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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小辈聚在一块儿,嘴上说着是要数佛米的,实则一晌下来,佛号念得最多的如娘也不过数了一手心的米来。
倒是一边放着的竹篓子里,积了一堆瓜果碎屑。
众人一瞧当下也俱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宝娘盯着自己前头那堆瓜子壳,蓦地吐出一句:“我这要吃得白胖,叫阿婆瞧见了,她铁定要高兴。”
其余几个听了立时笑闹起来,推搡着要选一个最能叫卫懿礼看见便高兴的。
明镜来时,正好赶上这热闹,莫名其妙被她们说一顿“阿婆瞧见她铁定要不高兴”,待问清原委了,屋里便又添了几道笑骂声。
众人即这般说笑开了,甚么都聊两句,讲得久了,各自听来的一些闲话也都拿来做了谈资。
这便听徐嘉勉道:“我方才出去一趟,回来时听见几个家生的小厮说话,但他们不知怎的瞧见了我,一个个面色大变,立马都散了去。”
宝娘道:“你既说是家生,必然都是知晓府中一些秘辛的老人了。他们既面色大变的走了,可见说的不是甚么上得台面的事情,叫你听见自然就都散了。”
徐嘉勉却摇头道:“不见得,这可是常事。讲的不过是我阿爷的风流史……”
他话还未讲完,便听晴娘笑道:“那还不算?当儿子的面,说老子的坏话,他们没丢了魂,全赖你威严不盛。”
徐嘉勉道:“那得他也记得我这个儿子,我才好为他讨个公道。不然那些人爱说甚么说甚么,就算胡乱编排了话,我也辨不得真伪,哪有底气去喝止。”
他又说:“不过我有些好奇,我姨娘不少,却从不知道有一位姓洪的。”
宝娘想了想也说不知道,便也好奇问徐嘉勉道:“这是怎的讲到说有位洪姨娘的?从未听过,你阿爷新纳回来的?”
徐嘉勉道:“应不是,其中一个说瞧见我阿爷领着个尼姑出去了,说怕弄不好,该再出个洪姨娘来了……”
徐嘉暾起先只听着他们说,偶尔才插两句话,这会儿听着愈发觉得不对劲起来。概因勉郎出生时,徐嘉暾虽小却也记得事,而当初洪玉幼的事情闹得那样大,他便还有着几分印象。
此时他听着徐嘉勉还在说甚么:“这话讲的,洪姨娘分明不是近来的事情……”
徐嘉暾惊觉不该说下去,虽还未想出个所以然来,却还是叫停了徐嘉勉:“你也仔细编排起你阿爷来了,论她洪姨娘甚么人,不该你说的,话到这里该停了。”
晴娘嫌徐嘉暾古板,但也不再起哄叫徐嘉勉续说,众人便也都改了话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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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晚些时候,众人散去,宝娘两个人则同徐嘉勉在小道上走着,丫鬟婆子离得远些,是防着有旁人过来,也免听到了主子的谈话。
宝娘问道:“阿兄明年要去考进士科,他有个监生的名头在,明年倒好直接去考。你如何呢?阿公虽有教你,但你自己想不想要去国子监里?”
徐嘉勉未立时答她,而先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我未想过这个,不单是说到国子监去。只说,阿公教导我也是。我其实从未想好,我念这些书出来后,要做些甚么。入仕是自然的了,可说正经的,我对往后的仕途其实没太多兴致。”
宝娘有些诧异:“我见你平日里念书好认真的,也听我阿爷说,祖父常夸你。讲你学得很好,谈论时事的文章,虽还欠力量,有些幼稚,却也有你自己独到的见解。”
徐嘉勉笑了笑道:“学与不学,会与不会,其实同喜不喜欢,于我来说没有太大相干。我只是想着,我倘若不争气,往后便要叫我阿娘一直仰仗三夫人的鼻息过活了。”
宝娘闻言一时也有些感慨,便不再劝他,只道:“如今总归还早,你同好好学着,或也不用我请阿爷帮你说。祖父见你好,许直接为你安排了。”
二人后再闲聊了几句按下不提。
且说用晚膳时,徐嘉勉又想起白日里同兄弟姊妹们说的,一时又对他老子的事情生了好奇,便直接向薛姨娘开口询问了起来。
哪知薛姨娘听后,竟也是当场就白了一张脸,险些摔碗去。
她难得板起脸来训斥徐嘉勉:“你同哪里学来的习惯,也与那些多事婆子一样,整天管东管西,你老子的事情也要你过问起来?他的姨娘该你打听的?”
