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4章 连环解一 交错的各事头(上) 芍药得宠(二)

第514章 连环解一 交错的各事头(上) 芍药得宠(二)

第一百九十七章连环解一

交错的各事头(上)

芍药得宠(二)

蘩卿一路往前殿,所过随处都是向她躬身致意,赔笑请安的人。乃至不少人突地从前后冒出来,自荐自请,攀个拐好几个弯儿也难确定是否真能够得着边儿的“旧识”。

几日不出门,所遇大变。虽说自知今时不同往日,但这么大阵仗的被讨好巴结还是让她有点应接不暇。

这么一来,自然要费功夫。原本一炷香能到的路,好歹就多走了一倍的时间。

她是完全不适应的,脸上还得端着自在,一边也不禁有些轻飘,心里暗笑一句:真好糊涂个人!怎么就忘了,这赫赫天家威仪本就还包括这比春风还生机盎然的势利之风?

但笑是笑,北在哪里她还没忘。随后就纳闷了——

按理说,奴才都需仰尊位的鼻息过活。这几日宫内外多事,从前朝到后殿,从乾清宫到阁部,从五府六部到封疆重臣,从太后的两宫到坤宁宫、翊坤宫,乃至冷宫、御前、东厂、司礼监、御药房、太医院,总之凡牵涉的机要之地有一处算一处,无一地不头顶阴霾。

这时候,前殿各衙门虽不至于都那么人人自危吧,但这样完全照常出入,全然不见警戒过的,也该不至于吧?好歹东厂和锦衣卫的告诫文书是会发的,那么,紧张的空气总得有一点。至少,见到她这么个不算大的御前宫官,不至于这样“热情主动”吧?

怎么回事呢?纳闷着,就见了周康,她端端正正的行礼,“师伯,又来麻烦您了。”

“哎呀,哪里话。自家人,说什么麻烦!”周康笑容可掬的脸上居然略显一丝拘谨,这是明显也待她与往日不同了,“有事你但讲来。上次多亏了你,秉文那傻小子才得了太后一句赞,我都还没谢你呢!”

蘩卿虽对周康父子不太感冒,但这样受个长辈的婉言她还是不敢,惭道:“其实我早想给您和师哥赔礼,只觉得空口白来没有诚意,想等龙灵姐姐那事有个结再一并算个大的。到让您先开口,我更是无地自容。您在上受我一拜!”说着就是大礼大拜,周康拦着没拦住,她已经跪倒下去,砰砰砰三个响头,“外婆和舅舅疼我,总怕我跟了别人受委屈,其实您不知道,他们也是疼师哥的,若他们早知道师哥和龙灵姐姐两情相悦,断不会提那样的话头。”

“起来起来,哎呀,这孩子,”周康赶紧扶她起来,拍着她的手道:“这事儿怨我,是我没教好秉文那兔崽子,才惹了那么大个篓子!谁也想不到,他那么个傻性子,敢干出那种事!是我的错,跟你无关呐!”

这可就有点过了,早过去好久的事儿了,这么提可就没意思了。蘩卿心里不自在,扯开道:“您放心,龙灵姐姐没大事,我打听过了,她现在在东厂就是关着,既不过堂也不问事。只等高成那案子查清,她也就差不多能出来了。到时候,我再想想办法,看能不能偷偷放她出去。只是,赶上外婆的丧,怕她和师哥的婚事还得稍等等,您别担心,不是俗话说了么,坐席的都是大菜在后头,迟饭是好饭。”

“这……龙灵啊,”周康微微蹙眉,蘩卿瞧他意有转话,怕他是嫌弃龙灵坐过牢,又改了主意要议自己这头的亲,立刻道:“我今儿过来,就是怕张斌那边的事儿牵连了周师哥,东厂可有为难你们?往浣衣局派太医的事儿都是能说得清的,那是太后的意思,不用怕,他们问,一五一十讲就成。呵呵,您看,要没有别的事,我……”

“东厂的问是问了,”周康憨笑道,“为难倒没。也问你了?”

