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6章 结局倒计时

不是楚王魄力不够，没能及时抓住给朝廷添麻烦的机会，只是他当时还不敢确定这真的是传说中的疫病。

再者，这种法子可一不可再，就跟打蛇要打七寸似的，贸然出手不光效果不好，没准还会惹来一身腥。荆地离骆县不算太远，也就是两三日的路程，万一不小心把自己大本营也搞得瘟疫遍地，他找谁哭去？

好不容易大致摸清这疫病的路数，他却又被永州这摊子事转移了注意力，全心操纵心腹应付宋珩，结果还是功亏一篑。

得知宋珩坠崖失踪、程氏遁逃、李贤成阶下囚的消息后，楚王当机立断，派了个手下去骆县买人。

牛知县是个牛脾气，不过他手下的衙役也非铁板一块，只要花点钱，趁夜从集中隔离点弄几个病人出来并不难，对外就宣称他们病重死掉了完事。

结果，他刚扒拉了不到二十人出来，骆县的疫情就开始得到控制。

更糟心的是，牛知县亲眼见到病人们起死回生，对那女郎中信重不已，连她提出来的封城、跨县乃至跨州府追踪可疑病人去向等法子都采纳了，还着快马向上峰潭州知府汇报此事，献上药方和治疫策略章程，又将药方子抄了无数份，寄送给周边县府的父母官。

楚王没在骆县附近留下太多人马，不过，那几只小鱼小虾倒是自作聪明了一回，偷偷埋伏在骆县通往外地的官道上，悄悄将送信的人抓了，试图阻截骆县和外地的通讯。

好在程初芍早有预防，孤身入骆县前就叮嘱过老神医等人。那小镇亭长亲见贡生等人病情好转，顿时将老神医奉为座上宾，说啥都听，屁颠屁颠跑去找当地县官，上报此事。刚好那县城里也出现了一些疑似病例，县官采用药方见效，果断也将牛知县想办的事都办了一遍。

骆县这边迟迟收不到上峰回信，程初芍就心中有底了，对老神医那边虽有信心只是也不能完全把希望都放在别人身上。

骆县不大，光靠几十个衙役恐怕根本闯不出去。她想让跟着自己的女护卫去两个报信，可她死活不肯，说是宋珩让她负责保护她的安危，她就是死都不能抛下她一个人离开。

程初芍就把主意打到了云平头上。

这小子身手利落，刚好又窝在城外小农庄上，让他负责送信再合适不过，就怕他一去不复返，趁机回去找他的旧主报道。

她往农庄走了一趟，见着李慧娘、云平二人时有些目瞪口呆。

她没跟李慧娘说过云平的真实来历，只隐晦提了提，李慧娘当时满口不在意，还说自己要以一颗真心感化他。

如果这话是真的，她现在看到的女恶魔田间欺压俏郎君的一幕是什么鬼？

程初芍把李慧娘拖到一边说了会悄悄话，关心他们感情进展，李慧娘便露出个羞涩模样。

“初时还百般抗拒，打了几顿就老实了。亏得姐姐给了我那软骨散，否则，我可不一定打得过他……哦对了，我外祖父从前是个武师，我也跟他老人家学过点花拳绣腿……”

程初芍冷眼瞧着，心中怪异，并不觉得云平像是打了苦情小媳妇剧本的，又见他神情虽隐忍，但并无多少怨恨不满，行动虽然缓慢，但也看不出是被喂了大半个月软骨散的后果。

她心有所悟，便也懒得管这两人的相处模式，直接道出来意。

云平犹豫半晌，看了李慧娘几眼，最后答应了。

李慧娘可不放心让他一人走，万一他不回来怎么办，便死活都要跟着他一块去送信。

除了云平说了句嫌她拖后腿的话外，其他人都没意见，这事就这么定了下来。

事情宜早不宜迟，当天云平二人就收拾包袱出发。

离开前，李慧娘坐在马上笑得甜蜜蜜，留下一张银票，交代程初芍帮她置办婚事，说自己和云平办完这事就回骆县成亲。

程初芍从善如流，去城里走了一圈，顺便进绣庄替李慧娘看喜服喜被等物，恰巧听到掌柜的抱怨一户姓黄的家人不讲信用，明明订了他们家的喜服喜鞋喜帕，结果因为封城没法送亲出嫁，又隐约听说邻县的姑爷似乎染了病，情况有些不好，竟腆着老脸要来退货。

如今骆县情况趋稳，程初芍也不愿继续待下去，又记挂着宋珩下落，只是外头有楚王的人盯着，想要出城只怕不大容易，尤其是她不能暴露身份。

她并不知道楚王已经破罐子破摔，让人将那十几二十个病人、以及他们用过的器皿、贴身衣衫等物分头送到各县府，又将那些接触过疫病但没症状的人又弄了一批北上，以种种名义分批送往京师。

她也不知道，疫情已经在骆县这个源头得到控制之际悄无声息四处散播开来。

她只知道，骆县百草堂的这批提前囤积了半年之久的药材这些日子都被她“开光”过了，如今供应骆县病患绰绰有余，也该惠泽下其他县府了。

她可以让牛知县结束封城令，混在人群中轻车简从离开，但，她带不走这么大一批药材。

除非，有个名正言顺的借口。

程初芍从绣庄出来，带着方才购置的现成喜服等物，直奔黄家。

翌日，牛知县就下令解封，只要是没病的都能领一份健康保证书并着通关文牒上路。

又过几日，黄家就欢欢喜喜把花轿送出了门。

这是解封后骆县办的第一桩喜事，但大多数人还心有余悸，没几个人敢去黄家吃流水席，只小心翼翼去送了份礼、道了声喜就溜了。

黄家人也不介意，甚至连酒席都没摆几桌，只请了十来个近亲过来吃了顿送亲饭。又抬出了响应知县大人号令这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并对街坊邻居、亲朋好友说，他们黄家不摆这些虚的，摆酒席的钱都折算到闺女嫁妆里了。

果然，出嫁那日黄家的陪嫁箱笼数量几乎晃瞎了大半个骆县人的眼。

有人嘀咕说前几天黄家还想反悔，不把女儿嫁过去了，马上就被人反驳，黄家姑爷并没生病，那都是有人以讹传讹，前儿不是邻县还来了人送嫁妆么，吹吹打打的一路过来，羡煞了无数大姑娘小媳妇。

黄家嫁女的喜事冲淡了骆县压抑沉闷的气氛，但没几日，打开的城门也带来了外界的许多坏消息。

比如说，他们这边刚摁下去的疫病居然已经蔓延到隔壁几个州府了，连京师都有人中招；

又比如说，南边春汛凶猛，恐有水患之灾，现如今已有数地平民遭殃；

再比如说，也不知是不是老天无眼，那些出现了水患的地方居然也都跟着爆发了疫情，从水患中幸存的灾民死伤竟有十之二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