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卫站“的老八二

”保卫站“的老八二

第二天,明亮炙热的阳光穿过窗户,倾洒在柔软的床上,笼罩着薄被中相拥而眠的两个人,衬着一室温情暖意,定格成一幅静谧美好的画面。

刺眼的金光撩拨着床上美人的鸦羽般的长睫,引起阵阵轻微的颤动,缓缓睁开,两汪黑水晶眼波流转间,令阳光瞬间失色。

倪南卿动了动身体,面色一白,眉头紧蹙,咬牙切齿地瞪了还在呼呼大睡的男人一眼。他小心翼翼地向床边挪过去,刚有所动作,就被杜豫一手捞了回去。

“小南,这是要去哪儿啊?”刚醒来的声音带着略显沙哑的性感,但是他想展示的人却置若罔闻。

倪南卿白了他一眼,顾念着当下两人力量悬殊,只能伏低做小。于是他主动往杜豫怀中一缩,像小动物般用脑袋轻轻蹭了蹭,抬起头垂着眼角,软软地撒娇:“老公,我疼!”

杜豫暗骂了一声,却依然满眼心疼地轻声细语地哄着,等把人安抚好了,才进浴室冲了个痛痛快快的凉水澡,一身神清气爽地走出来。

刚走到床前,就被美人盈盈一笑迷了眼,下一秒一道黑影迎面飞来,杜豫眼疾手快地接下来,就见他的美人半搭了一条薄薄的空调被,躺在阳光中,好似一尊被上帝披上了金纱的美人玉,却被人看似随意地抹上了点点胭脂。

杜豫站在床边静静地垂眸欣赏,眼前横陈的无疑是一幅即兴而起、随性而终的专属于人类的伟大著作,这令他感到由心而发的自豪,神情举止间已经有了几分彼此间不言而喻的微妙,刚上前迈了一步,就被美人的一只脚抵住了胸膛。

“我好看吗?”倪南卿双手撑在床上,半支起身体,歪斜着头,眉眼含笑地问他,若隐若现的娇媚不同于女人的软腻,带着男人特有的张扬与锋利,勾得杜豫心跳漏了一拍。

他低头用双眼细细品味着自己胸膛上的足,状如新月般纤瘦可爱,色若初雪般莹莹动人。他忍不住将那捧新雪裹入掌心,似乎是想将其温化,趁机啜一口品尝一二。见倪南卿只是含笑看着他,杜豫不免有些心猿意马,正当得寸进尺之际就被一脚蹬开。

“亲了脚还想再来亲我的脸,我看你的嘴是不想要了吧!既然看了这么久的美景,还不赶紧干活去,想白嫖不成?”

在倪南卿毫不留情的一顿数落中,杜豫委委屈屈地从地上爬起来,尽管心里有一堆话,却一声都不敢吭,老老实实地去洗漱了。

倪南卿手脚快,把自己打理完后扫了一眼整个家,处处落了一层灰,墙角甚至挂着摇摇欲坠的蜘蛛网,沙发上、椅子上、桌子上到处散落着杜豫的衣服,地上的鞋子满屋子飞,……

一圈看下来,倪南卿心头的火越烧越旺,脸色阴沉如墨,眸光不善地看向此刻正坐在桌旁听着音乐,摇头晃脑地吃着三明治的人,他的手边恰好堆着几件换下来的短袖。

杜豫正享受着自己今天格外美好的早餐时光,因为老婆也在家,要换做平时这个时间点,家里就剩他一个人了,以他那个糙性子,哪会安稳地坐下吃早餐,都是叼三片面包就去上班了。

美滋滋地吃着三明治,一边回味着昨晚的饕餮盛宴,偶尔忍不住地爆出几声猥琐的笑声,突然感到身后传来一股杀气,杜豫扭头看去,老婆正捧着个塑料盆,一边收拾脏衣服一边气势汹汹地冲上来。

看着倪南卿手上的脏内裤,杜豫的求生欲瞬间飙满,赶在那条内裤被甩到他脸上之前,扑通一声双膝跪地,抱住对方的大腿,一阵鬼哭狼嚎,把倪南卿逗笑了才狠狠地松了口气。

紧接着连忙赔礼道歉再加上赌咒发誓,各种甜言蜜语不要钱似的往外蹦,一步步扑灭了倪南卿心头的怒火,刚死里逃生,某人的一些小心思又活跃了起来,小动作不断。

“杜豫,你的爪子也不想要了是吧!”

语气中的森森寒意直接令某人打了个哆嗦,倪南卿目光凛冽如刀地把某人在他腿上作乱的手一顿千刀万剐,无语地打量着这个满脑废料的人,再次一脚把他踢开。

躺在地上的杜豫猛地抽了几下自己的爪子,没抽一下就骂一句:“让你不听话!让你不过脑子!让你不受控制!让你一天到晚地干坏事!”

抽完了屁颠儿屁颠儿地跑到洗衣机旁,把自己那被他打得通红的爪子伸到正蹲着往洗衣机里塞衣服的倪南卿面前,一本正经地说道:“小南你看,我教训过这个不听话的玩意儿了!”

