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3、在世的普罗米修斯
众神使都被这一幕惊呆了,站在那里定定的望着天空中的梅丹佐,他们虽不完全了解“命运的考问、末日的审判”的含义,但也清楚这是凡人超脱永生的最终考验,对此,这些神使们是既向往又恐惧。
1,有幸得到神灵的指引,谁不向往成为神灵呢?但是另一方面,他们达到本源力量的九级成就,在人间仿佛拥有生生不息的生命,一旦这最终的考验来临,很可能会就此殒落。所以众神使亲眼看见这一幕,灵魂受到的震撼冲击是难以形容的,几乎忘了身在何处。
灰色旋涡中弥漫的恐怖气息,就连众神也无法接近,他们发现山顶上的众神使在发愣,急忙在灵魂中喝到:“别理会梅丹佐,追阿蒙!”
趁此机会,阿蒙已经下山了,他很清楚梅丹佐的处境,无论是殒落还是进入天国,这位门徒已经脱离了此刻的战斗,别人也帮不了什么。他在这里看着也毫无意义,随即身形化为一道淡淡的金光在密林中穿行,直奔山脚而去。
众神使这才反应过来,沿着山脊列阵继续追了下去,彼此之间谁也不敢远离。就这么一耽误,阿蒙已经下了山,穿出密林。沿着山脚的缓坡上竟然出现了一个农庄,山林环绕中散落分布着大大小小的房舍和梯田,阡陌交通,时而传出几声低低的犬畎,夜幕下一片静谧的田园景象。
这座庄园虽然没有围墙,但阿蒙的感应却仿佛是穿过了水面般的无形分界,这里有空间神术大阵笼罩,但是没有包含攻击与阻隔的意思,仅仅是一种划界而已。可奇怪的是,一进入这里,他被侦测神术锁定的状态莫名;肖失了,也就是说阿蒙已经脱离了战斗状态,随时可以一步踏入虚空离去。
原来如此!这里应该就是毕达哥拉斯庄园了,阿蒙终于彻底明白,薛定谔为何会提醒他有这么一个地方,暗示他离开德尔菲之后往这个方向走。
追击的众神使来到那条无形的分界线之外停下了脚步,眼睁睁的看着阿蒙向农庄中走去,不约而同都露出了如释重负的表情。这里好像是他们不能进入的地界,不仅人不能进去,就连侦测神术都不可以窥探。
众神使却都松了一口气,仿佛巴不得这位杀神逃进毕达哥拉斯庄园,他们就不用硬着头皮再追了。设伏的二十四名神使追到这里只剩下十一名,而梅丹佐竟然迎来了最终的考验,这些神使皆已胆战心惊,同时也觉得意兴阑珊。
高空的雅伦娜眉头深蹙,有些气急败坏的说道:“阿蒙进了毕达哥拉斯庄园!是阿尔忒弥斯那个叛徒提醒他的!”
赫尔墨斯阴沉着脸说道:“宙斯与毕达哥拉斯有约定,诸神与神使不得进入毕达哥拉斯庄园,而阿蒙是神灵,却可以随时从那里离开人间,我们该怎么办?”
