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9 章 荒芜宫里藏了秘密
关于后来这颗黑团子是如何又惊又炸又喜地表达自己激动颤抖的心、抱住卫寻的拇指撒娇打泼悲戚戚地哭嚎等一系列行为,银网是一点都不愿意回想。
它两根触手交叠,冷冷地抱胸漂浮,不客气地【喂】了声,成功打断凯撒地絮絮叨叨。
【你能不能捡重点说,两嘴一叭叭没完没了了。】.
凯撒头也不回,「要你管?」
【为了我们的耳朵和时间着想,我劝你还是言简意赅。】银网软糯地哼哼,【好歹还是我先发现的你……】
大概救命恩人这一说法,是黑团子的命门,凯撒依旧抱着卫寻手指,却也别扭地长话短说。
总而言之,凯撒的经历又平凡又戏剧。
当时在走极乐宫最后一个房间时,它并没有像卫寻和纪淮一样一脚踏入赫卡忒回廊,而是独自行进了段路,回头时就不见他们身影。
「我左右不见人,以为是我跟慢了,就沿着洞道跑了一段。」凯撒说道:「噢,你们说的那些薄雾,我那时已经没有了。」
因为洞道只有一条,它就一直往前,等意识到不对劲时,周围已是荒芜宫的摆设了。
「我多害怕呀小寻寻!我想着肯定是哪里出差错了,导致咱们分开,我想你们不至于走这么快,我也不至于跑这么慢嘛!」
银子嘟囔:【那可不一定,你对自己的小短腿真自信】
凯撒没理,「反正就这么稀里糊涂进来了,我也没啥伪装的手段,就一路东躲西藏,顺便找出口……」
后边的剧情就更简单——凯撒无意中进到这里,躲土壤中时不幸被搬运的箱子砸中,昏迷到他们来为止。
整段经历平凡无波澜,跟回廊里的暗涌完全没法比;但阴差阳错这一点,可谓是戏剧效果拉满。
卫寻听完都无奈地叹了口气。
她把自己的经历也一说,好让凯撒填补缺席的空白。
半刻钟后,凯撒把自己下巴收回去,「沈遇知真这么疯啊……以前城外看着还挺人模狗样的……」
一句话,成功把人和猎犬都骂了。
随即,它拍拍布包,「放心吧小寻寻,我带着药呢。」
银网小声冷哼:【可把你能的】
至此,卫寻终于把提着的剩下半颗心给放下来。
那之后的首要任务,就是原路返回,回到纪淮身边。只不过他们还得等——等到有人来开这扇门。
靠坐在环壁边,正正面前便是沉默黑暗的大树,卫寻静默地看了会儿,问道:「那些到底是什么?」
「还能是什么。」安静的,仿佛不像是热闹闹的凯撒能有的语气,卫寻垂眼看去,站在地面上的黑团小小一只,正扭头朝远处望,「平民啊…贵族啊…未开化的啊……」
明明声音很轻,却有凝实的力量,凯撒拉开眼神,「什么都有。」
卫寻和银网噤声,一时间,空荡的区域内只剩下凯撒的愤而嗤笑声,「倒是我没想到,原来一直在找的证据,就摆在身边。」
沉重又怨恨的语气让卫寻心内一紧,她下意识想把地面上的这只拢进掌心,凯撒撇开眼睛,不再去看那些圆球,爪子紧紧攥住布包带。
「如果不是阴差阳错进来荒芜宫,我大概永远不会知道,咱们掌管刑罚、六大宫殿之一的戾君大人,竟然才是一切的源头。」
凯撒转过脑袋,米粒大的黑眼珠泛着湿润的光芒,「小寻寻,一定是戾君。一定是它——所有的幕后推手,一切的源头。当初兴起幼崽拐卖,如今变本加厉,自己运作,自己把这些「商品「送到各个地方,它们越做越大,哦不,或许一直如此。」
「我知道你们有所困惑。关于我说的话。」凯撒说道:「但我在城池这么久,一进荒芜宫就感受出来了。我感受到许多混乱驳杂的气息,空气里比平时更多的暴虐和血腥。这些一个个的房间,就是量身打造的啊!我经过的每一个地方,都让我觉得害怕,让我觉得怨恨,荒芜宫绝对是主要的地方,戾君绝对不无辜!」
卫寻几乎是立刻,就懂「主要的地方」是什么了。
在此之前,凯撒和纪淮一生要做的事,是推翻法门,因为法门太恶,因为如今的城池乌烟瘴气,贵族们肆意行凶,为了自己的私欲,不把平民当人看,也没有同类相残的概念。
罪城不再是惩戒犯人之地,而变成了一部分贵族的游乐场,贵族们没有约束,想干嘛便干嘛,成了恶的化身。
但恶来源于哪?
