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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过饭,两个人乘坐电梯下了楼。

电梯是外置式,透过透明的玻璃窗,可以看到此时夜幕已经降临,整座城市华灯初上,流光四溢。

从南门出来,穿过天桥,往UN酒店走的时候,席砚卿别有用心地朝后面望了一眼——

曾经那面灯火辉煌的Ustinian展墙,此时被一块幕布遮住,一片漆黑。

像是一场悄无声息的告别。

象征着,那场令人怦然心动的相遇,将从此,长长久久地掩于岁月。

他心里,有不能揭开谜底的遗憾,也有力挽狂澜的庆幸。

总之就是,各种滋味搅在一起,辨不出个味道。

他揽上她的肩,为她挡走一半的凉风,过了天桥。

不知是巧合,还是刻意为之,池漾订的房间,竟然就是他们上次住的那个。

刷卡进了门,池漾把包放下,说:“我去个卫生间。”

席砚卿来到客厅,顺势打量了一眼布局。

跟他们上次来的时候,一模一样,没什么变化。

想起上次在远郊墓园找到池漾的那个夜晚,席砚卿每次都心有余悸。

他竭力把心中的那种后怕感,强势清空,不想自己的情绪,影响池漾分毫。

客厅中间的落地窗,朝北而立,正对着那面Ustinian展墙。

不同上次的是,此时,对面漆黑一片。

席砚卿手搭在窗棂上,无声地望着对面,像是在参观一段历史。

直到池漾的声音打破这份安静,她大声喊着他的名字:“席砚卿。”

“怎么了?”他一边应着,一边朝卫生间走近。

池漾问他:“你在窗边吗?”

闻言,席砚卿停住脚步,往身后的落地窗望了一眼,“在。”

她的声音继续传来:“他们说等会儿会有流星,你帮我看着流星许个愿。”

席砚卿丝毫没觉得她这个想法幼稚,笑问:“许什么愿?”

“你看着许就好了,我相信你哦。”

“好。”席砚卿真的把她的嘱托,当成一件事应了下来。

他返回到落地窗前,真的饶有兴致地看起了天。

今晚恰逢月圆,星罗棋布,像一幅神秘的藏宝图。

远处,也不知哪里的烟雾,从楼宇间缭绕着升起。

极淡的,又疏忽不得的。

流星?今晚会有流星吗?

这个问题像是灯塔,引导着他天马行空的想来想去。

很奢侈的思维体验。

他很久没有过了。

他所在的行业,眨眼之间,都是一场翻云覆雨。

他身为决策者,肩上的担子并不轻,他也早已习惯了这样的工作强度。

人人都想含着金汤匙出生,觉得那样的人,出生就在终点。

可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人,饭也是要自己一口一口吃下去的。

食物转化成肌肉和骨骼的过程,没有任何捷径可走。

历历过往,如胶片般从他眼底闪过,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回望起来。

或许是,那段不那么妙趣横生的过往里,曾有一段那么妙趣横生的相遇。

想到这儿,他弯唇笑了笑。

结果,就在他低眉的瞬间,突然,一道刺眼的白光直冲冲地穿过落地窗,汹涌而来。

室内骤亮几许。

席砚卿下意识地捂住了眼睛。

片刻后,他移开手掌,轻眨了一下眼,重新为她寻找流星。

下一秒——

砰的一声。

他心跳漏了一拍。

你经历过那样的时刻吗?

只需一眼。

只需一眼,就可以。

只需一刹。

只需一刹,就足够。

震惊。

惶惑。

动容。

最后,夹杂着一丝命定的窃喜。

种种错综复杂的情绪,在他心中排兵布阵,携着短刀兵戈,冲杀而来。

这种感觉——

玄之又玄,不可名状。

刚才还漆黑一片的展墙,瞬间变了身——

从左至右,五幅画面,渐次展开。

第一幅,是她低眉演奏,他静坐倾听。

第二幅,是她腾空跃起,他就势站立。

第三幅,是她出手相助,他奋不顾身。

第四幅,是她捂着伤口,他半跪在地。

十年前,他们的初遇,就这样,毫无预兆地、情节贴合地、色彩斑斓地,重现了。

以太过震撼人心的方式。

再往右,最后一幅,是一个背影图——

她白纱披身,他燕尾垂立。

外框一扇雕花石门,寓意着,他们的终点,是婚姻的殿堂。

席砚卿心里那条看不清的线,瞬间就清晰了。

当初叶青屿说要这面墙设计权的时候,他随口问了句要这个做什么。

叶青屿一脸的漫不经心:“给我自己的品牌做宣传。”

席砚卿还有点不可思议:“叶大师的名气,用这个做宣传,岂不是委屈了?”

