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朝来新火起新烟 上

第18章 朝来新火起新烟 上

“你娘在关外买了一个狗场,养的都是威风凛凛的雪狼犬,宝想不想养一只玩儿?”张老爷子试探着问。

“想!宝要养一窝!以后谁敢欺负我,我就放狗咬她!”王意如拍手叫好。

“爹!阿宝还小,您可别误导了她!”张氏一头汗,一个冲动热血的女儿已经很令她头大了,要是再加一窝狗,这以后的日子,可太热闹了。

“给宝养只狗崽子怎么就误导了?她想养一窝就一窝,有什么大不了的?外公同意了,等外公先帮你挑,挑来了,你再挑你喜欢的。”老爷子对外孙女的要求,满口答应。

“娘,除了狗以外,还有什么好东西没有?”王意如问道。

“你想要什么?”张氏低头问女儿。

王意如很想说要许多钱,许多许多钱,但到了嘴边还是变成了:“当然是好吃的,哥哥说,北方的零嘴比这儿的好吃。娘有没有好吃的?”

“再好吃的东西,从关外带进来,也都不能吃了。你就不能要点儿别的?”张氏无可奈何地对女儿摊手。

“那,女儿要许多漂亮的皮草,许多珍珠宝贝,许多参茸补品,这些都有吧?”王意如璀然一笑。

张氏很惊讶女儿能说出这些,看见王意璞,她又释然了,想必是这孩子告诉她的吧。

张老爷子好奇道:“你还知道参茸补品?小孩子家家,要那些做什么?”

“拿来给外公外婆补身体呀!还可以拿来泡酒,参酒,枸杞酒,虎骨酒……卖了都是钱。哥哥说,关外的林子里,都是宝贝。”王意如得意地望向王意璞:“是不是啊,哥哥?”

“是……母亲……”王意璞看向张氏,心里有些惴,他是说过关外有许多特产,可没说过可以酿酒,那些酒的名字,他都没听过。

他没听过,老爷子一辈子和酒打交道,药酒的功效,他自是知道的。只是药酒需要有专业的医师配出方子,再由懂酿酒的师傅制作出来,所以,一般世面上的药酒,都是各大医馆和药房的不传之秘,他虽然有接触,但只是原材料提供商罢了。

以前他是没动过这方面的心思,毕竟酿酒只是个兴趣爱好罢了,没必要弄得面面俱到,为这个再去涉猎药材生意。可现如今,自家有了可靠的药材基地,药酒这个项目,倒也可以考虑了。

于是,他乐呵呵地看着王意如:“瞧阿宝多聪明,这小脑瓜里整日琢磨的都是怎么变出银子,真不愧是外公的好阿宝。”

“外公,等我识多点字之后,把医书上药酒的方子都抄给外公,让外公挣许多许多的钱。”王意如信誓旦旦道。

她脑子里,酿酒的方子多到数不过来,花酿,果酿,药酒,内服外用样样都有,保管让外公赚得盆满钵满。

“哟,那我们可说好了,外公可就指望你了啊!”老爷子被逗得哈哈大笑。

“外公,您这是不信我?我正在哥哥学认字,已经会背诗了!”王意如一副着急显摆的样子。

老爷子果然好奇:“是吗?你会背诗?背给外公听听?”

“我背个都是药名的诗,看外公能听出几味来。”王意如微微一笑,张口就来:

赋分微官即忍冬,衣单无计可防风。

四方远志从头去,一水空青到底穷。

地骨自寒谁与祛,天门欲到愧无功。

是谁直上凌羊角,却更从容使脱空。

一首诗背完,在场众人惊呆了,全都楞楞地看着眼前黄发垂髫的小姑娘。张氏望向王意璞:“也是意璞教的?”

王意如看着同样瞠目结舌的哥哥悄悄向他挤了挤眼睛。

“想是诵读的时候,被妹妹听了去,妹妹是极有天赋的。”王意璞答得有些模糊。心里却是彻底明白过来,妹妹身上有秘密,她的知识储备,完全不符合六岁女童的人设。没错,她对外表现的,只是一个虚假人设罢了。

王意璞隐隐有些期待,期待年假结束后,带她去见自己的老师,老师会是什么反应。

张氏听继子这么一说,心里一高兴,抱着女儿的小脸蛋啃了一口:“我的阿宝也是小天才!”