总要有「先吃螃蟹的人」。
而这位……很有可能是戾君。
「你知道我最难以接受的是什么吗?」凯撒目光定定,浑身毛发戒备地竖起,「当初我主人查处拐卖事件时,卷宗里的记录小而杂乱,像是偶有心思不正的贵族犯的错。那个时候,戾君找到我主人,以掌管刑罚为由,自荐处理此事。」
凯撒倒吸一口气,「结果你们也知道了,最终只流放了文三娘几人。我们都觉得此事到此为止了,然后便是法门夺心脏、杀我主,城池迭代。但我现在觉得,事情一定没有这么简单……」
「就看这一条条的链,一个个培养箱。」凯撒微顿,「那些圆球就是培养箱。」它解释道:「这几间屋子都联通,你们没来之前我就转完了。它们将拐来的平民或贵族先「浸水洗净「,然后抹上香料,入土汲取营养,最后放入子宫里培养,等瓜熟蒂落后再装箱,卖到不同地方。」
银网激灵灵地起疙瘩,【哎等等,你说那些圆球是什么子宫?】
「子宫是外界的说法。」想起光溜溜散发馥郁香气的生物,卫寻轻声说道:「这之后宛如新生,用子宫来形容圆球,很贴切。」
她感受到凯撒浓厚的怨愤和压抑的暴躁,心疼地轻拍它的小背。
不过正如她和纪淮在赫卡忒走一遭,凯撒独行的这段路,也发生了许多心理变化,那个热闹闹的黑团子的影子少了很多,也藏起诸多心事。
大家好像,都在改变着。
凯撒不再看中央的树,攥紧布包带,定定道:「戾君,法门。小寻寻,它们跟主人的死,跟这城池里黑暗的一面,绝对脱不了干系!」
【那就去找】银子垂下触角,突然插话,【剥丝抽茧,一点点地把真相挖出来,一点点地清除那些乌烟瘴气】
它说的坚定又理所当然,连幽蓝的光幕都盛亮很多,【只要去做,就能办到】
顿了顿,它问:【怎么?我说的不对吗?咋这么看我?】
凯撒一噎,驱散几分心中沉重,忍不住呛声:「就你大道理多,我们不是正在做吗?!」
【……】
【死鸭子嘴硬!】
凯撒回怼:「我是C88鼠,不是鸭子。你眼瞎!」
【你个脑抽,我明明……】想到刚才气息低压压的这只,银子懒得说出自己好意。
算了,跟脑抽没什么好计较的。我才不上赶着叫人感动呢!怪毛骨茸然的。
凯撒估计也意会几分,倒是住嘴不继续胡搅蛮缠。
卫寻在心里忍不住笑——这两只看着怼来怼去,磁场各种不对。但某些观念倒也出奇一致,并且在安慰对方这点上,真是别扭到可爱。
她摸了摸凯撒的脑袋,远远望着结果的巨树,轻声说道:「事情都要一样一样做。至少我们现在知道,荒芜宫藏着一个巨大的秘密了。」
话音刚落,乳白色的双向门「叮」地一声朝两边划开。
争执在下一刻充斥整个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