“你少来,就一句话,给不给?”

“给。”

时间再推近些。

池漾在来之前,有意无意地提到认识时间的问题。

再推近。

两次打到一辆出租车,这概率不是说没有,而是太小。

再推近。

她刚才在饭桌上,有意地提起十六岁那年的心动。

一切,好像都早有预谋。

或者说,一切惊喜,她蓄谋已久。

“席砚卿,”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这件事,你是准备一辈子不告诉我吗?”

席砚卿瞬间转身。

又瞬间,失语在原地。

——她,真的太美了。

头发被高高挽起,顶端别着精致闪闪的袖扣,是他送的那一枚;

一层飘逸薄纱,停泊在她纤弱白皙的肩头,千万种风情,欲说还休;

诱人曲线下,一条绳结轻挽,勾勒出腰线纤细,摄人心魄;

裙摆垂至小腿,无暇似玉的脚踝下,踩着双银白色的高跟鞋,是他送的那一双。

她穿着一身白纱裙,站在深蓝色的地毯上,似是广袤汪洋上的一叶扁舟,翩然灵动着,在他心头,掀起澎湃的海浪。

池漾双手背在身后,像个待嫁的新娘,眉眼含笑地,朝他走来。

他的人生,鲜少有这般,震惊到挪不动脚步的时候。

她缓缓走到他身边,调侃道:“席先生,你这心理承受能力可不行啊。”

他沉默。

“你为我创造过那么多惊喜,我可没有哪次像你这样——”池漾顿了顿,“撑不住场面的。”

他还是沉默。

是真的,吓傻了......

刚才在卫生间换衣服的时候,池漾就暗暗想过,他看到这一幕,会是什么反应。

但她怎么想,都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场景。

安静到令人窒息。

事已至此,池漾索性也不再铺垫,一不做二不休地,将背在身后的手伸到了前面来。

席砚卿垂眸,深蓝色的天鹅绒盒子里,静静地躺着,一对婚戒。

他在心底默默对自己说了句脏话。

这姑娘,开起窍来,真是要人命。

池漾将那个刻着她名字缩写的戒指拿出来,递到他面前,一脸期待地问:“席砚卿,你愿意娶我吗?”

落地窗旁一盏落地灯,映着窗外的明亮,柔和暖溢得,似一汪晕开的月。

他的身影像被镀了层毛边,清浅浪漫。

他沐在这片月色里,终于有所反应,伸手,给她。

答案也随之落下:“求之不得。”

池漾莞尔一笑,把那枚镌刻着自己名字的婚戒,缓缓嵌入他的手指。

然后,她把手中的盒子递给他,“这个,你帮我戴。”

他接过,像上次给她戴求婚戒指那样,视若珍宝,倍感荣幸。

他的动作小心翼翼,像加了慢镜头的特效,想要把这片刻的温存,无限地拉长。

那枚戒指,极轻极缓地,穿过她白皙纤长的手指,最终定格在指节上方。

与此同时,一滴泪,落定在他的手背。

他猛地抬眸,只见那双清眸,不知何时,泪湿一片。

池漾控制不住地哽咽:“席砚卿,你没回答我的问题。”

他用指腹,抿去她的眼泪,“哪个问题?”

“十年前,抱起我的那个人,就是你。这件事,你是准备一辈子不告诉我吗?”

