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祖上冒青烟
“你究竟是什么人?”杨婉被掐的快要透不过气,天知道她上辈子做了什么孽,这些天净是跟蒙古人牵扯上了关系。
“怎么,皇帝给你送圣旨的时候没顺带给你送副画像来?好好睁大你的眼睛看清楚,本王就是你要嫁的男人——孛儿只斤.海山!”他是怀宁王?只觉两眼有些发昏,偏这个男人对她如此不友善。
听到怀宁王的名号,这屋子里原本对他带有敌意的人统统跪了一地,诚惶诚恐地左一句‘不知王爷驾到有失远迎’右一句‘多有得罪望王爷海涵’……全然没人关心杨婉此刻还被这野蛮人制在手中。
杨婉快要无法喘气,一双手拼命去搬开那只如铁钳的手掌,废了吃奶的力气也是动不得一分。怀宁王见她脖子上被掐出一道深红血印,这才松了手,嘲讽的看了眼这个不起眼的汉女。
“还当朝廷送了个什么稀罕的美人给本王,今日一见实在大失所望,就你这模样若是跟我回北疆,怕是活不过三日吧?”北疆,那可是中原人望而却步的人间炼狱,常年都是奇寒酷暑,风沙弥天,好好的人去了那里不是冬天冻死就是熬不过夏天酷热。
杨婉瞪着铜铃般的大眼,心里暗自盘算,嫁给这个蒙古鞑子就够遭罪的,这人居然说要带她回北疆?
“王爷既然对小女大失所望何不秉承陛下,将小女剔除赐婚名单呢?”平日里她什么风浪没见过,总能静下心来一一对付过去,独独这回,对上了个蒙古王爷,还是个好无文化可言空有一身武力的莽夫,她急了,狗急了还跳墙,她只能出此下策为求自保。
杨婉看似好意提醒,却不知怎地又惹怒了这位爷,只见他瞬间抽出随从手中的弯刀架在她细嫩的脖子上,那血印还未退去,现下又要多一道刀疤么?
怀宁王眼神中透露出的阴冷让杨婉不寒而栗,他一字一句告诫她:“你既是皇帝选中的人,本王自会接纳,只是日后你是生是死全掌握在我手中,放心,我有的是办法将你从我身边除去!”这番话只有杨婉一人听到,这把弯刀从她脖间缓缓升起,停留在她眉心的一瞬,杨婉直躺躺昏倒在地。
“小姐!”
“婉婉!”众人再度慌了手脚,怀宁王望着地上脸色苍白的女子,嘴角上扬,带着一抹不怀好意的冷笑领着那一众铁骑离开了杨府。
一日之内小姐昏了两次,这哪里是赐婚,分明是要送命才是。
怀宁王大闹内阁大学士府的消息很快传到太后耳朵里,这门亲事是她点头同意的,虽说这孩子是她的皇孙,可皇帝也有皇帝的用心,想着皇帝能坐上龙椅经历了多少内乱,蒙古世袭贵族谁也不服谁,眼下血统最高贵的莫属海山兄弟,虽说早先年皇后有心将这兄弟二人连同她们母妃一并驱逐出宫,可海山兄弟镇守边疆劳苦功高,打下的军功实在叫远在大都的皇帝不安,他怕怀宁王长此以往下去也跟那些个贵族王侯一般拥兵自重,他日自立为王。所以皇帝赐他一门婚事,且这个女子是以怀宁王正妃的名义出嫁的,以防他日怀宁王利用联姻的手段获取其他王侯的拥戴。
丽正殿内端坐着一位慈祥的老妇,皇太后雍容华贵地坐在罗汉床上泡茶,取一杯搁置在她对面的英雄少年跟前。
“海山,难得你回来一趟,这次一定要多待些时日。”都是她的孩子,皇太后打心底是疼爱这个孩子的,他自幼没了爹,又因为身份高贵被逼离开大都,如今在北疆也算成就一番事业,提到怀宁王谁都知道那是个不好惹的狠角色。
“皇太后,海山只是奉命回上京,等大婚完毕就该回北疆了。”这里,曾经是抛弃他们母子三人的地方,纵使今日皇帝对待他们兄弟二人还算不错,但难保他日不会重蹈那些先人旧辙。北疆虽是条件艰苦之地,但那里才是他的家,只有在那里他才能真正的自由。他的弟弟爱育黎拔力八达奉命镇守南疆,同样是苦寒之地,他们兄弟二人却从未对天子有过二心,但天子却时刻都在提防他们,汉人有句话叫做“我本将心照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虽说他至今也没能理解这句话的深意,总之这句话足矣代表他现下的心境。