倪南卿头也不抬,回了一句:“那就去把厨房里的锅碗洗了,把锅台和桌面都擦一遍。”

“Yes,sir!”装模作样地行了一个军礼,杜豫转身跑去了厨房。倪南卿这才抬起头来,看着那活泼跳脱的背影,眼中是藏不住的笑意。

收拾整整两大垃圾袋的废料,倪南卿一手拎一个,朝东区边缘的“保卫站”走去,这“保卫站”说白了就是和垃圾站,专门划分出来,用来拾掇垃圾的臭气熏天的一块破地儿。

早些年东区这边儿是一片破败,垃圾遍地跑,苍蝇满天飞,是被这个城市抛弃的一个“野孩子”,就连外省的人都知道东区是尧都的一道臭水沟子,连东区外的狗都不愿意踏进来。

过了几年,国家发现东区这边有大量值得开采的土地,才开始着手建设东区,“臭水沟子”里的人们生活才渐渐好转,但也仅此而已。

上头的命令下了,下头的手脚却不利索,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他们这些“小虾米”也无可奈何,只有等着“嗟来之食”的份儿。

一道“保卫站”以漫天的臭气为屏障隔开了尧都东西两区,如同在地狱和天堂之间架起的一座天梯,他们这些穷鬼苦苦挣扎,拼命地往上爬,日复一日地仰望着那些金光闪闪的神明。

即使费尽心血地爬上去,有时也会因为神明们玩笑般的情绪,在不知不觉中沦落为他们的玩具,却还沾沾自喜地穿上对方扔来的金衣,最终带着令人啼笑皆非的茫然无措,像一块抹布被人丢下来。

倪南卿凝望着眼前的这个众人口中的光辉神圣的“保卫站”,看着那些捏着鼻子,眉头紧锁,来去匆匆之际嘴里骂骂咧咧的行人,不禁扯了扯嘴角。

旁边一扇布满铜锈、破烂不堪,几乎是靠那层层叠叠的蜘蛛网来遮风挡雨的铁窗内,探出一个枯黄发亮的脑袋,一头仿佛在地沟油里泡过的蓬草般的头发下,黝黑的眼珠子陷在松垮的眼眶内,似两个幽深的洞。

他冲着倪南卿咧嘴一笑,脸上的老树皮都扯在一块,那两个黑洞中顿时射出两道微光,比起他那抹了地沟油的头发和染了黄颜料的牙,实在是干净太多,可惜没人像他一样会停下来看一眼。

倪南卿举起手上的垃圾袋,对那个脑袋喊道:“老八二,我又来扔垃圾了。”那张枯老的脸上,嘴咧得又大了几分。

老八二,正是眼前这个老男人,在东区谁都这么叫他。没人知道他的真实姓名,只因为某个不知名的人骂他跟那“八蛛子”(东区当地的一种昆虫叫法)一样又蠢又二,便叫他“老八二”,从此一传十十传百,这个称呼就人尽皆知了。

即便是他们这些对当年的事一无所知的年轻小辈,似乎除了跟着长辈们一起叫这个令他们不明所以的名字,也没什么其他的叫法了。

扔了垃圾,跟老八二挥手道别,看着那个枯黄的油脑袋像机器人一样一点一点迟钝地缩回黑暗中,徒留下一个黑乎乎的窗口,倪南卿有些不明白,明明是艳阳高照,怎么那个铁皮小屋里却透不进一缕阳光呢!

忽然想起大人们用来吓唬那些小泥猴子们的话——你要是再不听话,就让西边儿“保卫站”的那个老八二把你拖进黑乎乎的小窗洞里去!

不由得发出一声嗤笑,又看了一眼那个四四方方的铁皮小屋和那四四方方的小窗户,不过是个受尽磋磨,任人践踏的可怜人罢了,他也只能这么悲叹一句,然后转身离开,同周围的人无二差别。

走到家门口,看见杜豫正一脸尴尬地站在房东面前,弯着高大的身体,双手合十地点头陪笑,似在请求什么。

他对面的男人紧抿着嘴,带着显而易见的不满,却没像其他的房东那样指着房客的鼻子破口大骂,甚至还会揪着房客的领子把人扯到街道上去,破锣嗓子吼得人尽皆知。

倪南卿几步上前,先和眼前的房东谦逊地打了个招呼,才轻声问明了情况,请对方稍等一会儿,从房里拿了一个厚实的信封双手递给对方,男人接过后温和地同他们聊了会儿天,便喜笑颜开地走了。

进了门,杜豫有些闷闷不乐,抱住倪南卿,把头埋在他的肩上,迟疑地问道:“小南,我是不是很没用啊!明明昨天才说好了要养你,今天却连房租都拿不出来……”

倪南卿洗完手,转过身来,捧住对方的脸,轻轻地啄了一下他的唇,认真地凝视着他的眼睛,说道:“杜豫,这是我们共同的家,当然有我的一部分,它并不是你一个人的责任。所以,亲爱的,不要再说这样的话了,你已经很努力了,你身上的伤都是为了这个家,为了我,老公都这么努力了,老婆怎么可以落后呢?”

身前的人紧紧地抱着他,一遍遍地吻着他,灼热的唇齿间一声声地倾诉着滚烫的爱意,直到被实在受不了了的倪南卿一把推开,才消停下来。

踢了他一脚,双手抱胸倚在水槽边,看着厨房外的客厅,指挥着:“不是感谢我吗?呐,把客厅的地拖了吧!”

看着那个走出去的欢快背影,倪南卿温柔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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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买断不离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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