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小红的身世
“小红的爹原是官府中人,姓叶,原本是当今宰相的女婿。当年叶知府被人追杀,奔逃途中与女儿失散。当时我正是护卫侍卫中的一员,负责保护家眷的安全,混乱之中抱走了小红,之后叶知府始终没有逃过那次劫难,连着夫人,一齐死于非命。多年来我一直隐名埋姓,抚养小红长大,因为不知当年的事情中宰相是扮演个怎样的角色,未敢跟宰相联络。直到最近,宰相不知如何竟然知道我隐居于此,派人想将小红带回去。宰相是小红的外公,带她回家乃人之常情,我也没有理由阻止。此事之后,宰相许我回陕西老家,为我买下田园养老。”说到这里,叶老爹一脸苦笑,呵呵,十几年的养育之情换来的就是一个养老的庄园。
小红端坐在旁边,眼神中流露出一丝不舍,但更多的是欣喜和一种迫切的期望,过惯了苦日子,对富贵荣华有点期盼也是人之常情。
醉猫听过,脸上神色丝毫未变,心里却是略起波澜,当然的叶知秋叶大知府,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跟岳父赵颜廷真是狼狈为奸的一对,把持朝政,陷害忠良,收受贿赂,草菅人命,恶事做尽,武林中人大多是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态,对此也是不闻不问,只要不生在自己身上,哪管他人瓦上霜。结果十八年前,叶知秋手里接到一件公案,关系到江南慕容世家。事情起因狗血之至,叶知秋的大舅子天生是个游手好闲的富家子弟,更是好色的要命,甚至宰相下面不少官员的妻女都被他欺辱过,畏于宰相的权势,一群窝囊的官员敢怒不敢言,私下里诅咒恶骂也只是打落牙齿往肚里咽。某一日恰巧在街上遇到初到京城的慕容少主的未婚妻燕天凤,于是恶少调戏美女的情节上演了。燕天凤早就听说京城有这么个花花大少,没甚在意,没想到竟然真的被自己遇到了,而且调戏的还是自己,一时大怒,一剑就把这个好色之徒传宗接代的玩意给削掉了。这下可捅了天大的麻烦,时任京城知府的叶知秋平时横行惯了,也是仗着岳父的后台,听说大舅子被阉了,大怒之下派出紫禁城外围的黑衣弓箭手卫队将燕天凤捉拿回府衙。燕天凤怎肯轻易屈服,可黑衣卫队也是从出生入死的军队官兵中挑选的精英,一番争斗,燕天凤硬拼着经脉尽封的危险施展秘术将功力提升五倍,而且以受下重伤,功力不复的代价将黑衣卫队的弓箭手分队全部击毙。慕容少主得知此事后,也是大怒,派出秘密杀手追杀牵扯此事之人,誓要将其叶知秋一家赶尽杀绝。此事一出,江湖震惊。之前从未有过武林门派或者家族跟官府敌对之事,有道是率土之滨,莫非王土,你身边的一草一木名义上都是属于朝廷的,跟朝廷作对当然是没有什么好下场的。一时武林跟官府间关系紧张,都怕皇上震怒下什么禁武令,那便是生灵涂炭了。幸好当时宫里有个李公公,皇上也是好武之人,只是派下大理寺官员审理此案。结果很快就出来了,是恶少调戏在先,不过燕天凤击杀官兵,也是罪不容赎。最后慕容世家请了武林各派掌门到皇宫说情,金銮殿上皇上看到武林中人对自己还是有些敬畏之心,更加上宰相求情,才将此事作罢。武林中人向来不想与朝廷打交道,何况是皇上,慕容世家能够说服武林各大派的掌门对皇上低头说情,想必也是付出了天大的代价。而宰相竟然为慕容家求情,恐怕是以慕容家放弃对自己儿子的报复为代价。没想到,近二十年后,自己居然遇到了当时叶家唯一的幸存者。
看到醉猫沉默不语,叶老爹,也许不是姓叶的叶老爹,思忖道,“今天晚一会,他们就来人接我们走了。”
