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炭火
秦焕打量自己的住所,其中陈设十分简陋。一张桌子,一套椅子,一张床,和一块铜镜。
秦焕勉强下床走到铜镜前,她洗去脸上的血污,现在还剩下一些皮外伤,内里致命的伤痕似乎随着她的穿越,已经在逐渐愈合了。
洗去血污后秦焕才注意到,原主不仅名字和她本身一样,就连样貌都所差无几,眼角下的那颗痣都是在同一位置。
秦焕不可置信的看着镜子里的脸,突然颅内一阵疼痛,记忆如洪水般席卷而来。
先前隐约知道了原主有个妹妹,却不知道长什么模样,现下脑海里的记忆逐渐清晰起来,妹妹秦深的模样也愈发清楚。
秦焕看清记忆里那个拈花一笑的小姑娘,整个身子不由一颤,眼里顿时溢满泪水。
这个秦深…竟然和前世为了掩护她而牺牲的,自己的亲妹妹一模一样!
秦焕跪坐在地上,死死的咬住嘴唇,这般缓了许久,终于把心头那股失而复得得情感压抑下来,她深吸一口气,从没关严实的窗户看向院外。
现在还不是伤感的时候。
她如果就这样嫁给邑王也是必死无疑,但如若不嫁,这些人面兽心的家伙说不定会拿妹妹做威胁。
秦焕叹了口气,换了一声干净的衣裳把伤口遮住,门外守着几个家丁,看来是以防她逃跑。
不过因为原主性子胆小愚钝,家丁的看守显得格外松懈,从窗户翻出去绕过他们,对现在的秦焕来说是小菜一碟。
秦焕凭着记忆找到了秦深所在的屋子,现在冬季刚过,余寒还绕着没有散去,正所谓是乍暖还寒时候。
秦深所在的宅院老旧颓败,门半掩着,从屋内不断散发出来药味,浓烈地让秦焕有些反胃。
她敲敲门,随后推门走了进去。
推门进去就可看见一张不大的床上躺着一个瘦弱的姑娘,看到她的长相,秦焕不由一怔,一眼就认出来她是秦深。
在秦深身边还弯着腰立着一个姑娘,这姑娘看起来十分瘦小,论年纪比秦焕还稍微大一点,面色姜黄,露出来的手腕瘦得像根竹竿。
秦焕在脑海里搜寻关于她的记忆,随后才有些迟疑的唤了句:“冬末?”
冬末是她们娘亲留给她们的丫鬟,从小就和秦焕秦深一起长大,即便到了今日,在这个地步也没有离开二人身边。
冬末放下手中的药碗,快步走到秦焕身前,眼里噙着些泪花,用关切的眼神把上下把秦焕打量了一遍,问道:“小姐,你没事吧?”
秦焕点点头,宽慰道:“没事,妹妹怎么样了?”
“小小姐她…”冬末看向躺在床上紧闭双眼的人,姜黄的脸上露出担忧的神色。秦焕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肩膀,东末这才回神过来,她低低的叹了一口气,气息在空气中凝结成了白色的烟雾。
“屋子太冷了,小小姐着不得寒,现下就算把屋内所有能取暖的东西都盖上,还是…”冬末叹了口气,没再继续说下去。
秦焕走到秦深身边,伸手轻轻触碰她有些冰凉的脸。
妹妹曾为了救她而死,如今她不能对秦深放任不管。
秦焕叹了口气,拉过冬末的手轻声嘱咐:“照顾好她,我会弄回炭火。”
冬末愣了一下,回过头去只看见了秦焕出门去的背影。
可是秦焕和秦深的地位,她是再清楚不过的了,秦焕能到哪里去换炭火回来?
冬末心里隐约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髙氏屋内。
高氏端着青瓷盏,悠悠的吹开茶面的雾气,她懒懒的抬眼看向面前的秦焕,一边的嬷嬷垂着头,大气不敢出一声。
秦焕不想和高氏做面子功夫,她跪在地上半垂着眸子,目光落在高氏的金织牵牛花裙边儿上,直言道:“我可以替秦姝出嫁。”
高氏端茶的手顿了顿,嘴角浮现出一抹笑意,还没等她得意完,秦焕立马又道:“不过,要给我妹妹配上足够过冬的炭火,还有最好的药材。”
高氏冷笑一声,懒懒的抬了一下眼皮,道:“你也敢和我提条件?”