“嗯,”他挽住她的腰,声音贴在她耳畔,“漾漾,如果那次相遇,会让你想起痛苦的事情,那就不要再想起了。”

池漾心口一滞,眼泪越来越止不住。席砚卿不厌其烦地给她擦着,“跟叶青屿说过一句话,即使没有十年前那次相遇,我依然会对你一见钟情。”

听到这儿,池漾本就控制不住的泪水,再次决堤。

水雾一层一层弥漫上她的双眼,她带着哭腔质问:“那你这十年的等候呢?你这十年的等候算什么?”

“算做,我爱你。”

算做,我在无人知晓处,无声地爱你。

五个字,她的心,陷落了。

彻彻底底地陷落了。

席砚卿将她打横抱起,来到落地窗前的沙发上坐下,把她放在自己的腿上,拥揽着她。

落地窗外,那幅属于他们的画,依旧璀璨夺目,引得无数人驻足。

席砚卿看她哭,自己也没心思震惊了,拿起桌上的棉巾,话里含笑:“这怎么跟我结个婚,天天哭得跟个小孩儿一样?”

池漾环住他的脖子,嗓音微颤:“你不是说过,要我在你那儿,再过一次童年吗?小孩子,就是很爱哭。”

席砚卿被她的“歪理”说服,在她唇上亲了一下,将计就计道:“小孩子爱哭,多半是在索吻,多亲几遍就好了。”

“......”池漾伸手推了他一下,嗔怪道:“席砚卿!”

“欸,在呢。”他团住她的手,“而且,会一直在。”

在他的调戏和安抚下,池漾终于慢慢收敛了哭声。

她用力地抱着他,眉眼间蕴着一层似有若无的朦胧感,“席砚卿,你为什么觉得,那次相遇对我来说,是痛苦的回忆?”

“如果是美好的回忆,”他用指腹轻轻摩挲掉她脸颊上还残存的几缕湿意,“那你怎么没想起来?”

池漾睫毛上还沾着几滴泪迹,灯光一洒,灵动至极。她轻眨了一下眼,嗓音像被雨水浸过,清透又熨帖:“因为,我觉得再次遇见你,是人间幸事。”

席砚卿一下子没听懂,“什么?”

池漾一字不落地重复一遍:“因为,我觉得再次遇见你,是人间幸事。”

席砚卿看着她郑重其辞的样子,知道她并不是在答非所问。

前后逻辑一碰,瞬间——

懂了。

她的意思是,她觉得自己,配不上这样美好的重逢。

“如果我没会错意的话,席太太的意思是,觉得再次遇到我,是人间幸事。所以,根本就没敢往那件事情上想,”说到这儿,他喉结微动,有点不忍心地下着结论,“因为你觉得,上天不会把这样的幸运,再次给你,是不是?”

池漾敛眉,无声地点了点头。

他的心,突然就软得不成形状。

他一直以为,池漾之所以没有认出他来,是在逃避那段回忆。

可如今,她的这番话,却告诉他,这一切只是因为,那段回忆太美好了。

她觉得,自己不会被上天这样的眷顾。

她觉得,自己不值得这样的美好。

所以,默默地把那份可能,埋藏在了记忆深处。

他捧着她的脸,满眼疼惜:“那现在呢?还这样觉得吗?”

“不了,”池漾摇摇头,一片孤勇傍身,“我觉得,我还挺配得上的。”

他眉梢一扬,一脸赞赏的笑。

“席砚卿,十年前的那一天,我接到医院的电话,是叶宥深的病危通知。那时候,我一下子慌了,只想赶紧跑回去见他。但是我才下到一半的楼梯,就看到一个小女孩摔倒了,那是个台阶式的电梯,她留着长发,如果倒下去,头发卷到传送带里面,后果不堪设想,所以我当时就想着,赶紧让电梯紧急制动。”

席砚卿一脸了然,“我知道。”

他知道,她的姑娘,善良又勇敢,十年如一日,从来没变过。

“你不知道,”池漾反驳他,话里藏着憾意,“那天......我知道你对我说话了,但其实......我没听到你对我说了什么。所以,看你跑上天桥,看着这个地方的人越来越多,我就赶紧走了。我搭乘了最近的一趟航班,赶上了见爷爷最后一面。”

