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雪朝
沈臣达寻找出那段引导他回国的声音,寻找了很久,仅仅凭借内容,在茫茫音频之中,他不停寻找。
他找到音频的时候有疑惑。
他知道小落签在红毛丹台旗下,他搜索这段音频是无华电台。
沈臣达不敢往下看,不敢明确主持人。
他去证实那段声音,踌躇许久。
他有点忐忑,已经许多年没有出现的害怕情绪在他脑海中浮现。
他叫杜落晨到屋中,拿着手机,看着小落认真听着他手机上播放的主持内容。
语音结束,她随之摇了摇头。
有点苦闷,有点失落。
世界上哪有那么多巧合。
小落又点开一遍主持内容,更加专注地听着其中的话语。
直到结束时,她唇齿微动。
“今天,我们来聊大家都很感兴趣的恋爱话题。谈到恋爱……”
柔和的声音潺潺流出,四周安静下来。
他楞楞地看着专注自信的杜落晨,她咬字清晰,抑扬顿挫,停顿得当。
声音渐渐远了——
飘到了好远好远,直到听不见声响。
他的眼中只剩眼前人。
杜落晨结束了那一段主持,抬眸细碎的光落在她的眼睛中。
她郑重到:“这——是我主持的。”
沈臣达知道了。
也许他回国的理由是因为这个声音。
但是,他失落的原因,不是因为小落不是这个声音的主人,而是他的期望压根就配不上小落这样美好的人。
——
杜落晨和丁雪朝已经搬回学校宿舍了。
那天晚上,沈臣达卷着那个双麻花辫的布偶娃娃到被窝中。
这次回国后,他就对提出国工作生活没有想法了。
他想占有。
他不想再一个人了。
他想早晨起来就能看见她,越早越好,最好是一睁眼,她就在身边。
他想得很远,想和她一起生活。
早晨湿了一滩。
——
沈臣达这次回国时间很久,整天呆在家里。
他改了机票,改了两次。
第一次改到假期最后一天。
第二次是因为听说丁雪朝也要出国,把机票提前了。
丁雪朝已经不知道自己出国的决定正确与否了,她原先天真地想着,哥哥这样的人在家里是待不住的,等到哥哥毕业了,说不定就在国外生活。
她想出国陪着沈臣达,哪怕几年都好。
现在呢?校庆时,杜落晨为了缺席表演的男孩焦虑。沈臣达甚至为了杜落晨,愿意顶替上。
她就知道哥哥很喜欢小落,很喜欢很喜欢。
他不会在国外多停留的,一天都不会。
那天庆功宴她喝得烂醉,想要模糊意识,把过去的一切消磨。
小落撑着她跌跌撞撞地走,沈臣达也抱起了她。
她有点恍惚的欣喜,酒精却没冲散她那点清醒,沈臣达是为了小落轻松,才愿意抱起她的。
坐进车里,沈臣达告白的声音在身后,温柔坚定表达爱意,有点霸道地吻上小落。
她听得很清楚,在那一块小小的后视镜中看见了他们在一起的全过程,哭泣得很无声。
——
沈历阳过世,太意外了。
两人赶回国都匆匆忙忙。
沈臣达整个人的颓唐和沮丧,在这黑白天地,这在这周围……
他的视线开始模糊,渐渐分不清人,他使不上力,耳边是悲怆,是轻声细语……
他整个人陷入了一望无际的黑暗。
血缘家人抽走了他得意支撑的神经。
一声“臣达”。
他抬眼,杜落晨就在面前。
石壁崩裂,让他在黑暗中看见了光。
小落愿意对我笑。
她真无私。
——
丁雪朝到国外并没有和沈臣达一起住,主动提出住宿舍。
她就放飞自我了,她交往过七七八八段恋情,具体几段,她自己也不太记得,有国人,也有外国人。
后来,肖亦也出国了。丁雪朝知道肖亦出国是为了她。
两人交往了一段时间。
肖亦这人憨憨的,表白都紧张,聊起天来会附和,她挺烦肖亦的。
好像在肖亦身上看见了,自己在沈臣达面前的影子。
丁雪朝和肖亦分手的那天,她参加了一个学校的聚会,一喝就停不下来。
喝得太多,她就给杜落晨发了个庆典的视频,在多彩的镭射灯下,甩着头发,跳着舞,唱着歌,气氛混乱而兴奋。
手机的消息不断到来,她没有看。
过了一会,电话铃响起。
沈臣达打来了电话,震耳欲聋的欢快声中,他喊着嗓子:“你在哪?”
