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择逃避
盛夏一扬手,一巴掌拍到薛琴的脸上,薛琴立马伸了手,扯着盛夏的头发就要往店门口拉,嘴里嚷着:“你这么不要脸,我就让你没脸在这里开店。你害得我们家不像样子,我就让你挣不了钱。”在鞋库的小王听到外面的动静,开了门缝看到撕扯在一起的两个人,连忙拨了电话:“喂,阿姨,我是鞋店的小王。夏姐和一个女的打起来了,她俩好像是认识的,说了几句话就打起来了。你过来看看吧!我需不需要报警啊?好,我先试试拉开她们。”
小王走出鞋库,正准备上前拉开两个愤怒的女人,陈朋从店外走进来,小王像看到了救星,连忙指了指她们,小声问道:“怎么办?”陈朋咳了一声,盛夏和薛琴都愣住了,两个人很默契的松开了手,各自整理着自己的仪容。陈朋左右看看两个人笑着说:“这是?”盛夏用手梳理着自己散乱的头发,看了薛琴一眼:“没事儿。”薛琴怒目圆睁看着盛夏:“怎么没事儿啊?我们……”盛夏打断了她的话:“怎么?你要去派出所解决吗?他可是我们这一片的警察,要不现在就说了吧!”薛琴说:“唬我呢?连警服都不穿?你骗谁呢!”陈朋说:“要么我们就去派出所说吧,那里都是穿警服的。”薛琴哼了一声:“我可没工夫跟你们胡闹。咱的事儿还没完。”
薛琴气呼呼的走了,陈朋看着盛夏说:“她是谁啊?你可真大胆,说我是派出所的。”盛夏撒谎道:“鞋子不合脚,非要换,我就说退吧,她还不。就是来找事儿的。”
陈朋看了看盛夏,笑了,他可没心思管女人的闲事,他坐下来对小王说:“去帮我买点喝的。你夏姐给钱。”小王迟疑地看向盛夏,盛夏点点头:“去吧,一会儿我给你钱。”待到小王走远,陈朋嬉皮笑脸的凑上来:“别生气啦,这社会上不讲理的人多了去了,跟他们生气不得气死啊!”盛夏躲开了他,问:“年底了,公司不忙吗?怎么上班的点儿还来找我啊?”陈朋说:“忙里偷闲嘛。一会儿去见客户,顺道过来看看。”盛夏哼了一声:“看我还是看鞋?如果我今天不在的话,这鞋不就跟着你去见客户了?”陈朋愣了一下,猜想到盛夏已经知道他不打招呼就白拿了鞋和寿司,笑着说:“哎呀,急用嘛,送客户的。发了工资就给你了。”盛夏手一伸:“现在给吧!年底了该清账了。”陈朋握住了盛夏伸出的手,一边揉搓着一边笑着说:“这样行吗?我走了,客户该到了。”说着,陈朋走出了鞋店,盛夏理了理披肩发,冲着陈朋的背影白了一眼。小王两手空空的走回来,盛夏问:“东西呢?”小王说:“我没买。我觉得你俩肯定有话说,是陈哥故意把我支出去的,所以我就溜达了一圈,什么也没买。”盛夏看了她一眼:“你倒会给我省钱!哎,对了,你刚才给我妈打电话了?”小王点点头,盛夏说:“真给我找事儿!”
前大姑姐,也就是薛琴来鞋店打架的事,盛夏没有再提起,妈妈和弟弟也就心照不宣的不提了,虽然妈妈很担心,几次想要问一问,但是盛华一再摇头摆手,妈妈只好不提,但是腊月二十七了,原本说好的明天要回老家,这件事不得不再提一提。妈妈夹了一口菜,没滋没味的说道:“明天腊月二十八了,咱得回去了。”盛夏头不抬眼不睁的,只扒拉着盘子里的饭,接道:“开车两个小时就到了,不用那么急。”妈妈急忙接话:“得回去收拾收拾,年货还没准备呢。”盛夏干啃着馒头说:“现在那么方便,只要有钱什么都能买到。”
妈妈对盛华使了眼色,盛华会意,逗着乐乐:“乐乐,和舅舅去玩儿手机吧?”乐乐立马响应,盛夏吼了一句:“玩儿什么手机!要玩儿瞎眼啊!”盛华耷拉了脸,妈妈赶忙说:“小华,领乐乐去你屋玩儿。”又对盛夏说:“不玩儿不玩儿。你好好吃饭吧。饥一顿饱一顿,没个正经饭。”盛夏将手中的筷子一松,说:“没胃口,吃不进去。”妈妈说:“再吃点儿吧。真不回去过年了?”盛夏摇头:“我怎么回去啊?小王不是打电话了吗?薛琛他姐来闹,我俩打了一架,他们家肯定不会算完的,我要是和乐乐回去了,更是说不好做不好的,还不如躲出去清闲,你和小华还能好过点儿。”妈妈抚着盛夏的背,叹了口气。盛夏接着说:“妈,你以为我不想回家好好过年吗?不想回去看看家里的亲戚吗?可是我回不去呀,一想到回去就害怕,这个心就难受的要命。”妈妈听出了女儿哆嗦的音调,忙止住:“不回了,你和乐乐出去散散心吧。”盛夏苦笑着:“散心?哪会那么容易散啊!”
