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

没什么

09年十月二号。

距离今天,整整十年。

恰好是一切都没发生的时候。

沈卿译把手插.进兜里,低了低头,眸光意味不明:“真忘了?”

“嗯。”小姑娘声音丧丧的。

“你能告诉我现在是什么时候吗?这几年发生了什么?我为什么会在这儿?”梁姗仰起头,杏眼圆圆的看着他,嘴唇红润润的,表情乖巧。

沈卿译在这一瞬间心软了一下,像被泡在温水中,想揉揉梁姗脑袋。

他不自然的移开视线,喉结滚了下,舌尖舔了下唇:“今天是19年十月三号。至于这十年,”顿了下,他垂眸,恰好看见梁姗一双清亮杏眸。原本想说的话卡住,“其实这十年也没发生什么。”

梁姗狐疑的看着他,不大相信的样子。

沈卿译抬起手,手臂悬在空中,顿了下,最终还是落在了梁姗脑袋上,轻轻拍了下,男人吐出一口气:“不早了,你早点休息。”

他说完,也没等梁姗回答,转身就出了门。

梁姗揉了揉头顶被沈卿译拍过的地方,这十年真的没发生什么吗?为什么沈卿译看起来这么恨她?

没一会儿张妈上来,把床头柜上的餐盘拿走。离开前又嘱咐梁姗:“梁小姐,衣柜里有换洗的衣物,您晚上要是饿了或是有其他什么事,就按一按床头柜边的铃。”

小姑娘抱膝靠在床头柜上,天已经黑了,吊灯光线偏暖。她海藻般乌黑的长发铺了满背,发尾自然卷翘,肩上也散落着几绺,衬得一张脸小巧白皙。

“先生今晚不和您睡吗?”看着这么个小美人,张妈多嘴问了句。

梁姗歪了歪脑袋,轻声问:“他为什么要和我睡?”

张妈奇了怪了,凑近了梁姗,说:“你不是先生养着的情.人吗?不一块儿睡觉,算是什么情人?”

“我不是!我只是他妹妹!”梁姗皱眉反驳。

张妈拉长了语调,怪腔怪调的问:“真的——?”

梁姗肯定点头,杏眼真诚极了:“当然。”

张妈显然不信。

她可是看见了梁姗背后的纹身,哪个妹妹会把哥哥的名字纹在身上的?

好不容易送走了张妈,梁姗起身,去衣柜里找了套干净睡衣,准备进浴室洗澡。视线随意一扫,在衣柜角落,看见了一件属于男人的黑色衬衣。

联想到张妈刚才说的话,梁姗心底一寒。听着张妈的口气,像是她本就该和沈卿译一起睡的。这间房……以前不会是沈卿译的吧?

洗完澡,推开落地窗,梁姗站在阳台上,观察着二楼的高度,思考从这里跳下去逃走的可能性有多大。

二楼距离一楼高度接近四米,跳下去不死也残。

梁姗又丧气的走回了房间。

她没有钱,而且十年间社会上的变化很大。

如果跑掉了,活下去都成问题。

要是跑不掉,被沈卿译抓回来了,他说不定真会如他所说,把她的脚给废了。

躺在床上,梁姗翻来覆去的睡不着。睁开眼,银白色月光爬进房间,角落里的脚链泛着金属的冷光。

她一定要离开这里。

*

另一边。

沈卿译靠在花园里的藤椅上,半躺着看天空。

夜凉如水,漫天星子璀璨,天空像是泼了墨水的画,微凉的晚风拂过他的脸。

手机铃声响起,沈卿译拿出来看了眼,是齐拈。

“译哥在干嘛呢?”电话接通,齐拈就拖长了声音问。

沈卿译没说话。

齐拈笑的有点坏:“是不是打扰了你好事儿啊哥们儿?”

“什么事?”

“哎哟还真打扰你了?我刚听沈皙栀说你前两天带了个女人回来,怎么着,兄弟破戒了?”

“你怎么这么八卦。”沈卿译蹙了下眉。

齐拈怕他把电话挂了,忙说:“我就是有点儿好奇!话说,那女的谁啊?”

“梁姗。”

齐拈:“你那个消失了十年的初恋?!”

沈卿译:“……是。”

“人家回来了?”齐拈语气十分夸张:“跟你破镜重圆了?!”

“刚好碰到了。”沈卿译说,顿了下,他低声补充了句:“还没破镜重圆。”

“哦?那你打算怎么办啊?霸王硬上弓?”齐拈更兴奋了。

沈卿译皱眉,“齐拈。”

“啊,在呢。”

“梁姗失忆了。”沈卿译呼出一口气,往后仰躺,声音有些茫然:“她不记得我们以前的事了。”

“什么?”齐拈问:“你的意思是她现在什么都不记得?”

沈卿译又“嗯”了一声。

“哦吼?”齐拈唯恐天下不乱:“那不正好?她刚好忘了你以前那点儿事儿,你就装作什么都没发生,随便扯几个谎,不就行了?”

