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节半夜里两个青年男女在一起
第六节半夜里两个青年男女在一起
莲芳用拳头捶打着他的背脊,连连说:
“哎哟!会把我压死。快起去!快起去!”
牛伏波说:
“不!你不把信给我,我就不起去。”
许莲芳说:
“不!你不猜,我就不给你看。”
两个恋人互不相让,箍在一起,在床上滚过来,又滚过去。
看着这情景,牛伏洪心里像倒了五味瓶。是眼红?是吃醋?是羡慕?是看不顺眼?总之,他心里狠狠地骂了一句:
“这两个家伙,成何体统!”
片刻间,屋里没有了声音。
牛伏洪以为牛伏波拿到了信,正在细看。他赶紧将左眼贴紧门缝,往屋里瞄。
这时,他俩从床上站起了身。
许莲芳像喝醉了酒似的,拢了拢额头散乱的头发,断断续续地说:
“你不用看,我告诉你,我和你写的那篇总结育秧新技术的《滨湖地区早稻浸种育秧刍议》一文,被《华东科技》月刊看中了,来了采用通知单。”
“真的呀?”牛伏波双手扳着莲芳的肩膀,“你说的,都是真的呀?”
许莲芳说:
“傻坨!谁哄你?!”
姑娘说着,伸出美丽的小嘴,朝恋人宽阔的额头上重重地吻了一口,她张大乌亮的眼睛,温柔地问:
“伏波!你高兴吗?”
牛伏波说:
“高兴!高兴!非常高兴!”
他说着,抽出信笺,仔细看完,抛在床上,一把搂住莲芳,在屋地中间连连旋转,嘴唇不停地在她额头上、脸上、颈上、嘴上狂吻。他还断断续续地说:
“莲芳!这多亏你的帮助呀……明年,我们要向县委建议……大力推广这种新的育秧技术……”
牛伏洪不忍往下看,不愿往下听,提起像灌了铅的双腿,艰难地离去。不知怎地,他只觉得脑壳嗡嗡直叫,好像会炸裂;眼睛也模糊不清,踉踉跄跄,跌跌撞撞地从油菜地边上往家里移动。
突然,他和一个人撞了个满怀,不禁吓出了一身冷汗。他定睛一看,嘘了一口气。他问:
“许队长!时候不早了,还到哪里去呀?”
许云祥说:
“找我妹妹去呀!”
牛伏洪说:
“哎呀!莫去!莫去!”
许云祥说:
“有什么去不得的?”
牛伏洪说:
“我说莫去,你就莫去嘛!”
许云祥说:
“你说莫去,我就听你的莫去呀?让开,我要去!”
牛伏洪张开双手,拦住许云祥,说:
“我说你这个人真的挖岩!我叫你莫去,你就莫去嘛!”
许云祥牢骚地说:
“莫去!哼!深更半夜了,两个青年男女鬼混在一起,好惹别人讲闲话呀!我说,你这当哥哥的,也该管教管教你那不懂事的弟弟,莫把我妹妹带坏了。走开,让我过去。”
牛伏洪说:
“哎呀!我要你莫去,你就莫去嘛!”
说着,他强行推着许云祥,往来路上连连后退。
许云祥说:
“我俩都是当哥哥的。你不管!我要管!”
牛伏洪说:
“有些事你管不好的。”
许云祥说:
“你总是讲些没得卵用的话。我要是管不好自己的妹妹,我就碰死在牛胯里!”
许云祥掀开牛伏洪,往茅屋里冲去。
牛伏洪觉得自己尽力了,尽心了,既然阻拦没有用,他再也不阻拦了,大步向自家的茅屋走去。
许云祥一线风似地冲到牛伏波那栋低矮的茅屋前,踏上阶矶,撞开门板,伏波和莲芳正亲密地拥抱在一起,这弄得他不尴不尬。他满肚子的怒火,也找不到发泄的恰当办法。他掉转身,跨出门槛,边走边说:
“莲芳!你要是还晓得知羞丑,就赶快跟我回去!”
许莲芳追出门,喊道:
“哥哥!你莫走了唦!有话进来说嘛!”
许云祥说:
“你的行为,会把我丑死!”
哥哥对妹妹抛过这句话,身子消失在黑夜里。
许莲芳回击道:
“我就是要把你丑死了,丢进春柳湖里喂鳡鱼!”
姑娘站在阶矶上,双手插腰,不满地说:
“封建脑壳!少见多怪!黄浦滩上,恋爱的青年男女,一对挨一对,接吻呀!拥抱呀!讨论工作呀!想象未来呀!那样大的城市,却没有一个人像你这样出来干涉!我劝你管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再莫做些见不得人的事,免得把我丑死了!”
牛伏波说:
“莲芳!进来,一起给编辑部回封信吧!”
他生怕莲芳往下说,伸手把她拉进了屋。
妹妹的话,使许云祥心里一沉。他听出了一点话外音,不敢还嘴了。他边走边想:这个鬼妹妹,如果让她留在春柳湖,牛伏波就如虎添翼了,那是对他极大的不利。对!叔叔已经转业到了湘潭的一家大型国营工厂担任党委二把手,赶快给叔叔写封信,就说农村生活苦,工夫重,妹妹吃不消,奈不何,请求叔叔给她安排一个工作。如果实在不便解决正式工人指标,计划内临时工也行,如果计划内临时工解决不了,就安排一个临时工也算是天大的好事。
他暗下决心:对!这主意好。就这么办。叔叔身为工厂党委二把手,不会连一个临时工都安排不了。不然,那个党委副书记当着岂不是聋子的耳朵配相的吗?他相信叔叔会满足他提出的要求,一则叔叔深爱自己的侄女,二则叔叔是出了名的铁腕,从来就说一不二,他要办的事哪怕天大的困难也要办成!这点,他许云祥要向叔叔学习。
许云祥一边走一边想,脚里碰到一块土坷垃,身子往前一冲,险些摔个嘴啃泥。他回头找到那块土坷垃,提起脚,用尽力,将它踩得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