“苦了你们兄弟二人了,回头哀家也劝劝皇帝,尽快让你们兄弟回上都,过几年安生日子。”皇太后瞧着这孩子黑瘦的模样,比起这上都的王孙贵胄倒是更有他们蒙古人的野性。
“不,长生天在看着成吉思汗的子孙是如何像雄鹰一般在天际翱翔,如果孙儿今日跟那些身娇肉贵的世袭子弟终日只知饮酒作乐,怕是会留了祖先的脸面,蒙古人就该在马背上建功立业,北疆再苦,那里才是孙儿立足之地。”他能有这番雄心抱负也不枉费这孛儿只斤的尊贵姓氏。
“罢了罢了,哀家拦不住你。听说你已经去见过杨府的那位小姐了?不是哀家说你,行事怎可如此鲁莽,虽说咱们得了这汉人的天下,可这片土地上到底还是汉人居多,也不能太过放肆。你今日这么莽撞去见了杨府的小姐,亏得人家是你将来的王妃,若是你闯入别的小姐闺阁,若是没有婚约在先,这可是毁人名声的大事,闹不好是要出人命的。”怀宁王有些坐不住了,顶受不了有人抓着他一丢丢的错唠叨个没完没了,人还没死呢,有那么严重么。
“皇太后,即便闯错了门找错了对象,大不了海山一并娶回来,这不就天下太平了吗?”在说,能进他怀宁王府的女人那可是几生修来的福气,那地位可是真真的高人一等。
“你呀你,说你什么好。那杨家的小姐可是要做你正妃的女子,你可得对人家好一些。”皇太后冷不丁冒出这么一句,弄得怀宁王跟炸开锅一样惊愕地推开眼前碍事的茶盏问道:“她区区一介汉女,何德何能当我的正妃?按祖宗规矩,汉女只配做妾!”
“世祖在位期间就有意蒙汉交好,是向往两族通婚的,只是一直未有人开这先例,杨家姑娘祖上代代在朝为官,算得上世代忠良,又是嫡女,这在汉人眼里,这样世家的大小姐怎么都是要当正妃的。你娶她,不算委屈。”这还不算委屈?娶一个汉女已经很伤他自尊,传扬出去简直颜面扫地,如今还被扣一个正妃的头衔,堂堂蒙古王爷要娶的女人也该是族里最有声望的王侯家姑娘,她一个汉女也配?
“也罢,这事全依了您就是。”天子脚下他不便多生事端,等回了北疆,那个半点风浪没见过的女子等经历几次风霜没准连北疆的冬天都熬不过,到时候人都死了,就算给她一个王妃头衔那也是不打紧的。思及此他便心情大好,好像已经能预见今年冬天杨婉冻死在北疆的场景一样。
皇太后哪里会知道这个皇太孙会想出这么可怕的计谋,只觉得他这一口答应下来的事实在有些反常,却又不知哪里不对。
“好了,你今天也累了一天了,回宫休息去吧。”
“海山告退。”这回宫的一路他都咧嘴大笑,惹得宫里的女婢太监们都误以为王爷中什么邪了呢。
杨婉再次昏厥之后墨兰不管喂多少颗九华玉露丸都无济于事,小姐就是不醒。夜半三更,杨婉满头大汗,双手死命的撕扯着锦被,她做了个可怕的噩梦,梦里全是蒙古人要杀她的画面,吓得她当即惊醒直直地坐起身。
漆黑的屋里,她的床头照进一缕银白的月光,这个梦太可怕,吓得她整个人都快虚脱,下了床瘫软无力地走到案几旁提起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水压压惊。
外头月光下的景色实在太过美好,她轻轻打开窗户,望着庭院的花草笼罩在柔和的月光下,分外好看。
怀宁王是吗?那个一脸傲娇行事作风又过于暴虐的男子就是怀宁王海山,是她被迫要嫁的男人。他对她说——有的是办法让她消失,这是一种暗示吧,嫁给那样危险的人,总觉得自己离死亡更近一步。
赐婚之事不到三日已经传遍整个大都,杨府这几日门庭若市,个个都是争相送礼的,这可是咱们汉族挑出来的王妃,那可是八百年都不曾遇上的大事,先不说所嫁的那位王爷如何威震四海,就凭你一个蒙古人眼里的三等公民能爬到正妃的位子那也是祖上冒青烟了,几世修来的福气啊。
杨婉心烦意乱地在书房看书,她努力克制自己不要去想赐婚的事,可那穷凶极恶的蒙古鞑子怎么都无法从脑海里抹去,才见一面又是掐人又是拿刀架她脖子上,这这这,那她大婚之日是否得考虑随身携带把匕首或是毒药毒粉什么的?不能白白任人宰杀吧?
正在犯愁,杨严脸色不佳地匆匆跑来她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