雅伦娜沉吟道:“看阿蒙不像要离开的样子,难道他是去找毕达哥拉斯的?就算是毕达哥拉斯也不能庇护奥林匹斯神系的敌人!阿蒙已经违反了与宙斯的合作约定,又拒绝新的约定谈判,一连击杀了十三位半神,众神之父应该出面做些什么了。”
远方的山顶上灰色的旋涡伴随黑色的闪电出现,虽然没有发出什么声息,但一股令灵魂战栗的恐怖气息莫名弥漫在天地之间,农庄中的很多人都从睡梦中惊醒,纷纷起身走出门望着远方的山顶上空。
阿蒙也够有胆色,他并没有趁此机会一步踏入虚空而去,而是背手转身,也望着远处的梅丹佐。当漫天的星光终于重新闪烁在天幕上,灰色的旋涡缓缓收去,裹挟着梅丹佐的身形进入不生不灭的永恒。梅丹佐伤的不轻,但终于通过了考验,阿蒙也松了一口气,转身继续向农庄中走去。
这时就看出这座庄园的不同寻常了,庄园中的居民们都作普通的农人打扮,他们的}申情虽然震惊但反应并不慌乱,也没有四处乱跑喧哗,而是就站在门前看着,偶尔小声私语。当那灰色的旋涡消失于天际之后,这些人便纷纷关上门又回去睡觉了,并没有理会进入这里的阿蒙还站在路上。
阿蒙知道天上的诸神还没走,却不清楚奥林匹斯诸神与众神使为何不能进入这里?他对毕达哥拉斯这个人更加好奇了,既然薛定谔指引他来到了这里,他当然想见此人一面,正想找个人问问呢,却见农人们部关上们回家睡觉了,对他这位深夜“闯入”的陌生人仿佛视而不见。
大半夜的,第一次来到这神秘的毕达哥拉斯庄园,也不好挨家挨户乱敲门打扰人家的好梦,阿蒙继续向庄园深处走去。这里与普通的村庄不太一样,通常的村庄房舍基本聚在一起,居民有穷有富、院落高低好坏不一,但此处的房舍分布的比较散,而且看不出明显的好坏来。
阿蒙放眼望去,竟然没有找到看似庄园主的府邸所在,却看见前面有一个人还没有进屋,仍然站在门外看着他。总算可以找个人问问了,他于是快步走上前去。
光线很暗,但以阿蒙的眼力还是看清了那人的形容,不禁微微一怔,他本打算问的是“这里就是毕达哥拉斯庄园吗?请问怎样才能见到此地的主人?”但等他来到近前开口时,却成了:“毕达哥拉斯先生,您怎会站在这里?”
面前站着的是一位中年人,中等身材,赤脚穿着长袍,蓄发留须,浓密的胡须一直垂到胸前,长发像头巾那样盘起,鼻梁和眉骨都很高,深邃的眼眸就似夜色中的星光。阿蒙从未见过毕达哥拉斯,为何一眼就能认出他来?因为伊索见过。
灵魂来到天堂,并不是活着的生灵,而是这一世的见知印迹,所谓天堂是阿蒙开创的冥府,接引了伊索的灵魂,自然也就明了伊索所知的一切。相比凡人,阿蒙这样的神灵几乎是无所不知的。
伊索少年时见过毕达哥拉斯,他的灵魂印迹中有当时的场景,阿蒙再见到这个人时自然能认出来。令阿蒙稍感意外的是,很多年过去了,毕达哥拉斯几乎容颜未变,当初伊索看见他时是什么样子,如今还是什么样子,只是蓄起了头发和胡须。
而毕达哥拉斯答道:“我在等你来问路,阿蒙,你既然已经摆脱了追兵,为何没有走呢?”
阿蒙:“既然来到这里,当然想拜访您。
我本打算找人问清你的住处,天亮后再登门求见,没想到直接遇见了您。……我只是觉得奇怪,奥林匹斯诸神为何不能进入这座庄园?”
毕达哥拉斯笑了笑:“我和宙斯有约定,奥林匹斯众神以及他们所指引的神使不能进入这座庄园。……但我这里也不能庇护神系的敌人,你刚才做了什么我都知道了,如果你留在此地的话,宙斯本人迟早也会找来的。你来找我,而我也想见你,趁着宙斯还没到,进来说话吧。”
毕达哥拉斯推开门请阿蒙进屋,一边走一边说道:“我今天没有休息,特意在这里等你,而你果然来了。”
这间屋子普普通通,可进门之后却发现很玄妙,空间比外面看上去要大得多,是一间足以容纳数十人聚会的大厅,可是里面空荡荡的没有任何陈设,墙壁和地面部显得非常干净。
大厅的另一侧有一个帘子,帘子旁站着两个人,毕达哥拉斯领着阿蒙穿过大厅径直走去,那两人挑开了帘子。
