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远的仆人

永远的仆人

记忆带给她的信息量太大,容音系着背上的丝带时,仍旧在发呆。

直到身后传来轻柔的脚步声,一双温暖修长的手接过了她手里的丝带,她才意识到珀金走到了她的身后。

与陌生青年的过分亲密让容音本能地不适,她刚想转身,就听到了他低沉温柔的嗓音:“雪莉,你再动的话,丝带就要散开了。”

珀金的嗓音低沉温柔,听起来宠溺极了,用稍现代的话形容,应该是苏断腿的优雅王子音。这样的嗓音,说什么都让人有答应的冲动,容音微微皱眉,没有再拒绝他的帮助。

这里的女性服装都是蓬松裙摆的长裙,即便是平时的衣服,背后的丝带也很复杂,先是在后面,然后又要绕到前面。

她自己的确做不来。

容音垂着头,默默地让青年帮她系丝带。

“雪莉,我要把丝带系到前面去了。”

容音点点头,抬起了手臂,珀金的手从她的腰间穿过,绕到了她的身体前面,为丝带打出漂亮的结。青年生得高挑,容音的头顶刚刚好在他的胸膛,这个姿势,让他把少女完全圈在了怀里。

容音挑眉,下意识地往后退,后背就撞到了他的胸膛上。

珀金的身上有股清淡的玫瑰香气,被他包围着,那股优雅的玫瑰香强势而温柔地涌进鼻腔,沁入肺腑,让人神思恍惚,加上青年毫不逾矩却时刻散发着诱惑的轻柔触碰.......

美色惑人,引人犯罪。

容音垂下眼睫:“停下吧,我不需要你的帮助了。”

话音未落,珀金就松了手,退到两步外行礼:“丝带已经弄好了。”

容音淡淡地打量着谦卑的管家,径自走向了餐厅。

今天的早餐肯定是烤面包,那股香气老远就闻得到。

容音刚刚迈进餐厅就被扑了个满怀,卡尔紧紧环住了她的腰,把头放在她的腰间磨蹭,软软糯糯的嗓音轻轻响起:“雪莉......”

卡尔是容音同母异父的弟弟,她是母亲带来的,珀金是苦逼原配的孩子,只有卡尔才是目前最正统的血脉,在家里受宠得紧。如果不是卡尔对她格外喜欢,她在家里的待遇也不会这样好。

“叫我姐姐。”

母亲干的事就是小三带球上位记,该是人人鄙夷唾弃的剧本,容音对于这个弟弟是没什么大好感的。不过她也不讨厌,非要形容的话应该像是白开水,淡淡的,没什么味道。

容音伸手揉揉卡尔的头发,向长餐桌那端的女人颔首:“母亲。”

“早安,亲爱的雪莉。”

到底是贫苦出身的女人,即便衣着华丽妆容精致,也少了几分贵族世家熏陶出的优雅气质,不过母亲是个十足的大美人,艳丽的容貌能抵消所有的不足。

此刻她轻轻搁下了餐具,矜持地向她露出一个浅笑来,容音便觉得自己是真的有点喜欢她了。

“早安,您真是越来越美丽了。”

这句话绝对是由衷的赞美,女人却不由窒了窒。

为了进入上流社会,她不择手段攀上权贵,虽然赢得了优渥的生活,但对于这个孩子和自己病逝的贫穷丈夫,她终究是有愧的。

她也想过用母爱来补偿,但每次她看到她冷淡疏离的蓝色眸子,那种全都看透的目光就让她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对她的行为,少女完全理解,却绝不原谅。

女人苦涩地笑了笑,温柔地招呼容音坐下。

早餐是经典的红茶和蜂蜜吐司,面包煎得两面焦黄,外皮酥脆而内里柔软,还充满了牛奶的乳香。

容音慢条斯理地品尝着,珀金默默站在她的身边,为她添茶。

菲尔德老爷经营海上贸易,在家里基本见不到影子,剩下的三人中,容音懒得开口,女人不知道该怎么与她交谈,而卡尔为了能给亲爱的姐姐留个好印象,吃相斯文极了,眼睛巴巴地望着她。

餐厅里充满了死寂的沉默,唯余银质刀叉与瓷盘碰撞的轻响。

半晌女人轻轻开口,是小心翼翼的商量语气:“雪莉,你已经到了出嫁的年纪了,你有心上人吗,有的话就和我说说,没有的话,我的朋友认识很多年轻富有的少爷,你可以去见见......”

“我没有结婚的打算。”

容音放下手里的吐司,淡淡开口:“我所见识过的婚姻,从没有夫妻能相伴终老,婚姻对我来说意味着自私背叛,我不会结婚。”

女人眼里泛上泪花:“我知道你恨我,可是很快就要到伯爵选血奴的时候了,如果你不结婚的话,你也要去参加,如果被选上......”

血族很挑剔,他们只要处女,很多貌美的少女都会选择早早结婚,避开伯爵的挑选,这也是他们这里结婚早的原因。

想到这里,容音无声叹息。

即便母亲把年幼的她抛弃,害她差点死在外面,但毕竟她现在享受着她带来的优渥生活。她若想恨她,也要摆脱了她的供给再恨她,一边过着大小姐的生活,一边反感母亲,有些说不过去。

而且,只是见见那群少爷而已。

说不定,魏轩就在那些人里面呢?