齐拈认识沈卿译这些年,没见过沈卿译跟哪个女人好。齐三公子人如其名,是个拈花惹草处处留情的风流种子。

他对沈卿译好奇极了,于是费了老大的劲儿把人给灌醉了,终于打听出了一个狗血又俗套的强取豪夺的爱情故事。

沈卿译这次难得没冷漠打断他的话,而是顺着问:“然后?”

齐拈:“不就是追女人吗?我有经验,你就哄她,告诉她你们已经在一起了,你是她老公,先睡再说。”

“齐拈。”男人咬牙。

齐拈笑嘻嘻的不怎么正经:“怎么?觉得我说的不错?那可不是,我是谁啊?我齐三见过的女人比你吃过的饭还多,就没有我捋不明白的人。”

“没事儿别给我打电话。”沈卿译冷漠的说。

挂了电话之后,他把手机扔一边,手掌抓了抓脸。

他也不知道该用什么态度,去面对失忆了的梁姗。这个梁姗什么都没经历过,是最单纯最美好的年纪。

他和梁姗之间的回忆,对梁姗而言并不算好。

他恨梁姗,可梁姗更加厌恶他。

十年时间,足够沈卿译想清楚梁姗于他而言意味着什么。

他从来都是爱她的,有了爱才有了恨。恨深深扎根于爱之上。

他恨她不辞而别,最恨的是她不爱他。他可以欺骗所有人,让所有人都觉得他对梁姗只有恨,没有爱。

然而在看见梁姗笑着和李总说话时,他妒忌的发疯。

他骗不了自己。

那时沈卿译想,一定要把梁姗带走,哪怕像十年前那样不择手段的关着她,就算梁姗又哭又闹,他也决不能让她离开。

可她醒过来之后,用那样一双不谙世事的纯真眼眸看着他。

他的那些恨没了着落。

面对着十六岁天真单纯的梁姗,完全找不到发.泄口。

午夜时,沈卿译和往常许多年一样失眠。

他起身,从抽屉里拿出安眠药,掰了两颗下来,就着冷水吞下去。窗帘拉了一条缝隙,男人下颚线条被月光衬得凌厉。

从十年前梁姗走后开始他就失眠,怎么都睡不着,只能借助药物。

这两天梁姗回来,他偷偷睡在姑娘身边,带着怨恨和心中无尽爱意小心把她抱在怀里,难得睡了个好觉。

得知梁姗失忆的那一刻,他心里荒谬的浮现出一个念头。

这个念头在听了齐拈的话之后,在心底深处扎了根。

*

清晨,秋天的雾气还未散去。

房门被人敲了敲,梁姗揉着眼睛扭着脖子看过去。

迷迷糊糊看见张妈的脸出现在门缝中,“梁小姐,下去吃早餐了。”

梁姗嘟囔了几句,张妈没听清,催促她:“先生和皙栀小姐都在下面了,您快点儿下去吧,别让先生等急了。”

梁姗猛然清醒,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

入眼的是黑色的床单被套,还有房间里粉色毛绒的地毯。

墙角那个缠在她脚踝上的铁链子没收起来,就那么躺在地上,链子旁边还有一堆玩偶。

“您快些,我先下去了。”张妈站在门口,语速很快的说。

梁姗含混应了一声,揉了把头发,踩着拖鞋进浴室,浴室的格子里摆着牙刷牙膏,还有一些梁姗没见过牌子的洗面奶润肤乳。

梁姗刷了牙,随手把头发抓了抓,在衣柜里随便挑了件衣服换上,看了眼镜子里的自己,她还是不太熟悉自己这个样子。

又在头上揉了一把,梁姗慢慢吞吞地下了楼。

餐桌边坐着两个人。

一个是沈卿译,还有另外一个眉眼生动的小姑娘,皮肤白白的,像朵白皙的栀子花儿似的。

沈皙栀坐在餐桌边,目光直直的打量着从楼梯上走下来的女人。

女人头发很乱,随便套了条灰色的直筒裙子。然而一张却脸清纯动人,眼睛也漂亮灵动。这样不走心的打扮,也显出了几分随性慵懒。

沈卿译听到脚步声,撩起眼皮,看向她,眉梢微扬,抬手:“过来。”

梁姗没看他,在离男人最远的位置坐下来。佣人在她桌前摆好早餐。

沈皙栀笑眯眯的问:“你是梁姗吧?”

“嗯。”梁姗咬了一口糕点,鼓着腮帮子点点头。

沈皙栀语气有些不大客气:“你可算是醒了,那天你被带回来的时候……”

“沈皙栀,你到底什么时候走?”话说到一半,被沈卿译冷声打断。

沈皙栀“啊”了声,扭头有些茫然,对上沈卿译的视线时,她反应过来:“国庆完了我就回学校。”

“最好是这样。”沈卿译冷冷看她一眼,嗤了一声。

沈皙栀没敢跟沈卿译耍赖,嘟了下嘴,很不高兴的表情,是被人精心呵护出来的娇气:“哦。”

梁姗边吃饭边猜测两人之间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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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偏执狂惦记的第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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