“爷爷告诉我,他这辈子为信仰而生,为信仰而死,他没有遗憾。他还告诉我,要我好好活着,”池漾眼眶忽地一热,“我答应他了。”

万般情愫汹涌着堆上心头,他沉默着,听她道来这些他不知道的往事。

“如果不是你,我可能根本来不及见爷爷最后一面。所以,你从来都不是痛苦回忆的触发点,你是——”池漾对上他沉静深邃的目光,“把我带离熙攘人群,让我没有遗憾的人。”

从始至终,你都是。

“席砚卿,”池漾指了指对面的那面展墙,“我今天在车上,跟司机师傅的解释,其实不准确。Ustinian的意思,其实应该解读成——”

她俯身,吻了他一下,声音绵软落地:“纵然黑夜漫长,然而你是曙光。”

纵然黑夜漫长,然而总有曙光——

是她的母亲云听,对她的悉心教育,也是对她的美好希冀。

纵然黑夜漫长,然而你是曙光——

是她寻找到的答案,是她寻找到的、能够与远在天堂的母亲,击掌而鸣的答案。

“我不太敢来这座城市,觉得这里太沉重了。每年我母亲的忌日,我都尽量当天来,当天走。”池漾胸口一阵闷疼,不单单为这段往事,更为他十年的坚守,“所以,谢谢你,让这面展墙,代替我,陪伴了我妈妈这么多年。”

谢谢你,为我照亮满城,为我明三千夜灯。

“谢谢你,完整了我的人生。”

这一句,珍而又重。

时间好像凝滞了。

从很小的时候开始,他就再没哭过。

近期两次落泪,全是为她。

上一次,是看到她脉搏上的那道裂痕。

那一刻,他感觉自己的骨骼、皮肉,被人硬生生地打碎。

仿佛那泪,不是从泪腺流出。

而是,从他破碎的骨骼流出,从他锤烂的皮肉流出。

这一次,仍是为她。

为她冲破痼疾沉疴,为她战胜晦暗阴霾。

为她化腐草为萤火,为她坦然拥抱了所有过往,终于与自己和解。

回望这件事劳心费神,再加上刚才喝了点酒的缘故,池漾脑袋渐渐地感觉有点晕晕乎乎的,说出的话也断断续续:“席砚卿,我是一名律师,我一直特别特别的理性......所以我第一次在机场见你,我就觉得坏事了,因为我一直不受控制地想起你......”

“我那时候也不知道这种感情是从何而来,我也不敢相信,十年前的感觉会延续至今......”

“你问过我一个问题,你说如果我在电视上看到你,会不会去找你......我当时说,我会偷偷去找你,但不会让你看到我......但我现在不这样觉得了,如果早知今日,我一定一定会早点出现在你的面前......”

“对不起,让你等了我这么久......”她再次泪如雨下,“我每次来朝歌,怕触景生情,都是在机场直接打车去远郊墓园,关于朝歌的新闻我也有意避开,我根本不知道有这么一个展墙,这十年间,我要是拐个弯、绕个远路,就好了,那样我就能早些见到你了......”

“席砚卿,我才知道,你真的,等了我好久好久啊......”

“你真的,等了我好久好久好久好久好久啊......”

“十年真的好久啊,你真的,等了我好久好久好久啊......辛苦你了......”

她不住地重复着这句话。

不断重复着“好久”这个词。

往事与故人,她都跨过去了。

但这个事实,她一下子跨不过去。

“我自愿等的,辛苦什么。”席砚卿抱起她往床上走,一个接一个的吻落下,“况且,我们的余生,还有很长。”