容音点点头:“既然如此,那母亲就帮我安排吧。”

茶壶啪嗒一声跌落到地上,瓷器碎裂的声响将沉默割得支离破碎,鲜艳的茶汤崩溅得四处都是,像是一大滩凄绝悲哀的心头血。

珀金弯身去拾地上的碎片,声音微颤:“抱歉。”

卡尔立刻见缝插针地嘲讽:“这点事情都不会做,还不快滚。”

处处得人忍让娇宠的男孩子,一旦遇见某个不太把他当回事儿的高岭之花,而那个人的相貌举止恰好也合他心意,这个人就很容易成为他心中的白月光。

与会随着时间流逝而变淡的爱情不同,这是遥不可及的憧憬,永远不会变成黏在衣服上的饭粒子。

他会想尽办法得到那个人的认同,因为那个人是特别的。

容音对卡尔来说就是这么一个存在。

他刚刚看到这个姐姐的时候,就很喜欢她。

出于男孩子的敏感,卡尔虽然没有抓到实质性的证据,但他怀疑珀金对他姐姐有企图,格外讨厌他,见他犯错,立马呵斥。

少年的嘲讽声,珀金没有听到。

青年自虐般地碰上碎片上锋利的断口,血液顺着指尖淌下,滴滴答答,白的手,红的血,对比鲜明,鲜明得近乎决绝。

决绝中,又生了几分绝望的意味。

珀金一边将碎片收拢起来,一边茫然地想,为什么他不去死呢。他喜欢的人早就不在了,被他亲手扼断了喉咙,那时她的眼里满是泪水,她苦苦哀求他放过他,而他又做了什么?

因为茶壶碎裂的小插曲,这顿饭吃得格外沉闷。

容音快速填饱肚子,和母亲说了声,就去后花园里散步。

后院长着大片的白玫瑰,芬芳宜人,容音站在花园的古树下赏花。

这玫瑰园子是珀金的母亲留下来的。在她死后,仅剩的良心作祟,老爷让佣人好生侍弄着花园,也从不让母亲移栽别的花进来。

离她最近的一朵白玫瑰开得正好,容音捏住花茎,附身轻嗅。

其实,珀金再怎么不受宠也是少爷,佣人的活轮不到他来干。之所以他成了家里的管家,是他自愿的,他想的话,随时可以停止。

至于他为什么成了仆人......

容音垂下眼眸,不属于她的回忆纷纷涌进脑海。

恍惚间又回到了几年以前,她与珀金重逢后不久的雨夜。

那时暴雨滂沱,雷电交织,花园中大片的白玫瑰被狂风暴雨打散,洁白的花瓣零落成泥,而她跪在黑白交错的泥泞之上。雨水无情地冲刷着她的脸庞,不知名的水流从她的眼角滑下,她声音颤抖近乎破碎:“珀金,我不知道母亲的所作所为……”

“那又怎么样呢?”

少年转过身来,他明明是笑着的,却让她置身冰窟:“我母亲流的血浸透了这片土地,她的灵魂因为你们的存在而不得安息。”

金色的闪电瞬间照亮了整片夜空,照亮了少年苍白的面容,他淡紫色的眸子如同被雪水润洗过的玉石,闪烁着永远暖不回的凉薄光泽:“你知不知道我每次看到你,就止不住泛恶心?”

她痛苦地开口:“对不起。”

“只要能让你好受一些,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少女拉住少年的衣袖,神色挣扎而悲哀:“珀金,我爱你。”

话音未落,她便被失去理智的少年压在了身下。

那天晚上其实什么都没有发生,在珀金扯开她的领口后,他就因为急怒攻心而晕厥了。暴雨滂沱中,少女如同尸体般躺在地上,许久过后,才流着泪爬起来,踉踉跄跄地回到了房间。

第二天清晨,珀金是在自己的房间中醒过来的。

他抿唇凝视着身上脏污不堪的衣服,大脑忽然爆裂般地痛了起来,记忆似冰刀,利落地割裂了宿醉的混沌,直逼心脏。回想起昨夜自己对容音的所作所为,他浑身止不住地颤抖起来。

他怎么敢,那明明是他最喜欢的,最想呵护的人啊……

珀金飞快地冲向容音的房间,指尖触及门把的瞬间,却不受控制的抽搐了起来。他几乎是逼迫自己走了进去,抬眸看到床上木偶般了无生气的少女时,终究是被打入了最深层的地狱。

“雪莉……”

他走到少女身边,语气是他这辈子都不会再有的谨小慎微。

容音仰起头,面无表情地凝视着他,眼底的乌黑在苍白如纸的脸庞上显得格外刺目:“我们相识的时候,母亲已经失踪很长时间了,我并不知道她和你父亲的事,也不知道你是我的哥哥。”

“我知道。”

“我曾对你有愧疚有爱意,然而现在我只是恨你。”

“我知道。”

珀金垂下眼睫,慢慢地,慢慢地跪在了地上。

他仰头看着她,淡紫色的眸子里,美丽的罗兰花无声绽放,颗颗晶莹的露珠沿着花瓣滚落,无言的绝望:“珀金已经不存在了。”

“如今跪在这里的,是你永远的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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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配不背锅[快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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