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疯

要疯

什么还挺甜?

池漾正琢磨着,忽然听到一阵脚步声从楼梯传来。

颜瑛手里拿着一个礼袋,笑容满面地走到池漾身边坐下,拉起她的手,语气轻柔:“漾漾,阿姨也没什么好回礼的,这里面是一个手镯,全新的,阿姨没戴过。款式简约大气,阿姨觉得你一定会喜欢。”

池漾垂眸看了一眼,连连摆手:“不不不,阿姨这不合适。”

她推辞的语气相当诚恳,一看就不是假意客气。

毕竟,她本来这次来就是想趁机还席砚卿的人情,再带一个回去,这一来一去到底还有完没完了?难道真的要利滚利?

再说,这礼物太贵重,她真的不好收。

颜瑛倒也不硬塞给她,而是深深叹了一口气,目光转向席砚卿,再开口时语气带了丝幽怨:“唉,儿子,你说妈是不是真的老了啊,眼光不行了,送的礼物都让小姑娘嫌弃了。”

席砚卿憋着笑:“可能吧。”

池漾:“......”

这一家人怎么这样?

看到颜瑛的失落神情,池漾贴心地拉上她的胳膊,耐性极好地解释:“阿姨,您误会了,这礼物很好,但是我不能......”

“所以,你觉得这礼物很好是不是?”颜瑛眼里瞬间又恢复了光彩。

池漾无奈,从鼻尖溢出一个嗯。

“你就告诉阿姨,你觉得阿姨老不老?”

“不老。”

“那你觉得,阿姨的眼光过不过时?”

“不过时。”

“那你嫌弃不嫌弃阿姨的礼物?”

“不嫌弃。”

“那你是不是不能辜负阿姨的好意?”

“......嗯。”

得到肯定答复,颜瑛把礼物放到池漾手中,一脸心满意足:“这就对了!再说这就是个小礼物,就是阿姨的一点心意,你刚才送我礼物的时候,阿姨也没推辞是不是?”

池漾拿着那个蓝绿色礼盒,点了点头。

心想亏她还是个律师,竟然也会被人堵得哑口无言。

席砚卿在她看不到的角落里,捂嘴偷笑。

-

夜色渐深,池漾起身告别,席砚卿开车送她回去。

池漾以为他今天要和颜瑛一起住,不想让他太折腾:“你把我送到附近的地铁站就行了。”

席砚卿看她一眼,说:“我回自己家。”

“哦。”池漾也没多问。

车开了没多久,池漾就感觉到一阵困意袭来。但鉴于她今天蹭吃蹭喝又蹭车的行为,实在是不好意思睡觉,让席砚卿给她当司机。

不过,心里虽然是这么想的,但身体却很诚实,不一会儿就打起了哈欠。

察觉到她的倦意,席砚卿把空调温度调高,顺便把车载音乐换成了舒缓的小提琴曲。

如他所料,池漾不一会儿就没了声音,身子微微侧着,闭上了眼。

晚上车不多,席砚卿开得很顺。

半个多小时后,车身平稳地泊进地下车库,他熄了火,侧身看她。

白嫩的脸颊泛着点点红晕,眉眼轻合,光影投射出一片疏浅鸦羽;鼻型挺翘,唇色嫣然。头发有些微的凌乱,几缕发尾垂在胸前,沿着那条沟壑往下延伸,旖旎风景被布料遮住,就此戛然。却更加欲盖弥彰,惹人流连忘返。

这睡相太乖了,乖得引起他的贪念。

他终究没舍得叫醒,轻轻下了车,绕过车身打开她那侧的车门。

想把她抱上去。

他动作很轻,也很小心翼翼,先是慢慢地把她的胳膊搭在自己肩上,然后再俯身去揽她的腰。

不过,池漾还是感觉到了动静,于迷蒙中睁开了双眼。

半梦半醒间,她抬手揉了揉眼睑,嗓音带了一丝哑:“到了吗?”

“嗯,”席砚卿忽然停住动作,撑着椅背看她,声音为她放缓,“没舍得叫醒你,想把你抱上去来着。”

车窗外灯光柔亮,池漾的倦意渐渐散去,眼底浮上一派清明。

她这才意识到,此时席砚卿的大半个身子都罩在她身上,独属于他的清爽气息扑面而来,溢满她鼻翼。

她第一次跟一个男人离得这么近,不自在地轻眨了一下眼,声音糯糯:“我既然醒了就自己上去吧。”

席砚卿没坚持,利落地直起了身子,站在门侧等她。

方才的庇佑瞬间消失,池漾心里,莫名觉得空了一块儿,一阵怅惘。

两个人并肩往楼梯间走,池漾想起他们刚才的近距离接触,脸颊后知后觉地有些发烫。为了不让他看出端倪,她便开始东扯西扯,以此来掩盖自己的小心思:“以后直接叫醒我就好。”

席砚卿被她的小模样逗乐,语气慵懒:“这不是看你睡得正香,没忍心么。”

池漾小声嘟囔:“那上去不也得叫醒我吗,又不差这一会儿。”

席砚卿呵笑一声:“也不一定。”

池漾:“嗯?”