张老爷子又惊又喜,这丫头才六岁,蒙学都没上过,就能背这样长的诗,口齿伶俐,丝毫不差,婉婉明年十一岁,也仅仅只会背几首短诗,看懂半本千字文,这还是上了学堂。与阿宝不能比,可惜这么优秀的孩子是王家的,真是便宜女婿一家了。

一想到这么聪明可爱的小姑娘在王家被欺负,老爷子又不淡定了:“看来这养狗的事儿,得尽快,这样,外公先给你选两个嬷嬷,十个护院,打包给你送家去,往后我看谁敢欺负你!”

“外公对阿宝真好!宝要报答外公!”王意如从张氏怀里跳下来,拉住哥哥的袖子:“哥哥,你的字好看,我来念,你来写!”

“荆芥二钱、防风二钱、透骨草二钱、羌活一钱、独活二钱、桔梗二钱……浓煎成汤,趁热洗,每日三次,专治被擒被拿或跌打损伤。外公拿来洗您的老伤,最好了。”十几味药,王意如倒背如流。

好在王意璞笔走龙蛇,一个说完,一个刚好写完。老爷子拿着药方扫了一眼,上下打量王意如:“这个方子,我曾经用过,是庙里和尚传出,后常被军中使用,你从何处知晓?”

“哦,原来外公用过啊!”王意如嘟囔了一句:“果然没骗我,可惜您用过了,哎……这方子是我问回春堂的大夫讨来的,他说这是最管用的了!”

“回春堂?”老爷子惊了:“你病了?什么时候?”

王意如的表情落了下来,委委屈屈地偎向娘亲:“几个月前,已经好了,外公不要担心。”

张氏心疼地搂着她对父亲说:“宝撞过头,在床上躺了好几天!”

“哎……王家是怎么养孩子的……罢了,等女婿来了,我再说他。宝啊!你的心意,外公收下了,打今儿起,外公就用这个方子好好调理旧伤!你累了,回去歇息,养足了精神,明日你们娘仨好逛街。”

回到后院,王意璞问起方子的事,王意如轻笑了一声:“这是军中常用的方子,不是什么金贵的秘方,外公肯定用过。你说,我要是张口说出个谁都不知道的秘方,外公会怎么想?家里不做药材生意,拿着方子去药铺,别家见了,又会作何想法?

我说的方子,只是给外公提供一个回忆过去的契机罢了,哥哥不会真的以为,外公只会酿酒吧?他老人家,以前是个将军呢!”

“我知道,以老人家的军功,足以封侯,可他却把军功全都分给了属下,自己一分都没留下。”王意璞由衷敬佩道。

“外公人是回来养老了,可心还在当年的战场上,平日里一直酿酒喝酒,仿佛不提便是忘了,实际上,他心里最惦记他的老部下了!我只是给了他一个光明正大的理由去回忆。”王意如叹了一句:“他老人家的回忆,都是美好的。”

“小如,你病了一场,像是长了十岁,不,长了二十岁一般。”王意璞揉了揉她的脑袋:“老人家明白你想对他好。”

“因为以前,我对他不好,对外婆也不好。”王意如吸吸鼻子:“好了,哥哥早些歇息吧,明天陪我逛街!我们一早就去,去喝早茶!”

“你不赖床了?是谁说冬天最舒服的地方是被窝的?”王意璞笑了。

第二天一清早,王意如早早起身,沉鱼指了指床前的木架子:“小姐,家里带来的和老太太备的都在这里了。”

王意如抬眼一瞧,花花绿绿一大片,顿时没了挑选的兴趣:“罢了,逛街而已,随便拿一件穿了罢。”

沉鱼第一次近身服侍,摸不清她的喜好,小心翼翼地问了句:“绯红色可好?”

“行吧。”王意如点头。沉鱼便取下一件绯红的裙子,展开笑嘻嘻地说:“奴婢也觉得这件好看,您瞧,这上头还有兔子的绣花,绣得多精巧呀!”