徐嘉勉怕她再激动起来,当下忙道:“儿子知错了,阿娘你消消气,我往后不再问您这些事情。”
薛姨娘脸虽还是惨白的,但听了这话总算好看一些,又再苦口婆心地劝徐嘉勉道:“你不要去管你阿爷的闲事,只念好你的书,这是最最要紧的了。”
徐嘉勉也都好生应了,这才见她稍稍宽心一点,但眉头却还是禁不住要蹙起来。
徐嘉勉瞧了,口中虽有答应,可暗里对这事情却更起了疑心。
……
徐顺乐如今常与陈怡儿寻欢,又打听来了那日偶遇的美娇娘的底细,正是心情大好,春风得意的时候,哪里还会记得那点旧人之事。
他这日正同狐朋狗友们吃着酒,便听小厮说那位小娘子出了事情,便忙辞掉朋友同小厮去了。
原那娘子姓孙,闺名小双,父母皆亡,仅留下她与幼弟和一些微薄资产。她如今是上京城投奔舅舅,舅舅待她也好,可因是商人之家,男子便常在外头走,家中全赖妻子主持着。
偏这舅母很不待见孙小双,觉得她是个搅家精,今日不知怎的又闹出矛盾来,舅舅不在家中,无人为孙小双撑腰,舅母又气焰高涨,直接叫下人拾掇了孙小双的心理,要将她撵出去。
徐顺乐赶去时,只瞧见一个丫鬟在骂着孙小双叫她快些滚走,边上围着一圈看热闹的人,有说舅母不地道的,亦有说孙小双是想叫弟弟谋算了舅舅家的财产。
会有后头这句话说,是因孙舅舅虽连妻带妾再算上两个通房共有七个女人,膝下却无一儿半女。
孙小双没有应那丫鬟一句话,只抱着幼弟不停地掩面哭泣。
徐顺乐看着,险些将心碎了,他支使自己的小厮将周边那些看热闹的人全给哄走,又挑了个看着老实本分的妇人给了她一贯钱,叫她扶着孙小双先离了这地方。
因怕再有人围来看,徐顺乐寻到一个僻静地方后才同孙小双说起了话。
他问道:“你舅舅如今不在,你舅母又着实蛮横,你心中可有打算?”
孙小双不停拭着泪,但回话时还是口齿清晰,更听得她声调柔婉,好若黄莺出谷:“我自己其实受些苦来都无妨,只不敢委屈了我这幼弟,他是我孙家的独苗,万受不得流离在外的苦。”
徐顺乐闻言即道:“舍下还有几间空院,倘使娘子愿意,小生想请您赏脸暂且住上一段时日,等您舅舅回来。”
孙小双闻言缓缓抬头瞧了徐顺乐一眼。她此时梨花带雨正是一副娇弱模样,这一眼瞥来更含一段柔情在里头,直拨的徐顺乐心弦大乱。
却又听她道:“我如今未许人家,这怕是很不合宜。只想寻一处客栈暂且住下,等舅舅回来。可我身上不曾带钱出来,舅母更不曾给我一枚铜板。”
徐顺乐闻言即豪爽道:“你只寻个心仪的客栈去住就是,房钱不必忧心,我自帮你出掉。”
孙小双犹疑道:“这如何使得,倘我还不上你……”
徐顺乐摆手道:“这无妨的,统共也没有几个钱。”
孙小双面上极感动的样子,又道:“待舅舅回来,我定会讨来钱还你,如今……”
她蓦地红了脸,从衣襟里缓缓抽出一方贴身藏着的帕子,羞羞答答地递给了徐顺乐,声也细不可闻了:“我如今身无旁物,仅有这个能明身份,郎君且留着做个凭证罢。”
那帕子是叫她轻轻按在徐顺乐的手间,后者状似无意地勾了下她的手心,她也好像未有察觉,只脸更红了一些。
徐顺乐见孙小双如此情状,心中便有了底,他要小厮护着这对姐弟去了客栈,自己则站在原处捏着那方尚有一点温热的帕子,看着孙小双的袅娜背影远去。
少顷,他将帕子仔细叠好,放在鼻端下头轻嗅过上头女儿家独有的暖香后,才把帕子也放到自己衣襟里去。
……
徐顺乐当日回至府中,未先同往常一样去见陈怡儿,而径直回了三房,找来于姝。
于姝如今可不会当他还有同自己温存的念头,故她战战兢兢地,唯恐徐顺乐是寻自己麻烦来了。
果然,她才回了两句徐顺乐毫无心意的寒暄,便听他话锋一转,道:“我今日见到的这位娘子,样貌品性俱佳。你早一段时间大闹,说我不该为了一个青楼女子那样耗费,如今我寻来一位身家清白的妹妹,你总该没有话说了罢?”
于姝僵着脸回他道:“爷说笑话了。您既然喜欢这位娘子,便给纳回来罢。”
徐顺乐点了点头,而后便道:“你既也如此想,索性便由你去与阿娘说,你想给我房里添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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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头,我想参加月初的日万活动,但是我布吉岛我可不可以。
怂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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