帘子后面是一张普通的木桌,桌边放着凳子,桌上只有一盏未点燃的油灯。毕达哥拉斯穿过帘幕来到桌边道:“马格思、恩克斯,麻烦你们去门外守着,待会儿有个怒气冲冲的人将要来拜访。先通报一声,不要让他自行闯进来打扰我和客人谈话。”
虽然没有任何介绍,但是阿蒙走过大厅时,感应到很多人在这里留下的气息,无形中发动追溯神术,也大体了解了这里的情况。
毕达哥拉斯庄园是一个与外面不同的世界,这里的居民都是一个团体的成员。加入这个团体,需要宣誓遵守团体的纪律、保守团体的秘密。这种凡人的宣誓,与神使或神灵加入一个神系的誓言不同,只是一种成员的自律。
而这个团体还有着各种纪律规定,有的含义深远、有的看似神秘其实并无实质意义。
这里的成员无论男女地位一律平等,且没有贵族、平民、奴隶的区别,庄园的生产资料公有,所有人都需要参加劳作。他们是一个拥有共同哲学信仰和研究理想的团体,而且对成员的要求很高,不是想加入就能加入的。
想成为这个团体的成员,要通过考察与考验,首先看信仰是否坚定、有无掌握一定的理论水平,最终还要通过一个“心灵的净化”仪式,才能成为正式的成员。
这种“心灵的净化”仪式,在阿蒙看来与唤醒本源的力量非常相似,但对成员的哲学信仰以及看待世界方式有着独特的要求。有人在仪式中唤醒了本源的力量,还有人并未唤醒本源的力量却一样通过了仪式。
怎么说呢,比如伊索这一生并未唤醒本源的力量,不会神术、体术更不拥有神奇的法力,但以阿蒙的感觉,假如伊索当年也能得到这个团体的指引,通过这个“心灵的净化”仪式并不难。名义上这个团体的成员都是毕达哥拉斯的门徒,但像阿蒙这样直接见到毕达哥拉斯本人并不容易。
成为团体的正式成员,可以隔着帘子听毕达哥拉斯讲授种种知识,地点就是在这间大厅:再经过若干年的苦修,当各种素养达到相当的水准时,他们才能见到毕达哥拉斯本人。而这样的人,以阿蒙的理解,至少也是心灵感悟上的大成就者。
有意思的是,毕达哥拉斯平日也和这座庄园里其他人一起劳作,但是还不能见到他的人就看不见他。
而刚才在屋中挑帘的两个人,应该属于造诣极高的门徒了,他们学习与传承毕达哥拉斯的知识与理念,并有着自己的领悟与阐发,平日可以与毕达哥拉斯直接交流、进行各种探讨与诘问。而伊索曾见过的那位哥白尼,因为多次触碰神石,手指都已经被记为负数,他在外面是奴隶,但是在庄园中的成就也是相当高的,否则不可能在毕达哥拉斯外出时随行。
穿过大厅,阿蒙通过气息感应就了解到这么多情况,不禁对毕达哥拉斯的身份与来历更加好奇。而毕达哥拉斯招呼道:“阿蒙,你请坐吧!上次有客人坐在这里,的事已经是很久之前了。”
阿蒙坐下道:“请问上次坐在这里的客人是谁?”
1毕达哥拉斯答道:“他叫柏拉图,你应该听说过,也认识他的学生亚里士多德。在他的老师苏格拉底死后,柏拉图曾来这里拜访我,与我讨论他欲著述的《理想国》。他虽不是这里的成员,但也算是我的学生。
这位贤者说着话伸手点亮了桌上的油灯,不经意间露出了袍袖中的手臂。阿蒙突然神色一变,情不自禁的站起身来道:“您,您,难道就是希顿传说中的那位创世神……普罗米修斯!”
只见毕达哥拉斯的左臂上戴着一个铁环,上面有一条断开的细链,末端锁着一块石头。
它看上去像一个装饰性的手镯,但那块石头只有指甲盖大小,只是非常普通的灰色山石。这位贤者全身上下没有一件多余的装饰,为何会戴着这样一个奇怪的手镯呢?阿蒙不禁想起了曾在雅伦看过的戏剧《普罗米修斯》。
‘在那一出人间的戏剧中,普罗米修斯是奥林匹斯神系古老的神灵,人间的传说甚至在暗示他是一位创世神。这位神灵与宙斯发生了冲突,将火种带给了人间的生灵。在阿蒙看来,戏剧中的火种其实是一个比喻,暗指超脱永生的道路。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