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物”的假母亲20
门边的锡瓦敲了敲戈登的房门,坐在桌前的戈登没有反应,对着窗外的他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无奈,锡瓦用力地敲响戈登的房门,期望这一次哥哥能够回神。
“锡瓦……”
总算回过了神的戈登回头,他皱着眉问:“你在那里站了多久?快进来。”
“十分钟了,我的好哥哥。”
一手拿着信件的锡瓦在得到哥哥的允许之后才进入他的房间。他顺手关上哥哥房间的门,还上了锁。
尽管锡瓦的一系列动作预示着他有不能被外人听到的话要对戈登说,不过锡瓦并没有从那里切入。他像任何一个平凡的弟弟那样首先好奇于哥哥心不在焉的原因。
“你从晚餐的时候开始就是这幅模样了。你在想什么想的这么入迷?”
比哥哥更好得继承了母亲容貌中的阴柔之美,锡瓦修长的眼型随着他露出笑容而微微眯细。
“让我猜猜,和梅有关是吗?你也太容易喜欢上谁了。”
“爱情不都是这么不期而遇又突然至极的?”
戈登随口反驳,反驳完了才发现自己着了弟弟的道,把本该隐秘的心思说了起来。他没好气地瞪着锡瓦,像是在问他:“好了你想听的八卦我已经说给你听了,你还有什么事要做?”
“哈哈哈,这倒是没错。”
来到戈登面前的锡瓦轻轻锤了自己兄弟的肩膀一下:“恭喜你,终于品尝到了爱情的滋味。”
“什么爱情的滋味啊……明明是羞耻的滋味。”
戈登扭过头去,果然脸上写满羞耻。这又让锡瓦再一次感到了意外。
倘若戈登说他是在承受单相思之苦,锡瓦必然不会意外。梅是有孩子的女人,哪怕她已经不爱她为之生育孩子的对象,她一时半会儿也很难接受年纪与她女儿差不多的年轻男子吧。
这还与世俗的眼光、家庭背景的差距等等的外因无关。纯粹是梅没有把戈登当作是可以作为对象的男人。这点小事锡瓦还是看得出来的。
假设戈登脸上的表情是不甘,锡瓦必定能百分之百地理解。可羞耻……锡瓦实在不知道戈登的羞耻从何而来。
“羞耻?戈登,这可就是你的不对了。喜欢上年纪比自己大的女性不是什么值得羞耻的事情吧?还是说你被梅拒绝了?会把被女性拒绝当作耻辱的可只有输不起的男人哦。”
锡瓦的话果然引来的戈登的狠瞪。
事实上锡瓦也清楚戈登不可能因为被叶棠拒绝就恼羞成怒,更不会因为意识到自己喜欢上一个大自己许多的女性就为自己这“奇怪”的癖好感到羞耻。
他会用话激戈登不过是因为他知道自己普通地问“你在羞耻些什么?”戈登一定不会回答。
“那个人……梅让我察觉到了自己的浅薄。”
虽然感性上并不想和弟弟分享自己与叶棠独处的时光,但戈登还是把白天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给了锡瓦知道。
“……她说不想再看见有任何女性把有毒的东西往脸上抹,把能杀人的毒物穿上身的时候我才发现:我从未想过拯救露比之外的人……!”
戈登难以形容对自己的失望、嫌恶以及痛恨。他揉乱了自己的头发,抱头痛苦道:“被那些有毒的玩意儿荼毒的何止是露比还有艾美洛特……!就是我们的母亲还有塞莱斯汀也……!可我只是因为自己家的人没事就已经当事情翻了篇——”
愣了一会儿的锡瓦回过神来,发出了无声的叹息。
他能理解戈登的感受。这不是因为戈登是只大他一岁、从小与他一起长大的哥哥,而是他与戈登有着相同的经历——是的,在此之前,他也没想过福勒庄园之外还有其他的女性也在深受有毒化妆品、有毒连衣裙的毒害。
“这不是你的错,戈登。”
“是梅太超乎我们的想象。”
两兄弟各自沉默了下来。好一会儿戈登才瞥见锡瓦手里的信封。
那个信封背面的封蜡他有印象。
“这是……来自圣·玛格丽诺塔的信?”