“就是,哪那么容易啊!”盛夏不愿提,但是薛琴很喜欢说,她将这事儿绘声绘色的描述了一番,又添油加醋的戏说了一回,惹得自家爸妈,也就是盛夏的前公婆咬牙切齿,彼此使着眼色想主意。薛琛倒是满不在乎,他扬了扬手机,咧嘴道:“她以为就她有能耐?现在我们可是有料了。”薛琴笑说:“你得给我演出费,我这一巴掌可不能白挨。我替你办事,你得给我包齐了演出费、精神损失费。”
薛琛坐到姐姐身边:“你放心,等着我把她再往庭上这么一告,咱想要多少都行。”
薛家爸妈可不管这些,一心只想着自己的孙子能不能回家过年。薛妈数落女儿:“乐乐呢?她就不放口?真够狠心的!你就应该拽掉她的头发,让她没脸见人。”薛爸埋怨儿子:“都怪你,当初就不该说什么随时探视,这‘随时’哪有个准儿!现在让盛夏钻空子了吧!她说不让见就不让见。”薛琴吐着嘴里的瓜子皮,也没个正眼,接话道:“不过这事儿啊,我一直憋在心里没说出来,我是真想问问当初那个亲子鉴定是怎么回事啊?盛夏做了一份儿证明乐乐是咱薛家的,你们又偷着去做了一份儿说乐乐不是咱家的,可是你们现在又想要回来,真是乱!”
薛爸剜了女儿一眼:“你懂什么!要不是盛夏抠搜的那样儿,我和你弟能想出那样的办法吗?你弟炒股缺几个钱,说破了天,她就是不出钱填窟窿,总而言之一句话,她自己找的,活该!”薛妈急急的道:“那现在呢?我可想我孙子。”薛琴偷眼看了自己的妈一眼,又想了想,说道:“有些事啊,我可是蒙在鼓里,你们别拉上我。薛琛,我这一巴掌可不能白受,我是你姐姐,你得给我出这营养费。”薛琛一挥手,推着姐姐往外走:“哎呀,啰里啰嗦的,赶紧回家忙年去吧,少不了你的那一份儿。”
姐弟俩推搡着出了院门。薛琴一再嘱咐:“薛琛,我可跟你说啊,咱姐弟有姐弟的情分,但有些事你可不能拉我下水,就这一次,下次我可不干这缺德事了。越想越不对——我不管你们俩谁对谁错,绝对没有下一次。对了,这次的费用记着啊,等到你分了钱可别忘了我的那一份儿。”
再进屋,看见爸妈嘀嘀咕咕,只听薛爸说道:“你就瞎操心,到时候咱俩往那儿一坐,就等着看好戏吧。”
盛夏将妈妈和弟弟送回了家,车没有进自己所住的村子,远远地在路口停下了。临下车前,盛夏给妈妈塞了红包,妈妈推脱着:“哎呀,不要了,你这买的够多的了。”盛夏说:“拿着吧!过年嘛!除了咱家过年吃的,其余的我都分好了,让小华给那些亲戚都送去,别让他们说咱们的不是。”妈妈和盛华提着满满当当的东西,沿着宽阔的柏油路往家里走,两旁整齐的砖瓦房在冬季的清净中像是清爽的工笔画。
盛夏透过车窗看出去,心里有些隐隐作痛,这明明是自己从小住到大的家,却总有人绊着自己。不谙世事的乐乐嘴里说个不停:“妈妈,我们也下车吧?我要去帮着姥姥和舅舅拿东西,他们能拿得动吗?那么多东西能吃了吗?”盛夏瞥了乐乐一眼,懒得搭话,发动车子,绝尘而去。
盛华和妈妈说着话,不觉就到了家门口,心里满是即将迎来新一年的喜悦和憧憬。熟悉的家门口坐着熟悉却不想见到的人——两个老人看到了母子俩,立刻嚎啕起来:“你们女儿真是欺负人啊,连我们家的孙子都不让见。真是要我这老头子的命啊。要不是你女儿不要脸,我儿子怎么会这样啊!”“我的孙子啊,怎么就不让见啊!你们不讲道理啊!还打我女儿!你们家真不是东西啊!”
年轻气盛的盛华正欲发作,被妈妈拦下了。她庆幸女儿没有看到这令人糟心的一幕,她回头看向胡同的入口,一片蒙眬,混沌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