电梯叮的一声到了,两个人渐次走入。

席砚卿按下关门键,说:“你要是上去还没醒,就把你带我家睡了。”

“......”

“反正又不是没睡过。”

“......”

池漾不说话了。

这话的来源虽然纯洁得不能再纯洁,但在这个节点,听起来免不了让人浮想联翩。

不过,她一向擅长隐藏,面上依然强装着镇定,生怕被他看出破绽。

席砚卿用余光瞥见她的澹然神情,蹙了下眉。

电梯行至十一楼,池漾惯例跟他道了别,转身往家走。

席砚卿站在电梯口,看着她的背影,没抬脚。

等她快走到家门口的时候,他突然喊了一声:“漾漾!”

池漾耳垂一颤。

上次他征询过她的意见,问可不可以叫她漾漾,她说可以。

从那之后,她第一次听到他这么叫她。

他嗓音很好听。

低沉又富有质感,天生带着磁性。

漾字单独念会显得平淡,可是两个字连起来念,莫名就显得亲昵,带着一股与生俱来的温柔。

深沉与温柔一掺杂,就特别抓人。

池漾转过身,目光投向他轻抿的唇。

——就是这里,叫出了令她心颤的名字。

她不自在地抿抿唇,问:“还有什么事吗?”

席砚卿紧了紧手掌,说:“忘了告诉你一件事,我这个人有洁癖。”

池漾:“......”

席砚卿:“别人吃过的东西我不吃。”

池漾:“......”

这怎么个意思,事后来找她算账了?

时间好像停止了流动,静得让人有点心慌。

池漾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沉默了几秒,一道男声撕破沉寂。

云锦书从里面打开门,看到站在门外的池漾:“我就说我刚才听到门外好像有动静,怎么不进来啊?”

池漾从席砚卿身上收回目光,语气温吞:“哦、那什么、我正打算进去来着。”

说完就跑进了家门。

云锦书目光随着她的身影,先往里后往外。

看到站在过道里的席砚卿,他挥挥手,笑容满面地跟他打招呼:“席大哥!这两天麻烦你照顾我姐了。”

席砚卿唇边扯出一抹笑,眼底满是落寞:“不麻烦。”

云锦书顺势邀约道:“要不要进来坐坐?”

席砚卿轻抬一下手:“不用了,你们早点休息。”

-

池漾进了家门,直直冲进自己的卧室。

把包扔在床上后,她也一下躺了上去,不由自主地开始深呼吸。

平复了一会儿自己的心情,她觉得自己还是跟席砚卿道个歉比较好,于是就侧身去包里掏手机,然后一下就摸到了那个礼盒。

池漾:“......”

忘了还有这一茬儿。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她占了个全乎。

顺道还挑战了一下某人的底线。

她突然觉得,自己还挺能耐的。

想到这儿,她也躺不下去了,一下子坐起来,拿出手机开始在网上搜这个牌子的官网,想看看这镯子大概值多少钱,她好回赠过去。

结果,从上翻到下,池漾都没找到同款。

虽然非同款的价格已经让她相当咂舌了。

没办法,这种情况下她只能将魔爪伸向了叶青屿。

池漾:【图片】

下面附着文字:【这个镯子我怎么没在品牌官网找到啊?】

过了一会儿。

叶青屿:【要不是新款,要不是高定,要不是两者兼有。】

池漾:【......】

池漾:【那这个镯子值多少钱?】

叶青屿:【池漾。】

池漾:【?】

叶青屿:【我是服装设计师,不是珠宝设计师,也不是市场定价员。】

池漾:【......】

叶青屿:【更不是度娘。】

池漾:【度娘要是知道我还用得着问你?】

叶青屿:【度娘都不知道的事情你为什么觉得我会知道?】

池漾:【因为你天底下最厉害!】

毕竟有求于人,该拍的马屁还是得拍。

别看叶青屿嘴上这么说,其实早就把图片发给了自己的一个珠宝设计师朋友。

过了一会儿,池漾收到一条信息:【二十万。】

看到这个数字,池漾噌的一声就从床上站了起来。

多少钱?

二十万?

这特么叫做小礼物?