“当年我跟小红流落街头,还是多靠醉少侠援手,一会我定将报知相爷,相信相爷一定会代为感谢。”
醉猫咧开嘴笑了笑,“我虽然是帮了你们一点忙,但我在这里也是骗吃骗喝快一年了,全靠老爹和小红姑娘照顾,也是多有打扰。而今两位各有去处,我也不便久留了。报答之事切勿再提,否则就当我们从未相识过。”一丝寂寥,一丝苦奈,而今事到临头才告诉自己,这位叶老爹藏的也真够深的。曾有共患难,也不过形同陌路。
叶老爹知道醉猫的个性,虽然看似随意的决定,确实难以被人劝改的,见挽留不住,转头望向小红,只见小红看醉猫要走,两眼泪汪汪,“猫大哥,其实你可以跟我们一起走的,,”
醉猫差点笑出来,唉,怪自己这个名字取的不好这么严肃的情境下,猫大哥???就有几分不合适宜。由此也可见,醉猫恐怕对小红是没有多大的感情,即使有也不是男女之情。醉猫此时心里又有些苦笑,宰相在武林什么样的名声?让我跟着去,且不说宰相是否正眼看自己,传出去,自己恐怕没法在江湖上混了。
醉猫隐隐约约听到外面有甚动静,越来越近,看见小红痴痴望着自己的眼神,呵呵一笑,拍拍小红的肩膀,“别胡思乱想了,好义妹。”
小红心中炸响,不曾何时自己早已经忘记醉猫是义兄了,当初为了避人闲言碎语,结为兄妹,此时提起那便是另有一番意思,分明是说,我们是永远不可能的。泪水禁不住涌了出来,心里很是委屈,两手捧着俏脸,忍不住哭出声音。
醉猫觉得小红这一番哭,自己更是举止尴尬,只得抬手向叶老爹道别,小红哭着跑进闺房,叶老爹一声长叹,早知这是没有结果的感情,自己也曾告诫过小红,可到头来什么也说不出来。
“珍重,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
听着小红的哭声在背后愈来愈远,醉猫从红叶饭馆晃出来,迎面走来一队车马,车上一人冲他喊道“这可是叶老爹的饭馆?”醉猫点点头,拿眼打量了问话人,醉猫看人对相貌没什么概念,只觉得三十多岁的年纪,长得还看的过去,只是一撇小胡子让人感觉多了几分猥亵的味道,不过两边的太阳穴高高鼓起,看来是内功有成,这个宰相对外孙女倒是非常在意。
想着晚饭在哪里着落,醉猫落漫无目的地在街上游荡,提着一瓶酒喝了个半睡半醒。走至一无人的地方,飞身跃上屋顶,又偷偷回到了叶家饭馆。倒是没什么目的,只是醉猫在这个县城的大多数记忆都落在了这个叶家饭馆,将药人去镂空,多看上几眼留个几年。
就这样,醉猫躲在屋顶的角落,看着下面的人吵吵闹闹,饭馆里一阵忙碌,也没什么可收拾的,堂堂一个宰相怎会看上这些破烂样的东西,只是小红一直躲在屋子里哭,让一向心无所忧的醉猫都觉得心烦,最后天近黑了,叶老爹才说服小红。两个老婆子颤巍巍的将哭啼啼小红扶进马车,一队人吹吹打打的走了。旁边围着看热闹的人感到十分奇怪,什么时候叶老爹给小红订的亲?
醉猫听着那唢呐,不由傻笑起来,又不是迎亲,吹什么唢呐呀,呵呵笑着,在夜幕慢慢降临下来,看着周围炊烟四起,乡间的饭菜香气慢慢飘散开来,小口小口品尝着梅花酒的味道。
醉猫心里说不出的感觉,留恋吗?不是。想着刚才人来人往,自己真真是一个浮云过客,来也好,走也罢,通通与我无关。也许世上没有真实的东西,每一次的经历都只是一段回忆罢了。不曾想过有多少次,也许是片刻,不知是什么感觉,却总有种被欺骗的黯然神伤,过去的终会过去,明天的终要到来。属于自己的又何曾珍惜,不是自己的又何必珍惜?醉猫难得的叹了一口气,“天地悠悠,我欲何往?死死生生,我欲何求?”爬起身,拍拍屁股,溜下了屋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