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
转过天来,“金风细雨楼”的人来接苏梦枕,安宁简单收拾了一下,带上小莫,跟着一同出发了。
之前商量好的,安宁和小莫暂时住在天泉山附近的客栈里,那是“金风细雨楼”的产业,食宿全免。
最高兴的一个……两个要数树大夫和小莫了。树大夫两眼发光的和安宁探讨医术,马车走了多久,两人就说了多久。他们说他们的,小莫收到了来自苏梦枕的谢礼:一大包零食。安宁看了也不禁大呼内行。满满的一大包鸡鸭鱼肉干,哪只猫儿受得了,小莫开心的直打滚,抱着鱼干啃得不亦乐乎。
到了客栈,树大夫皱皱眉:“你不住楼子里?”
安宁笑笑:“我现在这情况,也许哪天就想起些什么来了,还是不要和贵楼牵扯过多的好。”
树大夫轻蔑的哼了一声:“客套话你跟苏梦枕说去,我也不问你顾虑些什么,只说现在,怎么算是不要牵扯过多?你当在外人眼里,你和‘风雨楼’还撕撸得开?”
安宁一愣,树大夫说的没错。加没加入“金风细雨楼”她自己清楚,苏梦枕也清楚,但是别人不清楚。难道还逢人就特地说明自己不是楼中人?说了别人也未必信。
树大夫接着说道:“京城势力就这么些,不加入‘金风细雨楼’,难道你想去‘六分半堂’?”
安宁摇头:“更不想了。就不能哪边都不加入,就清清静静的过自己的日子吗?”
树大夫捋着自己油光水亮的胡子,“老夫曾经也是你这种想法,但是现在不也是做了楼中的供奉。医者救命,世人皆希望救的是自己的命。你若还是开个小药铺,治治寻常百姓的寻常病症,那过清静日子不难。想治李玄衣和苏梦枕这种人的病,又想藏起来过默默无闻的日子,那可就难喽。”
人是名人,病也是出了名的不好治,给他们医治就是想不出名都难。到时候除了拿出无法撼动的实力,就真的只有加入或者被迫加入哪一方了。
树大夫见她沉思,继续道:“除了加入帮派,入高官府邸也是一条路。李玄衣虽然病入膏肓,但是说起来也算是当朝宰相傅宗书的人,你想入傅相府?”
绝不!安宁道:“我又不想去行刺,还是免了吧。”
树大夫总一种我是为你好的语气说道:“还有就是现在忽然和李玄衣走得近了的‘四大名捕’,要是搭上他们的线,进‘神侯府’也是条路。”
安宁干笑两声,一想到要和冷血见面,真是尴尬到自己的血都要凉了。这么看来,“金风细雨楼”、“六分半堂”、“傅相府”、“神侯府”,可去的地方排一排,安宁看看窗外的天泉山,缓缓吐出一口气来。
树大夫嘿嘿一笑:“况且,加入了,也不一定就没清静日子过啊。”
说的没错,凭自己现在的情况,至少想走没人拦得住。
想通了之后,顿时觉得这几天特地回避苏梦枕和杨无邪的招揽有些矫情了。安宁自嘲的笑笑:“是我想差了。不过现在我还是想先看看李捕王的情况,之前匆匆一见,他的病真的要紧的很了。”
树大夫哼一声:“不用说的那么好听,李玄衣就是在等死。若不是机缘巧合给他寻到了一种甚是神奇的成药,怕是早就入土了。”
安宁再次干笑:“实不相瞒……”
“你给他的药?!快告诉我怎么做的!!”树大夫像饿了三天刚看见肉的狼,简直眼睛都绿了。
安宁思考一下,抱拳:“师门秘法,不便相告。”
树大夫一口气噎住,憋到脸都红了,最终缓缓吐出:“也对。”随后问道,“苏梦枕可知道这事?”
安宁想了想:“我曾在院子里和‘四大名捕’中的追命三爷提起过,苏楼主应该是听到了一些,不过我不确定他听到了多少,又记得多少。”
树大夫点头表示了解,随后正色道:“老夫只凭同为医者,劝你一句。若非有绝对的实力或者势力,你那药,万万不要再示于人了。”
安宁郑重点头,躬身道谢:“您是高手。”
树大夫横她一眼:“别人说的话老夫就应下了,但是从你嘴里说出来,怎么听怎么别扭。实话跟你说,我也就打着验药方的名义从李玄衣那连哄带骗的弄了一颗来,药效究竟如何,我也并不清楚。但我能肯定的是,若非‘神药’,绝延不住他的性命。”
这是向安宁交底,表示连他都不知道药效如何,苏梦枕更不可能知道。安宁再次拱手:“承情了。”
树大夫思考了一下,说道:“你想医治李玄衣还有个难点,那家伙现在颇有点‘生无可恋’的架势,要怎么让他求生,可得好好费一番功夫了。”
……
等安顿好后,随着树大夫来到了李玄衣的住处,安宁这才明白了之前苏梦枕和杨无邪的话。
三间土屋,虽然看起来明显是刚修缮过的样子,但也仅仅是不漏风漏雨,勉强能住人的地步。
“这……这是李捕王的住处?”安宁惊奇的问道。
树大夫说道:“没错,知道为什么让你另找地方落脚了吧。就这还是之前‘神侯府’那小狼崽子强行给他修过的。”
“小狼……崽子?”