王意如伸开双手,配合地将裙子穿上身,心说自己都什么岁数了,竟还要穿那么可爱的衣服,真是罪过。

换好衣服梳了头,沉鱼拿来一个首饰盒,打开放到她面前:“小姐,这些是家里带出来的。”说罢又指了指桌上:“这些是太夫人准备的,您看,戴哪一样?”

王意如往桌上一看,立刻被一对毛茸茸好像耳朵的的东西吸引了注意力,伸手指了指:“那是什么?”

沉鱼拿起来捧到她面前:“这是发饰,像是用真皮毛做的,摸着轻轻软软的,小姐您戴着一定特别可爱!奴婢给您戴上吧!”

后世,王意如曾见过女娃娃带这种毛茸茸的发饰,上至二十六七,下至六七,仿佛女孩子天生喜欢这些。那时她是鬼魂,体会不到她们的心情,如今看到桌上同款的发饰,有些意动。

沉鱼快速给她挽了个圆髻,将发饰插上固定,这才惊叹出声:“呀,方才没瞧出来,这不是一对小猫耳朵么?还有两簇璎珞垂下,小姐戴着好看得很!”

王意如看着铜镜里过份可爱的自己,有些恍惚,这样装嫩真的好么?自己的言行真能配得上这样的装扮吗?

正在胡思乱想的时候,外面一个嬷嬷进来,手里捧了一件灰白相间的毛皮斗篷进来。一见姑娘已经打扮好,夸赞是张口就来:“我们姑娘这么一穿戴,真是漂亮极了,大小姐让老奴给您送来了这个,快来披上,如今这天儿,出门可冷,可不能马虎。”

“娘亲已经在等我了吗?”王意如一边穿斗篷一边问。

“姑娘别急,大小姐正在整装。”嬷嬷道。

等王意如穿戴好,捧着手炉来到母亲的房间,张氏正在描眉,她到母亲跟前,靠在母亲肩上对着镜子里的人问:“娘亲,我漂亮吗?”

“漂亮,阿宝最漂亮了!”张氏笑着对镜子里苹果般圆润的脸蛋儿说。

“哼,娘亲昨儿还说别人比我漂亮呢!那个谁家的姑娘!”王意如哼唧道。

“哎呀!我宝这是记仇了!人家姑娘是大姑娘啦!再怎么漂亮也是人家的,宝是娘亲的小心肝,娘眼里,你最漂亮。”张氏一边哄着女儿,一边拿起一串禁步,裁去一截,亲手给女儿系上,然后让她转了个三百六十度,这才满意道:“嗯,这样一来,你也长大了。”

“小小姐这才多大,您就给她戴这些,一会儿跑起来多累赘。”张氏的乳母钱嬷嬷有些嫌弃地说。

“不会的,我不跑,我紧紧地跟着娘亲和哥哥。”王意如连忙卖了个乖。

等张氏收拾好了,出门一看,王意璞早就等在门口了。王意如连忙跑过去:“哥哥,你等很久了吗?”

王意璞早就瞧见妹妹好像一只小兔子一样蹦跶过来,顿觉好笑,等走近了再一看,这哪里是兔子,分明是猫儿,还有两只小尖耳朵。

一下子心软得很,弯腰理了理她的斗篷:“没有很久。”说完扶着她送上车,再迎张氏。

三个人,两架车,缓慢行驶在城中,张氏是本地人,自然知道哪里最热闹,于是直接到了位于城中心的鼓楼大街。

鼓楼大街贯穿鼓楼,是城中最大的商业街,再加上年关将至,家家户户忙着置办年货,这会儿街上简直可以用摩肩接踵来形容。

王意如坐在车里,听着外面喧闹的人声,心中雀跃,这是鼎旺的人气啊。做鬼时,她最向往的就是人间烟火。

做饭时升腾的蒸汽,柴火燃烧时的烟气,人群聚集时,说话吐露出的温暖的呼吸。这些都是她羡慕而不能碰触的生的气息。

现在,她再次生而为人,对这些东西的极度渴望让她变得贪得无厌,她的心早就从马车里飞到了大街上。

张氏一早就发现她迫不及待了。便让车夫早早在街口放下她们。一落地,王意如便忙不迭地四处张望,张氏捏了捏她的手:“出门在外,别乱跑,你可别忘了出门前的保证!我们先去醉仙楼喝早茶。吃完了才有力气逛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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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意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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