这夜星光停摆,月泊西窗,风情都摇晃。

-

翌日下午,他们买了两束百合,去远郊墓园,祭奠池漾的母亲。

远郊墓园建在半山腰,需要徒步爬上去,池漾刚到山脚,往上大概扫了一眼,就觉得不对劲,但她没来得及细细观赏,就着急拉着席砚卿往山上走。

上午的时候,来这边的路临时封了,所以他们现在才到。

恍然间,深秋已至,天黑的早,墓园关闭的时间也早。

所以,她得抓紧时间。

二十来分钟,他们到达墓园的入口,这里隔绝了城市的烟火,只有树影重重叠叠,安静地守护着逝去的生命。

西南边,大片的晚枫开得正烈,带着股生命力;东边,梧桐和白杨的枯叶渐次掉落,留存下来的叶也都枯黄,但没关系,来年开春,又是另一轮新生。

池漾是第一次,心里鼓着劲儿,来这里。

所以,入眼皆是生命,而不是荒芜。

她给自己的母亲,郑重其事地介绍了这个站在她身边,将会和她共度余生的男人。

她说了好多好多的话,包括那些偷偷喜欢他时的小心思。

就像是和在闺蜜聊天一样,随意温情。

席砚卿耐心十足地站在她身边,陪着她,跟云听聊天。

同时,也情真意切地许下了,自己会用一生去信守的承诺。

不知不觉,天色渐晚,工作人员通知将要关门。

他们才跟云听道了别,慢慢往外走。

走到拐角处时,池漾回头看了下,对席砚卿说:“你还记不记得,我跟你说过一句话,我说,如果我妈妈还在的话,她一定也会,特别喜欢你的。你看吧,果然是这样。”

他牵着她,笑意疏浅:“谢谢席太太,在岳母面前,替我美言。”

“席砚卿。”

“嗯?”

“我以后,不会再带着遗憾往前走了。”她挽着他的胳膊,看着他,略带狡黠地眨了一下眼,“因为我会,多爱你一点的。”

闻言,席砚卿关于那则对话的记忆瞬间复苏。

那一天早晨,在厨房,她向她坦诚母亲的逝世。

她说:“席砚卿,我觉得很遗憾。”

“遗憾什么?”

“如果我妈妈还在的话,她一定也会,特别喜欢你的。”

他当时回的好像是:“所以辛苦池小姐,多爱我一点了。”

他知道,生命的逝去,是这个世界上无法挽回的遗憾。

但是他想告诉她,你不要怕,因为我会还给你,一个完满的结局。

如今,她告诉他,这个结局完满了。

从始至终,他的每一份温柔,都收到了她同样温柔的回应。

席砚卿抬手,轻轻地捏了下她的脸,情不自禁:“上天真是待我不薄,让我捡着这么个大宝贝!”

池漾被他揽在怀里,肆意的笑。

与这笑声一同响应的,还有下山路旁的几盏路灯。

上山时,没来得及细看的风景,此刻悉数揭开了面纱。

原本自发走出的山路,全部被铺上了石砖;山路旁的沟渠、水坑、陡坡,全部都被填平,隔几步就有一排座椅,山路的正中间,还建了一座简单庄重的亭台,供祭拜者休憩。

沿着山路,一盏又一盏的路灯,鳞次栉比。

此时天色渐晚,路灯的光掩在灰蒙蒙的天空下,晕染出一圈又一圈暖黄色的光晕。

从此以后,来这里的所有人,不会淋雨,不会摸黑,也不会失足跌落。

他沉默无声地,为她规避了所有风险。

同时,也用这种方式,无声隐喻着——

缅怀逝者这件事,值得尊重,也值得体面。

因为,悲伤与思念背后,新生与守护的力量,更为庞大。

两个人走至山脚,池漾拽住他的手,问:“这是不是你干的?”

席砚卿不承认,也不否认。

他只是笑着,反问道:“大律师,证据呢?”

池漾笑着回头,看着自己走过的这一条山路。

暖黄色路灯似是指引,一路蜿蜒着,通向那扇古铜色的木门。

路旁,红枫与青树相互交错,一轮圆月于婆娑树影间,跃动着升起,向漫山遍野,倾洒了一整片的柔和月光。

建于她跌落沟渠之上的,那一座简单亭台,在月光的掩映下,意境美得堪比天上宫阙。

旷远天地间,他听到她说——

“证据是,你爱我。”

明月重升至漫野,

沟渠翻手为宫阙。

我们都是爱的信徒,

所以我们战胜一切。

※※※※※※※※※※※※※※※※※※※※

我们都是爱的信徒,所以我们战胜一切。

至此,正文完。

愿你们战胜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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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鸿一掠十年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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