“还没,我估计快了。那行,我就是来问问这个,没事就好,我还有别的事,得先走了。”

蘩卿说完告辞而去,周康果然还是意有其他,如今见她不易,想乘机说一句,但见她去意匆匆,终究是踌躇着,没说得出口。

蘩卿匆匆离开太医院,其实,她本还想打听打听这边的事儿,张海儿可不是一般人,太医院和御药房肯定都有牵扯。这可惜,这周康太招人烦,她只能另想办法托门路办这事。

想着,三拐两拐,确定后头美人跟着,脚步才往东厂这条街下来。今非昔比,她现在可不像初进宫那会,只往这条路拐一下都会有人出来拦着。

心随事想,就碰到了熟人。曹髦还是和上次芍药遇到时的那个侍卫一起出来办事,远远瞧见有人给蘩卿见礼,立刻笑呵呵迎了上来,单膝大礼下拜,“姑姑,下官给您见礼。”

吓得蘩卿赶忙伸手相搀,“呀呀呀,曹校尉,你可折杀我!”

曹髦笑呵呵的,寒暄两句,便问蘩卿所来,蘩卿不瞒他,直接道:“我想见表叔,他可在?”

曹髦挑眉一笑,余光有意无意的就扫了眼旁边的那位校尉,口道:“呦,不巧,我哥不在。今儿东南边不是查邪祟么,那块他得亲自盯着。”

旁边那位校尉眼睛一瞬微微凝住,立刻又撇开。这样一闪烁,十分明显,蘩卿信以为真,却没注意到,只对曹髦道:“这倒是,我怎么忘了这个!”她只顾烦恼一件事:自己本就过来一趟不容易,现在这么招眼,以后避人岂非更不容易。秋铣不能用,弄来弄去,这件事还得找骆三办才能放心。可他们该怎么见才能避人耳目呢?再让他夜闯乾清宫可是不行了。

曹髦瞧她眼底凝肃,笑道:“您有什么事,不如讲给我,我能办就办,办不了立刻去找我哥,比您腿长也走得快些!”

蘩卿摇头,“也没什么的,我是去找周师伯有事,顺路过来的。那我就先走了。”

没精打采的转身,可没见着那个校尉投向曹髦那个问询的怪异眼神。曹髦瞧着她的背影远了,才一笑,解释道:“哥有事打发我们出来的,我们还是不要多事儿的好。”那校尉大概知道是慈宁宫有个宫女进去了,也觉出这里头有奇怪之处,却点头赞成曹髦的话,不提。

他不提,却不代表没人提。比如,曾广贤。

蘩卿拐过弯儿后突地停住步子。她是不想和骆三纠缠太深的,因此才左一回右一回的想扯清。她不想承认的是,她一想到车里那一会撕扯就头皮发麻,从里到外哪儿哪儿都说不清的不得劲。这别扭是不能触碰的,她告诉自己说:动了真心的男人招不得,既然注定没结果的事儿,那就要多为大家彼此着想。

而且,此刻,她忽地想起一人。是啊,干嘛非得找骆三呢,不是还他吗,李化龙,会宁伯世子李化龙啊!她有多久没见过他了?她如今选择和哥哥在一起,总觉得亏欠他。虽然这种感觉其实没什么道理,但总是避着不见也不是办法。毕竟,上次他提过亲事,虽只是找中人试探舅舅,但她该露个面才好。那是个风光霁月的男子汉,一见面便自然会多三分谅解,她不想失去这个朋友。

想着,那点别扭随即释然。笑了,脚步轻快的回身返。可这次,她虽看见了前头的曹髦,却刻意隐在暗处等了会儿,直到他和那个陌生校尉的身影远了,才出来。

她如今这身份,想找个校尉传话还不容易?

她这会儿倒没多想,只是觉得,曹髦是骆思恭的人,她下意识不想让骆三知道她见李化龙的事儿。

至于为什么,她心里避着这个问题,好一会儿不大愿意想。但心绪这种东西不归人管,不是说么,这世上最难了解的就是自己。不自在的感觉在心头掠来掠去,她终究不想理会都不行。

正烦着,他要找的人已经到了。而且还有惊喜——后头还跟着个曾广贤。

李化龙的高兴一眼可见。蘩卿看着他满眼都是星光的大步流星而来,不觉自己也笑的弯了眉眼,老远就摆着架势袅袅一福礼,“小女子见过世子,见过曾校尉。”

李化龙一揖朗笑,“哈哈,方兄刚才还说呢,以后我们可都是有后台的人了,可得好好认个宗去。怎么我们还没去,你这后台倒自己屈尊先来了?”