高氏语音刚落,只听一声惊呼,秦焕从袖中扯出来一把利刃,高氏身边的护卫见状,立刻扑到了她眼前。
高氏的脸色微微一白,却见秦焕用刀抵住了自己的脖子。
“秦深如若出了半点差错,秦姝就自己嫁到邑王府去吧!”秦焕冷冷的看着她,凤眸中坚定的神色带着几分威胁。
“秦深那条贱命算得上什么?我们秦府养一条病弱的狗还是养得起的。”娇娇软软的声音响起,进来的女子头缀金簪,身着锦服,娇俏的脸白皙红润,和干枯瘦瘪的秦焕比起来,简直就是云泥之别,一看就是生养得极好。
高氏见秦姝来了,脸色不由得缓和一些,赶忙唤自己的心肝过来坐下。
娇柔的声音,吐出的却尽是些刀子般的话语。
那条贱命?一股冲天的怒火顿时从秦焕心头喷涌而出,她今日就让她知道,自己失而复得的妹妹不是她能诋毁的。
秦姝正要到高氏身边去,便被一个人影狠狠的撞到了柱子上,秦姝惊慌怒骂,“你…”她刚吐出一个字,一把冰凉的匕首就抵在了她的脖颈上,她顿时哑了言。
秦姝惊恐眼神的撞进秦焕的眼眸,脊梁骨上顿窜一阵寒意。
眼前这个秦焕,紧皱着眉头,眼眸里带着一股前所未有的杀气,竟像一只恶兽。
秦焕丝毫意识不到此刻自己多可怕,她咬牙切齿的对秦姝道:“我劝你好生说话,秦深要是少了一根头发,我不介意拉你一起陪葬。”
高氏惊慌失措的起身,手上的茶盏碎了一地也顾不得,瞪大眼睛尖叫着,“你个疯子,贱人,你想做什么?!快放开我女儿!”
秦焕全然不在意高氏的咒骂,她攥紧了匕首逼近秦姝的脖颈,秦姝被抵在柱子上,双脚早已发软,微张的嘴不住颤抖,下意识的喊:“娘…”
高氏听到秦姝的声音,顿时心疼不已,声音都软下来好几分,道:“秦焕,阿焕,你放下匕首,我们有话好说,万事好商量!”
秦焕见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便松开了秦姝。
秦姝腿下一软坐到了地上,高氏慌张去扶秦姝,却一个没扶住,同秦姝一起跌坐在了地上。
秦焕站直身子,沉声道:“我只说最后一遍,我可以替秦姝出嫁,但是,如若秦深出了一点事…。那就,要么,秦姝自己嫁,要么,我拖着她一起下地狱。”
秦焕是死过一次的人,死亡对她来说已经没有那般可怕。
高氏好不容易扶起秦姝,怒目看着秦焕却一个字也说不出,他们之所以留下秦深,确实是为了牵制秦焕,而如今秦焕这豁出全部的态度着实叫人忌惮。
秦焕不再理会屋内两人,自顾的往秦深的宅院走去。
很快就有人送来了炭火。
冬末把炭火点起来,却满脸担忧的看向秦焕。
感到屋子里暖和起来,秦焕又探了下秦深的额温,这才放下心来。
“小姐,你…”冬末走到秦深床前,用热水给她擦拭着双手。秦焕冲她笑笑,安慰道:“现在我们有炭火用,应该高兴才是。”
“我知道,高氏那里一向不好说话,你这是…”冬末越说越激动,她大约能猜到,这些炭火,可是用她前程来换的。
冬末话还没说完,秦焕就把手指放在唇上制止了她,用眼尾余光示意秦深快要醒了。
躺在床上的少女醒转,干着嗓子唤了一句:“阿姐…”
秦焕摸了摸秦深的额头,扬起一个笑容,握着她的手坚定而又温柔的说道:“深儿你放心,阿姐一定会保护好你的。”
秦深依靠着秦焕的手背,唇角勾起一抹安心的笑意,用才恢复温度的脸颊在她手背上蹭了蹭。
眼看炭火也足了,来了两人传唤,说得客气是请小姐回房用膳,说得直白就是不让她和秦深待在一起。
秦焕心里明白,这几日高氏定然会找她的麻烦,留在这里只会打扰秦深,让她白白担心。于是吩咐冬末照顾好秦深,自己回宅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