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六十四章送别
欢悦散尽。桓儇偏首看向裴重熙,他的手越过腰际握住她的手。力度适中,没有一丝压迫感,也让人感到安心。
桓儇抿了抿唇,肩头绷紧,随后又松了下来。往裴重熙的方向靠了靠,贪婪地汲取那令她魂牵梦绕的味道。
一夜好眠。
带着春日气息的风,悄悄地拂开帘幔落在身上。桓儇睁眼,只见身旁空无一人。蹙眉掀开帘幔,看见站在窗边的裴重熙,松了口气。
披衣趿鞋,一头青丝披散而下。桓儇缓步走到他身后,唤道:“现在就走?”
闻问裴重熙颔首。
瞥了眼窗外天色,桓儇唤了白洛和白月进来伺候二人梳洗,又吩咐徐姑姑去厨房准备早膳。
裴重熙先她一步梳洗完,抱臂站在她身后看着她,一言不发。凤眸中浓墨翻涌,如同藏匿了一汪望不见底的深潭。
“殿下,您今日想梳什么发髻?”徐姑姑执梳询问道。
看看裴重熙,桓儇颔首,“梳个反绾髻好了。”
话落。一旁的裴重熙走向桓儇,接过徐姑姑手中的白玉梳。眼露笑意望着她。
“你莫不是打算替本宫绾发?”透过镜子望向身后的裴重熙,桓儇唇梢扬起,疑道:“可是真的你会么?”
“你我闺房之乐,有何不可。”
见二人如此,徐姑姑微微一笑。挥手示意一众婢子,暂且退到屏风后。
桓儇阖眸由着裴重熙替她梳头。他一手握着头发,一手持梳,动作尤为轻柔。似乎在他手下的是一件稀世之宝。梳齿划过头发,一丝喟叹至喉间溢出。
察觉到裴重熙的动作顿了下来,桓儇掀眸,“怎么了?”
他没回答。那双浓墨似得珠瞳中仿若瀚海涌浪,波澜不断。未几,裴重熙眼中瀚海重归于宁静。
见裴重熙这般,桓儇压下心头疑惑。望向面前的葡萄海兽纹铜镜,镜中映着二人的面貌。
白玉梳搁回妆台上,裴重熙忽地从后抱住了她。轻吻着她裸露在外的脖颈,所有未说出口的话,随着他将眼眸覆于她肩头,叹息声掩藏于尾音逐渐消散的沉默中。
“阿妩。”裴重熙唤了句。
听得他唤她,桓儇点头。而裴重熙抬头,握紧她的手。
“让徐姑姑进来替我梳妆,等会我送你。”
“好。”
裴重熙就这样站在旁边。看着徐姑姑和白洛替她梳妆,唇际浮笑。
不多时,妆成。浓墨堆就的发鬓中点了支银燕步摇,那珍珠小钗围在周围。
二人上马向城外奔去。
此时正值灞桥一年最美的时候。柳絮漫天,随风而舞,好似飞雪。
二人勒马在灞桥畔。桓儇下马,围着柳树转了一圈,才折下一支柳条递给裴重熙。
“世人皆。”
东出长安,必经灞水。是以长安惯有的习俗都会在灞桥旁的柳树上折柳,送给远行的亲朋好友。
接过桓儇手中的柳条,裴重熙扬唇,“阿妩,你要好好的。”
忽有三匹轻骑从身后奔至身旁。三人皆是裴重熙的属下,见到她纷纷拱手施礼。
“行了,快些走吧。”桓儇抚着缰绳,冁然莞尔,“记得早些回来。”
桓儇说完便上马,策马离去。直到离灞桥很远,又勒马看向那边。裴重熙早已不在灞桥上,其上只剩下来往的百姓。不知谁在旁边唱起了《折柳曲》。
拽紧手中缰绳,桓儇叹息一声。她总觉得这次一别,她与裴重熙再见面时,也许会是两番模样。想到这,她凤眸沉闭。
希望裴重熙能够平安回到她身边。等她收拾了温家,她就请旨,还政于淇栩。
桓儇刚进长安城,便被一辆马车拦住了去路。
拽着缰绳,桓儇绕有兴致地看向面前的马车,浅浅勾唇,“安平,你约莫是不想活了?”
话落一娘子从车里探出身子,冷冷瞧着她。正是安平公主。
“这一大早皇姐就出城了啊。”在她的注视下,安平公主施然步下马车,“我听说裴重熙走了,是真的么?”
“既然安平你这么闲,不如去替成帝守陵吧。正好成全你一片孝心。”说完桓儇懒得再看她一眼。径直扬鞭策马离去。
在围观百姓的注视下,安平公主一脸愤恨地拂袖。重新登车,怒道:“走。”
她接到温家密信来此试探桓儇。打听打听裴重熙时不时已经离开的事,没想到反遭桓儇奚落。
想起桓儇刚才不屑的眼神,安平公主不禁气结,指甲没入掌心。
她倒要看看桓儇还能嚣张及时。只要桓儇死了,她就可以替阿娘和兄长报仇雪恨了。
策马进了朱雀门,桓儇将马鞭丢给内侍。自己下马往政事堂走去。裴重熙一走,许多事少不得要她亲自去处理。
中书省公房的门开启。坐里面的温蔺抬头,朝她和善地一笑。
“大殿下。”温蔺唤道。
闻言桓儇颔首,“今日温书郎当值?”
“裴中书临行前交代臣要好好管着中书省。”温蔺微垂着首,“不知大殿下来中书省有何事吩咐?”
“无事。温书郎好生呆着便是,本宫先去政事堂。”
政事堂里枯燥的议事就此开始。谢安石办事利落妥帖,不过几日就将武攸宁和顾峰几日官复原职,连乐德珪也提了官职,因着高岳会被押回长安待审,而上佐又缺。所以如今让乐德珪任录事参军,暂且管着密州大小事务。以七品的官职,行刺史的职权。至于梁承耀也是按照桓儇的计划,赴任汲县。
“恭喜大殿下又喜得一干将。”温行俭笑着朝她拱手,态度颇为恭敬。可话里却藏着讥诮,“只是不知道这位新录事参军,能不能管住密州。可别牵连到您。”
捧茶饮下一口,桓儇绛唇微动,“他能得本宫看中,能力岂会差?本宫可不似温仆射,谁都可以拿来利用。”
她对安平公主并无多少感情。只是不喜欢温嵇为了扳倒她,拿安平来对付她。更何况她当日曾经答应过桓璘,无论如何都会护住安平。否则也不会再听说鲜于淳对安平不敬的时候,让徐姑姑去警告鲜于淳。
听着桓儇的话,温行俭冷哼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