“哦,就是‘四大名捕’的老四冷血。那孩子从小在野外长大,诸葛老头在他幼时请我给他看过身体。”
提到冷血,安宁还是觉得略有些尴尬,不过想到之前见到时,冷血的双眸在雪地反光中微微范绿,嘿嘿,还真挺像狼崽子的。
进门,不是敲门,是直接一脚踢开大门扬长而入。树大夫看着一脸惊奇的安宁道:“看什么,没想到还能这么做不是?”
安宁动手关上门:“应该的。周围好几个密切关注这边的人,总要有个能分清敌我的行为。不过那些人在这盯着,是要做什么呢?”
屋内一个破风箱般的声音传来:“他们在等我死。”
难听,却是大实话。
进门,安宁躬身:“之前不知是‘捕王’前辈,多有得罪,还请见谅。”
李玄衣抬眼:“竟真把你找出来了。”
树大夫哼了一声:“谁找了,人家是知道了你的身份之后,自己想给你治的。”
李玄衣上下打量安宁:“竟是不知身份就把那药随意送了?你可别告诉我那药很容易做,不然某人可要羞愧到去上吊了。”
安宁看看树大夫,“很难,难到世上只我一人能做。”
树大夫气顺了:“我就说嘛。”
李玄衣问道:“就不怕我宣扬出去?”
“怕。”安宁说道:“试验过药效之后就怕的不行,但是怕也没办法。我不知道您的身份,只能信那位冷四爷,信他交的朋友也是君子,不会大肆宣扬。”
树大夫惊道:“你给他之前竟是没试验过药效?没试验过也敢给人吃?”
安宁微微扬起头:“我自己吃过,能保证没坏处。但是对别人究竟有多大效果并不能确定,总之……是救人不是害人就是了。”
李玄衣又咳起来,咳的撕心裂肺,吐出一口血水来才罢。安宁皱着眉听他咳完:“您的肺……”
李玄衣抹去唇上的血:“我没有肺了,早烂了。”从怀里取出安宁之前给他的药来,“靠这药顶着,才多撑了这许久。不过……”将药瓶抛给安宁,“拿去救别人吧。”
安宁下意识的接住:“您这是……”树大夫曾说的,他“了无生趣”。
果然,李玄衣说道:“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还剩几颗药,拿去救值得救的人吧。”
安宁深吸一口气:“对我来说,现在,您就是最值得救的人。”
树大夫在他们说话的功夫,已经把李玄衣之前的药方全找了出来:“都在这里了,不过我老早就说了,他这病,我治不了。你看着参考一下,别冲克了药性。我就不在这打扰你们了。”
“呃……您……”安宁开口却不知道说什么好。
树大夫眼睛一亮:“怎么?改变主意了?药方能让我知道?治病过程能让我看?”
安宁嘴角抽了抽:“您……慢走。”
树大夫气呼呼的哼了一声,甩袖子走人。
树大夫走后,只剩安宁和李玄衣两人对坐。李玄衣道:“想说什么,我听着呢。”
安宁道:“我想试着救您,但您若是一直这般不求生机,就太难了。”
“你为何要救我?”
安宁缓缓说道:“您做的事,我做不来。我曾在一个茶寮里听一群捕快说起您的事迹,说来可笑,那会我还起了心思想要和您比一比来着。”
“捕王”李玄衣,办案铁脸无私,武功高不可测。落在他手里的人,不管是杀人不眨眼的江洋大盗,还是名震武林的江湖人物,全都是被生擒活捉,而且送到官府判决,决无人在他手上逃脱过。
要知道捕快要杀人要比抓人容易百倍,尤其这些三山五岳的人物,有时候在西疆抓着送回湖南,沿途千百里,不但要防他加害、脱逃,还要应付各方面的救援者、狙击者,更要提防犯人自绝等等。但只要是落到“捕王”李玄衣手里的,个个都得乖乖地被押到监牢里等待判刑。
这一点,除了“捕王”李玄衣之外,天下再没人能做到。
听到他的事迹之后,仗着神功在手的安宁确实起了试一试的心思。
“我游历到一处,那里有个‘八神寨’,净做些杀人放火、打家劫舍的勾当。”
李玄衣抬头:“‘八神寨’是你破的?看来你拦冷血那剑还是有所保留的。有成算就好。”之前还担心她年少难免轻浮,若仗着本事横冲直撞不知隐藏,那手制药功夫迟早被人挖出来。
安宁目光暖融融的,先有树大夫,再有李玄衣,这两人都在全意为她着想。“我本是想押送那八个寨主送官的,结果连山都没下,其中一个就挣脱了绑他们的绳子来偷袭我。”
李玄衣露出了见面以来的第一个笑:“应该是那八人中的老六,‘千索鬼手’丘山,此人原是江湖卖艺出身,最擅用绳和开锁,若是押送他,须得牢牢制住他的双手才行。”
安宁苦笑:“若是早些得您指点就好了。”
李玄衣有了些兴致:“你继续说。”
安宁继续道:“偷袭的没得手,被我杀了。剩下的人趁绳子松动,我又和偷袭的打在一处,趁机就跑,结果一起从山坡滚了下去。等我追上的时候,就剩下三具尸体和一个也就比尸体多口气的,另外三个已经跑了。”
李玄衣道:“第一次押送就是八人,难为你了。‘八神寨’那地方山高林密,寻人废了很大功夫吧。”
安宁低头:“是啊,我漫山遍野的找他们,已经不想押送了,只想找到人杀了省事。从那时起,我就特别佩服您了。”
李玄衣轻咳,“你想做捕快?”
安宁摇摇头:“还是更想做大夫。我记忆有失,但清楚的记得,我有亲人病得不轻。我想着,若是能治好您,那以后记忆回来了,寻到了亲人,我也一定能治好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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