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21.潜藏的阴谋诡计
浩然堂地下书房内,上都护收到了阿耆尼王的答复书,对方坚称铁料为阿耆尼所买入,恳请大周容阿耆尼彻查当中的误会。李都护沉吟半响,吩咐道:“郑察事,龟兹那边的调查如何?”
“回上都护,据察候查探所得,当日与利恒商队经办铁料的买卖者乃是龟兹坐贾米哲力,然而此人已然不知所踪。”
李都护冷笑:“那我们可真要看看阿耆尼查出些什么。”
西内院,如真与芙若告别,脸容决绝,去意坚定,让芙若好生担忧。
“如真要是心里难过,好好哭一场,心里会舒畅些。”
“我不难过,相反,我从未如此这般渴望去长安。”如真道,“我……我要去长安请父亲和母亲……成全我和……实户曹。”
芙若愣了愣方醒悟过来,连忙说:“好,愿你万事如意。”
如真定于二月廿八日启程入京,许别驾与芙若亲自送行。动身在即,如真频频回望交河城,千情万意诉不出口。
芙若低声道:“实大哥前日便去往田地城办差,想来此刻还在回程路上。”
“谢谢你,阿若,你们保重,我抵达长安后会给你们写信,后会有期。”
芙若看着如真远去,渐行渐远,喃喃道:“我觉着实大哥也是喜欢如真的,可他为何……”
“好男儿志在四方,儿女情长不过锦上添花。”
“那依你所说,你对我的情意是否也如这春日繁花般不过应景而已?”
“我不是那各意思……你不能混为一谈……”
路上,马车侧窗垂帘一直挂起,如真望着窗外直出神,忽而眼中一闪,她眨了眨眼,终于看清迎面骑马而来的人,正是她那朝思暮想的心上人。
实户曹朝她点头,两人相遇而过。如真抹了抹眼角,脸上是止不住的笑。若西州有变,他便有危险,大周律有令,非有上司指令或中枢吏部调配,扈从官吏不可随意离开任地,也许身在长安的父母亲能从旁襄助他调任京城......
政光十八年三月初三,上巳日,周汉人有临水饮宴的习俗。长安洛阳的权贵富户大多在府中建有池水,常以举办曲水流觞宴为时兴。高昌汉家也有类似习俗,且更为古仆——官民皆在流水上洗濯祓除,并以临水浮圆为乐。浮水的圆物可以是熟鸡蛋,也可以是大枣,放在河水中任其漂浮,拾获者可以得之。
这日,矢孤介恰巧自宁戎谷归来,将近交河城门,一僧一仆驻马岸边稍事休息。矢孤介双目凝望交河流水默默发怔,肩膀锁骨隐隐勒扯,那是许别驾以发线为他缝合的刀伤。那时师尊矢素志刚刚遇害,他初任僧主之职,百事缠身,诸般待理,待回过神时,缝合所用的发线已与新皮肉长为一体,入肉的发线无从拆离。自那以后,矢孤介的肩膀锁骨处便横亘着一条大蜈蚣似的伤疤。他有一位师叔,法号照估厘,善于点青镂身,便替他把大蜈蚣刺作大松树枝。一副明月松间照自此镂于身上,衬着他那温润如玉般的风姿,世间绝无仅有。
矢孤介愣怔之际,一粒煮透的大枣随水漂浮眼前,他伸手一抓,大枣便夹于掌间,往口中一咬,甜润入喉,勾起他儿时模糊的记忆——生父信佛,不食肉荤,常常食用大枣胡麻。幼童时的他尝鲜贪食,大枣一入喉直甜得人呛着……
矢孤介收回纷杂思绪,稍事整理便入城往都护府作客。许别驾正盼着他,笑吟吟道:“得知你过来,阿若特意做了几款斋菜点心,快入席尝尝。”
“二位盛情,小僧却之不恭。”两人自宁戎寺一别月余,从点心斋菜谈到宁戎壁画,再聊到中原佛寺,许别驾升起了淡淡乡愁,矢孤介命僧仆取出琵琶,一曲龟兹乐明快轻爽,愁云优思刹时间烟消云散,连北内院里正读书写诗的李都护都禁不住侧耳倾听。
夜深,矢孤介回大伽蓝歇息,路过崇仁坊春满楼,巷角一袭身影引起他的注意,待要细看,身影已然消失。回到伽蓝下处,矢孤介退却僧仆,道:“来客请现身。”
屋舍外,一个身影立于窗下,那人以布遮挡了脸容:“矢孤介对我的出现并不惊讶,这是何故?”
“交河公无端自伽蓝房舍失踪那日起,小僧猜度是密室暗道之故。贵客不是从天而降,想来便是借暗道进入。”
不示容笑道:“矢孤介,你我不同道,不相为谋,劝君一句:勿管他人事为智。”身影一展,已然无踪无影。
矢孤介追出去,不能截获。僧仆听到动静,连忙上前听候差遣。
“才刚可见到那人往哪方向过去?”
僧仆摇头,“不曾见着有人。”
浮图伽蓝的某间客舍里,因无人居住而漆黑一片。不示容在暗黑中摸到床榻,拉起暗锁,床榻蓦然展开,一条暗道往下延伸。他翻身跳入,捡起道边一火树枝,取出随身火折子点燃。火树枝的火光晃照着幽长的暗道,暗道两墙粗糙,沙石相夹,凹凸不平。不示容沿着暗道急行,来到一分叉口转弯,又通过数个分叉口。略约走了一柱香时间,他止步,往墙上一小孔按下,墙壁蓦然裂出一缺口,往里另有一暗道。不示容转进里道,又走了半盏茶功夫,行至尽头。尽头墙上凿有深深浅浅的洼洞,他顺着洼洞上爬,拉起关锁,头顶暗道张开一出口,一跃而起,乃是春满楼的存储室。
无颜早已候立一旁,主人出现,连忙跪下。不示容盯着她好半响,道:“解衣。”
无颜一愣,顺从地解开遮容巾,卸却衣物。不示容推倒她,暴虐发泄。她越忍耐,越发激怒他。无颜极力忍受身上的疼痛,只听他在耳旁道:“龟兹铁料商处理了?”
她哆嗦一下,道:“已然处理,干净利索。”
不示容扯住她头发,笑赞道:“好。”直把她折腾得不能动弹,无颜的耳边才又响起他的轻软声音:“那周国户曹很在意你。”
无颜心头一惊:“奴依主人命令接近他,总算不辱使命博得他的信任。”
“他连交河郡主都不理,却垂青于你,可见对你用情,若将来他离开交河去往长安,你可愿随他同往?”
“奴听主人吩咐,主人说去,奴便去,主人说留,奴便留。”
不示容注视她那云雨过后红艳欲滴的脸容,笑道:“那且看他可有命归还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