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7章 光返照
石弘听到程遐的话，心中顿时入同掉入冰窖内。不过表面上石弘还是一副喜怒不形于色，镇定的样子！石弘作为石勒重点培养的接班人，基本的养气功夫还是相当到家的！随即石弘露出思付之色！作为石勒重点培养的接班人，石弘对于军事谋略也不是一无所知，他略一沉思就道：“我大赵距离秦国数千里，即使轻装快马日夜不息，也要跑上半个多月，有道是兵马未动，粮草先行，秦国大军数千里远征，粮草转运肯定不便，我军如果断其粮道，难道还没有胜算吗？
程遐看着石弘，费了好大的劲这才掩饰掉他看向石弘白痴般的眼神，解释道：“秦国皇帝叶不凡最喜欢打劫敌人的粮道，他岂会不注意自己的粮道，况且秦国兵强马壮，财力雄厚。即使转运途中消耗巨大，哪怕是路上损耗十之八九，以秦国的国力，他们也是耗得起的！”
石弘到底是一个羯人，思维方式根本没有脱离游牧民族的惯性思维，在游牧民族将领眼中，他们只有进攻，或者逃跑这两条道路，听程遐这一说，才发觉有些不对头了，他皱了皱眉头道：“不错！这是个问题，若是秦军早有防备，逸以待劳，我军根本没有胜算，若是直接开战，更没有胜算，发可是……”
程遐又道：“陛下知道我们赵国和秦国的差距吗？”
石弘淡淡的道：“秦国兵强马壮，装备先进，战斗力强！”
“不错！”程遐道：“陛下倒是一针见血，分析得头头是道。不过，这并不是最主要的原因，我们赵国还不算魏王麾下的兵马，我们赵国现在还有近十万强兵，但是，我们除了十万强兵，其他的什么都没有了！我们赵国现在缺少食物、缺少牧民生存的牛羊，特别是近一个月来，就连皇宫的茶叶基本上都告馨了，普通的牧民甚至出现了易子相食的事情！”
这件事，石弘倒是清楚，当看在外面看到如同饿狼一般的赵国百姓，他就知道，这场仗其实不用打，赵国也已经输了，没有食物，没有牛羊，在如此天寒地冻的冰天雪地里，连生存下去的希望都非常渺茫。石弘也明白，其实这个时候秦国哪怕不出一兵一卒，只要紧守北方边境，不让一颗粮食流向赵国，不让一丝布匹进入赵国，赵国一样没有衣穿，没有东西吃！我们就会活活饿死在草原上。”
程遐的话锋一转，又接着说道：“陛下，臣在来的路上接到报告，多尔干这里昨天饿死一百多人，许多百姓家里都没有隔夜粮，多尔干的情况还是好的，其他地方饥荒更是严重，如果不采取有效的措施，安抚百姓，恐怕会激起民变！”
石弘听到这里，眉头几乎凝成一团，这些事情他不是不知道，可是他没有办法，这里漠南草原不同，漠南草原草皮丰盛，气温相对温和，可是这里却大不相同，不仅气候寒冷，草皮稀少，而且经常遭遇白灾，转悠了两圈，突然双眼一亮，道：“如果实在没有办法，不如舍弃老弱，充之为食。。。。。。。。。。”
程遐见他思维仍停留在与秦国僵持对战方面，还未曾开窍，不由得大急，以眼前的局势，赵国要想获得生机，其实最好的办法就是擒下慕容恪，俘虏慕容部全体成员，向秦国请降，以程遐的思维方式，叶不凡现在大功告成，为了彰显他的仁义，肯定不会对赵国赶尽杀绝。另外一条路就是抛弃这里的所有，把老弱丢弃，仅带着青壮和妇孺，带着所有的食物和马匹继续进行逃亡之路，与其在这里对战却只有死路一条！程遐委婉的道：“陛下，如果执行这条计策，恐怕赵国百姓会大批逃亡，而且会引起军中士卒的恐慌，于士气不利，我军兵马本来就少，如果再闹得内部离心离德，如果北宫纯再施以怀柔之策，对于投降的部份采取安抚之策，我赵国则会不攻自破，那些将领和士卒为了自己的活路，恐怕会做出忤逆之事！”