“啊……”
锡瓦总算想起了自己来找戈登的理由。
圣·玛格丽诺塔是巴黎附近的一所寄宿制女子学校的-名称。如果艾美洛特与露比没有中毒,本来她们应该是在圣·玛格丽诺塔寄读的。
戈登和锡瓦平时也就读于巴黎的法兰西皇家公学。此时公学已经开学,戈登与锡瓦本应只有周末可以回家。然而艾美洛特一病不起又很快逝去,露比的健康状况也是每况愈下,戈登与锡瓦为了照顾家中,也就暂缓了回到公学继续学业的事。
皮耶罗与贝纳妮丝要负责的事情太多,两人早已心力憔悴。为了给父母减轻负担,锡瓦私底下命令佣人们看到学院方面的来信先转交给自己。
既然是从圣·玛格丽诺塔寄来的信件,那信的内容必然是和露比还有艾美洛特有关。
锡瓦把信递给哥哥,戈登立刻一目十行地看了起来。锡瓦则是坐到哥哥的床上,对着天花板翻了个巨大的白眼。
“真不知道哈列朗什么时候才懂得闭上他那张臭嘴。”
外貌阴柔的锡瓦很少发火,在人前总是维持着贵公子的形象。但这不代表他就完全没有脾气。
对于真心厌恶的人,锡瓦从不介意用最肮脏的言词辱骂对方。
哈列朗,全名谢尔德·莫里·哈列朗,这个男人就是锡瓦最厌恶的人之一。
这位外交家、政-治家几年前在法兰西制宪议会上发表了一篇报告,这篇令人恶心的报告中哈列朗不但否定了女性教育的意义,还表示女子只应当接受家庭式的教育。因为女人是情绪化的,是不稳定的。女人很难理性地看待问题,这让她们能够理解的东西非常有限。孜孜不倦地教育学习能力低下的女人只是一种对教育资源的极大浪费。
哈列朗的报告刚出炉时确实引来了许多女性的声讨,只是这种声讨反而被当作是“女人果然情绪化、不稳定”的实锤,站出来为哈列朗站队的社会名流越来越多。而哈列朗的言论也不断升级,他开始主张:情绪化、不稳定的女人接受了过度的教育会造成社会动荡,因为她们会用自己学到的东西对付男人,从而造成男女对立。
从圣·玛格丽诺塔寄出的信件上只写了一件事。这件事就是圣·玛格丽诺塔决定停校。
在法兰西,绝大多数女子学校的宗旨都是培养配得上成为绅士妻子的淑女。课程也主要为淑女的德行修养、社交礼仪、社交舞蹈与烹饪技巧一类。
圣·玛格丽诺塔在开办女子学院之前是间修道院,因此圣·玛格丽诺塔的教学宗旨与其他的女子学校稍有不同。这所学院更看重培育学生作为一个人的休养、能力与发展。也支持毕业生选择终生不婚,回到学院里做修道女兼教师。
贝纳妮丝也好,塞莱斯汀也罢,这对姑侄都在圣·玛格丽诺塔就读过。塞莱斯汀虽然因为不得不回到苏维斯而没能完成学业,但她和贝纳妮丝一样把圣·玛格丽诺塔当作是自己的母校。
皮耶罗从不觉得有自己主见的妻子难以掌控,毕竟他打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掌控妻子的人生。到有了女儿,他也非常支持自己的两个女儿去圣·玛格丽诺塔就读。
戈登与锡瓦从不认为女人聪明就是原罪。被贝纳妮丝抚养长大、与塞莱斯汀关系良好的他们从来都为家中女性的强势与聪慧而感到自豪。
但是受到哈列朗的言论的影响,反对女学的人日益增多也是事实。
圣·玛格丽诺塔被哈列朗的拥趸们认为是万恶之源,针对圣·玛格丽诺塔的口诛笔伐从未间断不说,甚至还有极端分子跑去圣·玛格丽诺塔放火。
不幸中的万幸是被放了火的圣·玛格丽诺塔只被烧毁了一个小礼拜堂。然而为了不再遭受袭击,圣·玛格丽诺塔也削减掉了一些读书、学习历史与近现代史以及了解最新科学技术的课程。并增加了一般女校会有的刺绣、烹饪、钢琴、歌唱等更为有“女人味”的课程。
谁能想到圣·玛格丽诺塔的退让最终还是没能保全得了圣·玛格丽诺塔?
法兰西的年轻皇后曾经成功地阻止了神学院出身的哈列朗登上红衣教主的宝座。可她没能一直成功下去。
她的丈夫,法兰西国王路易十六亲自授予了哈列朗红衣主教的身份。成为了红衣主教的哈列朗则拿出自己拥趸们的发言,说这是民意,并以此通过教廷向圣·玛格丽诺塔施压,圣·玛格丽诺塔被迫选择停校。
“说是‘停校’,实际上就是废校吧!……该死的!”
把信纸丢到桌上,戈登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露比没有了上学的地方不是重点,母亲与塞莱斯汀的母校名存实亡也不是重点。重点是哈列朗之流在滥用他们的权利,这些人肆无忌惮地毁灭着所有他们不喜闻乐见的东西。
国王路易十六的态度也很微妙,他没有选择站在自己的妻子一边。这也在影响着法兰西与奥地利的关系——法兰西与奥地利早已在波兰问题上有了分歧。若是国王与皇后再互别苗头……
“这个国家究竟会变成什么样啊……?”
锡瓦叹声问,戈登却无法回答弟弟的问题。
……
叶棠阖上了从福勒家图书室里拿来的近代史书籍。
这让还在做笔记的索菲娅大失所望:“母亲,今天就这么结束了吗?”
“现在已经很晚了,你该睡了。”
“可我不困!我真的不困!”
索菲娅立刻指着自己毫无睡意的眼睛,想让叶棠知道自己还能学习更多更多。
——索菲娅也没想到学习竟会让自己这样上瘾。她现在已经不敢想象没法学习的生活了!
“可是我困了。”
叶棠装模作样地打了个呵欠。
于是索菲娅蔫了下来。她耷拉着肩膀,说:“好吧……”
煤油灯、煤气灯以及蜡烛光都不是适合学习的光线,为了避免索菲娅没几个月就变成近视眼,叶棠不会让自己的夜间授课持续太久。
揉过索菲娅的头顶,叶棠在让索菲娅去洗澡后独自于桌边拿起了自己的记事手册。
手册上不光画了各式各样的连衣裙,还写了几个养肤美容的护肤品方子。在这些内容的后面,叶棠提笔写下几个人名与一些街道的地址。
一家店铺有多少影响力取决于三个要素:一、地点。二、装修装潢与接待人员。三、销售的货品。
叶棠决定把自己的店开在卢浮宫附近,店面她已经决定要用超大的落地窗做成橱窗,并向店外行人直观地展示店内陈列。
接待客人的人手叶棠准备自行招募并培养,那么最后的关键就是货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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