家出来的,神医问了来路,来人只说他姓谢,是皇宫的人,其他关于具体身份和姓名的事,不愿多言。”那人笑了笑,“确实,皇宫的人,可不是一般大户人家……你怎么这个表情,那两人你识得?”
慕辞月干笑:“……呵呵,呵呵呵……”
何止识得啊。
这他妈老熟人啊。
真巧,真有缘。
慕辞月生怕那人继续问下去,便搓了搓鼻子,问道:“神医现如今在哪?”
那人瞥他一眼,语气淡淡的:“你面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