石弘知道赵国的困难，他真的希望自己可以歇一会。如果秦国给他一点时间的话，或许他能把所有的问题都解决了，在赵国的北部，还有芬人和肃慎人以及斯拉夫人，这些部落虽然穷困，可是他们手里多少还有点余粮，只要挨过眼前的这个最困难的冬天，等到明年春暖花开，一切困难将迎刃而解！
现在不仅食物危机困扰着赵国、现在赵国将领几乎人人都有斗志，士卒皆无战意，处置这个问题，石弘心里也有了办法。
石弘让人把多尔干冻死饿死的百姓尸首全部集中起来，然后召集多尔干附近的所有的军队。如今在多尔干的赵军部队并不多，满打满算也就一万余人，赵国有一个优势，秦国至今还不知道他的王庭就在多尔干，所以只要多尔干没有暴露，这里暂时还是安全的。
集结的牛角号号了一刻钟，校场之上，也不过是数百人而已，歪歪斜斜的站在那里，嘴巴里还不是的说说笑笑。所有士卒的战马都饿得皮包骨头，士卒也都好像是一群饥民。点将台上的石弘面色面色冷峻。手挂着宝剑，双目炯炯有神，冷冷的望着远方。在他的身后，程遐等赵国众臣站在那里，面露尴尬之色。这样士气全无的部队，即使再多，面对凶悍的秦军也只有送死的份！
“陛下，军队现在采取配给制度，每个士卒每天仅得四两食物，这点食物根本不足以支撑士卒正常训练，他们都没有力气，如果有食物可以饱食，我们赵国的将士，还是天下间最勇猛的勇士！”程遐眼见场面冷清，不由得打圆场道。
石弘面色一直不变，挥挥手冲号兵喊道：“继续吹！”
赵军的集结号角越来越响。越来越急，渐渐的校场上集结了越来越多的赵军士卒。可是这些赵军士卒的状态，实在让人不敢恭维，这些士兵或是面色彷徨，或是面色凶狠，或是手执长刀，或是手中空无一物，或是盔甲歪斜，或是盔甲全无。无一例外的就是，校场之上，近万士兵全无斗志。他们有很多人连战马都没有了，不用说，战马早已跑到他们的肚子里了，他们现在真正的做到与战马合二为一了！
石弘面色依旧如常，他对身边的亲卫道：“抬上来！”
时间不长，同样饿得发慌的王庭护卫有气无力的将一具具冻死、饿死的赵国百姓抬到点将台上！刚刚还窃窃私语的校场立刻哑雀无声，近万赵军将士死死的盯着点将台上的那一具具尸首，很多尸首都是这些赵军士卒的妻儿老小。
虽然说赵国羯人轻老贱幼，强者为尊，可是他们必竟还有一丝未泯灭人性。
“阿翁！”
“大郎！”
校场上立刻传来悲悲切切的哭泣声，渐渐的哭泣声越来越大，低泣到哀嚎，渐渐的哭声响彻天际！这些凶悍的羯人感觉到怕了，这些羯人或许在战场上不怕死，历史上，跟随石勒入中原的羯人不过二十余万，可是若非冉闵横空出世，若非石虎残暴不仁，惹得天怒人怨，最终在冉闵的杀掉几乎死绝，但是惨存的万余羯人却在中原大地横冲直撞，所向无敌。他们杀得鲜卑人鬼哭狼嚎，杀得氏人退避三舍，杀得汉人望风而逃，赤地千里。直到南北朝时期的梁武帝太清二年，羯人才算从中原大地彻底消失。
他们在为自己没有希望的明天哭泣。
石弘面色冷峻，右手挥动，大声喝道：“大赵的将士们，看见没有，摆在你们面前的就是你们的昔日的袍泽，里面或许有你们的兄弟亲人，他们就是你们的妻儿老小，他们虽然都是饿死、冻死的，但是罪魁祸首却是卑鄙的秦蛮子，他们想用这冰天雪地打造我们大羯族的庞大坟墓。你们恨吗？”