丁雪朝报出了地址,沈臣达驱车赶来。
——
由于车子无法停在房前,丁雪朝上了沈臣达的背,一路上沈臣达背着雪朝回去。
胃酸翻上,她张嘴就吐在沈臣达的衬衫上。
她故意的,侧头看见沈臣达无奈的面容,心中更加爽快了。
沈臣达背着丁雪朝,往上颠了颠:“吐就吐吧。”
他没多说话了,往前走去。
他把丁雪朝放进副驾驶座,就打开手机回消息了。
丁雪朝眼睛一眯,看见臣达手机频幕上是小落的聊天框。
【落晨:你有和雪朝一起吗?】
【臣达:没。】
【落晨:雪朝没回我消息,她可能喝醉了,你能去接下她吗?】
【臣达:小落,我接到了。】
丁雪朝微微皱眉,这事她预料到的结果,可是心里还是免不了抽痛。
她轻声试探般询问:“哥,我能亲你吗?”
沈臣达没有犹豫:“不行,我是你哥。”
他又嘀咕了句:“喝醉酒就爱亲人,这习惯还是会传染的?”
丁雪朝看着沈臣达,夜景的路灯透过车窗打进来,照着他轮廓分明的侧影。
他察觉到丁雪朝的目光,转头看过来:“要不你坐到后排去,你这样看着我,怪怕的。”
“……”你还有怕的东西。
她坐到了后座。
沈臣达发动车子:“安全带系上,还是要注意行车安全。”
她不免腹诽,切,你和小落不绑安全带,在后排你侬我侬的时候,怎么不想着行车安全。
丁雪朝想着,有点忍不住掉眼泪。
“难受想吐就吐,哭个什么劲。”
……你可真是我亲哥。
丁雪朝原先为他自称一句哥哥而欣喜。
现在她不知道沈臣达把她当成亲妹妹这个事,算是好,还是不好。
——
沈臣达回国的时间提前了,回国前给了丁雪朝一大笔钱,交代了些事。
哥哥果然回国了,要不是哥哥回国,小落被骂的消息还打算永远藏下去。
小落藏着自己被骂的消息好久,她就是这样一个人,为别人的事情鼎力相助,自己的事藏着掖着。
沈臣达也进入娱乐圈了。他不喜欢娱乐圈,他不喜张扬,我肯定他进入娱乐圈是为了小落,他想进去帮小落。
丁雪朝会刻意地避开娱乐圈的一切讯息。在国外留学这一天然条件,令她更加有不听不看的权力。
过年过节回国时,哥哥忙起来都见不着面。
丁雪朝偶尔还能见到杜落晨。
她太憔悴了,一双澄澈的眼睛没了光彩,仿佛将洞察人心的能力封闭了。
——
那几年,丁雪朝投入学业,在国外睡醒时,收到了小落一条消息。
【小落:雪朝,你做过爱吗?】
丁雪朝看见消息一怔。
【雪朝:我哥这么久才迈出第一步?我以为你们娃娃都快有了。】
【小落:我迈出的。】
【雪朝:卧槽.jpy】
【小落:别惊讶,做没做过。】
没有。丁雪朝仔细想想,那么多前任,不能让小落看不起。
【雪朝:做过。】
【小落:是第一次会痛还是以后都会痛。】
【小落:我以为会很轻松,没想到那么痛,感觉下半身失踪了一样,他一动就特别痛。】
【雪朝:痛你就跟我哥说呗,他哪是舍得你痛的人。】
界面沉默了很久,小落并没有把他们隐恋的想法告诉丁雪朝。
她发了个表情包结束了对话。
丁雪朝靠在床上,眼前似乎有了画面感。
我谈了这么多次恋爱都还没……
——
杜落晨什么都不说,不把任何悲痛诉说,一直在微笑,把最好的一面展现出来。
丁雪朝学满回国时,才得知沈臣达和杜落晨两人一直处于隐恋状态。
可能吧,也许吧,这就是哥哥喜欢上小落的原因,小落不像她,她很虚荣,要是真能和沈臣达谈上恋爱,她会恨不得全世界都知道。
她做起了两人恋情的中间人,工具人帮着小落和哥哥在中间传话。
哥哥叫我牵线就牵线,搭桥就搭桥。
做一个乖乖的妹妹。