曾广贤也笑,对李化龙道:“她说了也要提携我的,你得给我做见证啊!”

蘩卿的心头如朗月大开,舒心的笑切道:“切切,以后你们跟着我,都得听我的啊!我这日理万机的忙中偷闲,可就是来通知这个的!”

三人大笑。

曾广贤四下瞧瞧,“这会儿说话不便,我哥在里头呢,我们去他那!”又伸手让她先走,边低道:“听说太后昨晚上生了大气,荣妃被骂了,这事儿你可知道?”

蘩卿的心里咯噔一下,什么意思啊?骆三在啊?看向曾广贤,笑挑眉道:“哦?太后发怒了?为什么?”

李化龙也笑,半是打趣的道:“你小子,消息够灵通啊!”

曾广贤摆手,有点不好意思的道:“欸,你别讽刺我,我是正好刚听了一嘴,要不事碰巧见到她,”指指蘩卿,“我也就忘了。”又解释道:“她们得知道这些,我关心来做什么!”

这俩人不以为意,蘩卿却就猜到了,这是芍药在呢,正和骆三说慈宁宫的事儿。想着就不更愿意进去了,笑拒绝道:“我就不进去了。其实,我乘空跑过来,是有两件事找你们帮忙。说来也简单,就这么说吧。”

李化龙没多想,只道:“什么帮忙不帮忙,讲。”

“一件是传个话,给我舅舅。我有意乘着太医院动荡的当儿,寻罅提携一下汤文海,问问他觉得如何。这是要打点的,他若同意,就赶着办着,妥了通知我,司礼监和批文的事儿我来办。”她其实更想汤全二师伯能调回京,她觉得他能在,一定比周康要好多的多的多。

这事儿不找骆思恭却来找李化龙吗?曾广贤疑窦微生,微微蹙了蹙眉,口道:“这好办,我去。”

李化龙有点犹豫,没出声。他因为在页问虚面前露出过中意蘩卿,且又托圆通两方说服过。两次事儿至今都没有下文,他怕这是页问虚不大愉快的了。不被中意自然不是愉快的事,他觉得现在去页家,不大合适,便问另一件是什么事?

蘩卿道:“另一件,现在却也不大好讲。我得见个人,有点麻烦。”看了看四下,意思是这件事有点碍于口舌耳目。

那就是宫外的人了。李化龙道:“哦,那是得先想想。我先看看方明的班儿,你想在哪儿见?出宫你不容易吧?”

曾广贤虽比不了曹髦心眼儿多,但到底比李化龙想的多一点,点头道:“这事儿不能让人知道,就不是着急的事了。我们商量商量再说。我换个班,下午闭宫的时候,我找你。你别管了,等着听信儿。”

事情就说定了。

蘩卿转身往乾清宫走,满心满腹都是凉意。

一来,若说地位改变而带来的境遇改变既不值得沾沾自喜,也不值得害怕,那么,由此而带来的,她在意的那些人事的改变呢?比如芍药?慈宁宫有动静,她不找自己讲,先要商量骆三,她知道这其中必然有芍药的道理,但她要做到完全不在意,还是不能。

二来,她到御前不是今儿的事儿,上次往慈宁宫去的时候,可还没见这么多人对她矮身下气。那些太监宫人也就罢了,连周康的态度都突然改变了,这可就不大对了。一定是他听说了什么。会是什么呢?

是不是,是不是——她自以为是的和秋铣的那些隐秘动作,其实在某些人眼里毫无秘密可言。是不是,真相其实是,该知道的人早已经了如指掌了?

不敢深想,越想心越沉。这宫里简直太可怕了,随处都是秘密,又毫无秘密可言,因此才随处都可能藏着陷阱,随时都可能调入黑洞。这样的地方,那个暗鬼是如何做到对事事都了如指掌的呢?如果是他杀了苏舜才和李炳顺,那他也能量太大了!他究竟是谁啊?

她像一个蓦然回首突然才发现自己已经走到了悬崖边的人一样,陷入了一种似乎从未这么清醒,却也从未如此糊涂的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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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明宫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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