石弘又道：“就是因为我们大赵的勇士，在战场上作战不利，畏惧不前，我们羯人被秦国逼得山穷水尽，如果我们不得像当初那样，杀得汉人无路可逃，不能夺得他们的粮食、抢他们的财富，奸污他们的女人，我们再一味的逃跑，我们的明天肯定会像这些尸首一样，冰冷的躺在这里，勇士们，你们想成为冰冷的尸体吗？”
“杀光秦人！”
“誓报此仇！”
程遐眼中蹦出精光，喃喃的说道：“哀兵必胜！哀兵必胜。”
一时间，校场上近万名原本垂死挣扎的赵军士卒变得群情激愤，士气高昂！阵阵山呼声，大地为之震动，天空为之清朗，原本哭声一片的校场上，出一声声怒吼声。一群原本待宰割的羔羊，瞬间完成质的脱变！
石弘悄悄对程遐道：“不过一个区区小计，就能鼓舞军心，但是这种气势不会持久，很快就会消失，然后再无激发的可能，如果想继续保持这种凶悍的气势，唯有胜利可以鼓舞！！”
“陛下圣明！”
石弘转身冲着场中的士卒大吼道：“汉人一直是我们天然的粮仓，我们没有吃的可以去抢，没有穿的可以去抢，可是现在，敌人却在我们面前耀武扬威，秦军正在屠杀我们的袍泽，抢劫我们的牛羊，霸占我们的妻儿子女，你们不想抢回他们吗？””
“吼吼吼！”一阵阵疯狂在叫嚣，让心中恐惧的赵军士卒早已忘记了他们被秦军压着打的窘境，现在这些士卒都成为一支嗷嗷叫的草原狼！
在石弘的历史上并不是一个出色的君主，在位仅仅两年多，就被石虎篡夺政权，最后落得兵败身亡，惨死的下场，年仅二十二岁！可是在这个时空，石弘在石勒刻意的培养下，身上开始彰显王者风范！
“在我们的南边有一只凶恶的狼，他们正在劫掠我们的牛羊，屠戮我们的袍泽，现在朕命令你们，去将那群秦蛮子杀光！夺回他们抢夺我们的财物，夺回原本属于我们的一切！”
北宫纯没有象石虎想象的那样，发现石虎攻击秦军粮道之后就尾随追击，因为北宫纯知道此时石虎如果真的是攻击秦军粮道，即使北宫纯再努力追赶。三天的时间差，以赵国和燕国骑兵的速度，他根本追不上，所以北宫纯发现石虎南进之后，不仅没有尾随追击，反而大举北上。
踏上北上征程的那一刻，并没有发现大规模的赵国军队，偶尔遇到一些零散的赵国牧民，也都饿得奄奄一息了，北宫纯知道，秦国与赵国这是最后一战了，同时这也许是北宫纯有生之年的最后一战了，即使最后一战，北宫纯也要全力一赴，争取完胜。
草原上，李羿率领五千敢死队北上，然而此时他身边不足五百部众，很多人脸色惨白，双眼中闪烁着愤切望着后面滚滚狼烟。李羿吐了一口涂抹：“娘的，见鬼了，这帮疯子，追了我们七天了。连口气也不让我们喘！”
“将军，我们怎么办？”一名面容瘦削的士兵淡淡的说道。
李羿心中开始升出一个可怕的念头：“赵军为什么会如此？难道说北宫将军战败了，让赵军重拾了他们久违的信心？”李羿摇摇头，对身边的士卒道：“现在赵军都疯了，我们在这里继续下去，再也讨不到便宜。我们也早够本了，我们的箭支给养都没有多少了，现在我们打道回府，去和北宫将军汇合！”
“将军。赵军又追来了！”一个尖兵急忙说道。
可是话音刚刚落，西方又跑了一个秦军骑士：“将军西面又发现大量的赵军骑兵，我们人数很多，将近两千人！”
“这是想把我们往死路了逼啊，将军，我们不跑了，要不跟他们拼了，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
李羿咧嘴一笑：“你小子怎么这么不识数呢，人命哪里跟狗命换呢，这帮杂碎。回头再收拾他们。撤。我就不信了，四条腿对四条腿，谁怕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