叮的一声,又一条消息:【但二十万你也买不到,这镯子是限量定制,你得有门路。】

池漾:【......】

-

席砚卿回到家,从冰箱里取出点儿冰块,倒了杯清酒。

想压压心里的闷。

他承认,让池漾去见颜瑛,心思没那么纯粹。

那天在饭桌上,听到云锦书聊起顾锦泽的时候,他是真的慌了,尤其是听到婆媳关系这个词,他更是觉得无力。

他本来就比顾锦泽认识池漾要晚,这是事实,他改变不了。

但至少,他要改变自己能够改变的,他想让池漾知道,不止是他,他的家人也很喜欢她。

可是,好像是用错了方式?

还是说他太心急,吓到她了?

席砚卿垂腿坐在沙发上,眉间一抹愠色。

思索间,一阵门铃声传入他耳畔。

他无奈地摇摇头,把酒杯放在桌子上,去开门。

是池漾。

池漾看到席砚卿,感觉到他的气场莫名有些颓,很少见。

不知为何,她的心情好像也随着他,莫名往下坠了几许。

以至于一时间忘了,是该先还礼物,还是先道歉。

席砚卿看她背着手站着,一句话也不说,不知道这是怎么个意思。

他沉默片刻,终于从喉间溢出一个字:“嗯?”

一个字代表疑问,显得更颓了。

池漾感觉他现在应该不太愿意看见自己,于是就想速战速决。

她将背着的手收回来,把礼物推到席砚卿面前,语速极快地解释:“席总监,我知道颜阿姨是好意,可是这个礼物我真的不能收,太贵重了,这情意我可还不起。”

她目光都聚集在礼物上,没注意到席砚卿骤变的脸色。

席砚卿垂眸看着她的手,嗤笑了一声,语气罕见的讥诮:“是吗?”

池漾:“......”

突然之间觉得有点害怕。

下一秒。

席砚卿从她手中拿走礼物,覆上她的手,一把就把她拽进了屋。

池漾手掌感到一阵温热,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和席砚卿面对面站着了。

席砚卿把她抵在自己和大门之间,怕她被碰到,一手护着她的腰,一手护着她的头。

两个人近在咫尺。

池漾穿着高跟鞋才将将能与他平视,这下穿着平底拖鞋,只能抬眸看他。

看她站稳,席砚卿收回护在她腰间的手,用余光瞥了眼她送回来的礼物,嗤然道:“谁说让你还了?”

池漾沉默。

“不喜欢,那就扔了,咱俩算两清。”

席砚卿说完就把礼物随意往玄关处一丢,再次俯身凑近她。

池漾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措手不及,瞬间酥了大半边身子。

席砚卿腾出了左手,再去环她腰肢。小姑娘的腰纤秾合度,盈盈一握,尽收掌中。

顷刻间,他离她越来越近,两个人的眉毛、眼睛、鼻尖和嘴唇都在同一水平线上逡巡。

池漾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酒味,清爽又冷冽,莫名地蛊惑人心。

自主意识早已失去,她感觉自己是凭着潜意识才问出的一句:“你喝酒了?”

席砚卿目光定在她翕动的唇,没回答。

池漾心中泛起紧张,下意识地轻抿了一下唇。

就是这一个动作,在席砚卿心头燃了火,瞬间殃及全身。

晨间的玫瑰,最动人之处不在盈润,不在光泽,甚至不在娇艳。

而在于颤动。

指尖轻轻覆上玫瑰花瓣,然后一触即离。

顷刻间,盈润露珠散做水汽蒸发,一瞬殆尽;金色光泽散成余晕绕行,一瞬消弭。

唯独那朵花瓣,颤颤巍巍地,要扑簌好一阵,才会停息。

那抹娇滴滴的红,伴着水汽和余晕一起颤动,惹得摘花人心痒。

不顾一切,只想据为己有。

此时此刻,窗外蟾光皎皎,他的眼中,却只装得下她翕动的唇。

他想吻她,想得发疯。

情终难自控,他孤注一掷地去往这片娇艳、欲滴、令他蠢蠢欲动的玫瑰地。

蝶翅煽风,星群点火,风光与月霁皆鼓动。

他却在最后一刻,收了手。

——他没舍得摘。

他微微侧身,将轻轻一个吻,落在她唇畔。

落在就要快要触及那片红润的最毗邻边角。

池漾身体一颤,抬头对上他如深潭水墨一般的眸色。

世界静得只有他低沉的嗓音,在她耳边响起。

像一坛压抑了许久的陈酿,终于觅得时机,得以吐纳清辉。

“池漾,看着我的眼睛,说,你到底想不想跟我两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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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鸿一掠十年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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