哥哥自从听了我说的那么一句,他变扣了。也许吧,我觉得哥哥一直在为工作奔波,也许偶尔会忽略小落,那天一个细细长长的心坠链子。
摄影大哥让我拿出来,像是哥哥要将这链子送给我一般。
怎么可能……
哥哥除了给我钱,就没给过我其他礼物,我倒想,哪怕只是个小小的坠子。
我把链子拿给小落之后,就到酒吧喝酒了,在小落眼中,我可能真是为找到工作而喜悦,该呀。
在觥筹交错之间,幻化的灯影,震耳欲聋的音乐声中。
丁雪朝远远地看见一方卡座上,一位黑帽黑衣的人,身上有一种头一次来酒吧的拘谨。
新猎物,让姐姐陪你玩一会。
丁雪朝提着酒杯往黑色大理石桌面上一扣,酒渍有点倾洒出来。
“小哥哥,咱们来比酒量吧。”
那天丁雪朝穿着大胆,锁骨处一朵艳红玫瑰刺身露出,一字领的白针织衫,一段细腰,紧身短裤,热辣性感,舞蹈活动方便。
黑帽子一压,阴影笼罩,在闪过的灯光上映照脸上一个微勾唇边的笑容:“好。”
她化了浓艳的妆容,欧式挑眉,亮片眼影晕染,上挑的眼线,烈焰红唇,给人一种不好接近征服的邪魅感。
出乎意料,看起来不像是个新手,还以为会拘谨得让她□□。
她往黑帽子身边一坐,大腿有意无意能蹭上他的侧腿,她手一抬,声音穿高昂的音乐吸引了目光:“两杯血腥玛丽。”
血腥玛丽的度数令人望而生畏,一口直叫人头皮发麻。
丁雪朝勾起肩,抱歉一笑:“喝其他的喝不惯。”
他微微往边上一侧,躲开了丁雪朝的亲密接触:“随便。”
丁雪朝喝了一杯下肚,脑子已经昏昏沉沉,模糊不清,看着眼前人依旧坐得板直,有点恼火。
她又叫了两杯。
黑帽压过他的眉目,让丁雪朝更是好奇他帽子地下的样貌。
她向来识人准,看个背影都能为容貌打了几分,稍有差错,不成问题。
丁雪朝微微侧头,想要瞄到这帽子底下的面容:“我们来玩个游戏吧,反正你不认识我,我不认识你的,咱们就把自己藏得最深的秘密说出来。”
黑帽爽快应诺:“好。”
她大掌一拍桌面:“干脆。”
黑帽的嗓子好像是掐了什么,转变了声音道:“我有个喜欢的人,她是我同事,她对人温柔疏离,我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我的情感。”
丁雪朝觉得声音有点奇怪,不过她没有多言,仔细一听他的话,这不是和自己的情感一模一样嘛。
她掐着高脚杯有喝了一口酒,醉意上头,语气放肆起来,有点不屑:“切,你这算什么,我比你的经历还惨。”
黑帽微微抬头,一双眼眸露出了视线,一点好奇。
“我喜欢自己家的哥哥,我和他异父异母,朝夕相处,一点血缘关系都没有。”
她转念一想,这样叙述事情确实平平无奇,没有惊艳效果。
她添油加醋了一番,像是攀比:“我喜欢我哥,喜欢了好几年。”
她转头对上谢棋的眼睛,这小子把眼睛露出来了。
她手柔柔地去捧谢棋的脸,仔细打量着,白白嫩嫩,还挺好看一个人。
由于酒气让她丧失了判断力,距离凑得特别近,空气中混浓着酒气。
她打了一个酒嗝:“嗝……”
混着血腥玛丽的酒气喷涌。
谢棋嫌弃地往后一靠。
“他喜欢上了我一个超好的朋友,还整天让我给他俩之间腻歪地牵线。”
谢棋“噗呲”一声笑出了声。
丁雪朝火气上头:“你tm能不能好好听我说话!”
由于酒吧震耳欲聋的音乐,放纵肆情的舞蹈,一切都是把生活得一切欲念夸张放大。
酒精冲脑,眼前不过是树洞,可以泄愤,震耳欲聋的音乐。
她举着酒杯吼着:“她是个小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