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仪(二)
盛放的红色花朵带来颓靡的香气。六枝就把整个瓶子塞得满满当当。
林肆随意抽出一枝,带出了瓶中粘稠猩红的有如血迹般的汁液,艳红的花朵与骨节分明的手指交织出一幅美丽的画卷。
除了花茎下连接的——那张嘴。
那大嘴花脱离了瓶中,刚想张开尖声哭泣,就被林肆冷冷的语调阻止了。
“闭嘴。”
林肆提着那花走进了洗手间,将它半悬空在老式抽水马桶之上。
“如果半夜半夜扰人清梦,我不介意让你下去凉快凉快。”冷静的音调带着不容置喙的坚定态度。
“真丑。”
它虽然没有躯体,却也感受到了那握住□□的力度和语气中的认真。
不是这这新人怎么回事?
不应该看到我害怕的吗?
怎么还搞起了花身攻击?
还留在瓶子中的那副眼睛,咕噜咕噜的转着,怎么也搞不明白。
时间过得飞快,林肆抖了抖床上的被褥,那紧闭的厚重窗帘阻碍了月光,让整个屋里暗沉沉的。
“孩子们都上床了吗?十点之后不睡觉,祖母可是会生气的。”
她飘忽的声音在夜晚听起来有些诡异。她站在林肆紧闭的房门前,眼里闪动着恶意的光芒。
十点了。
十点一到好像是有着魔法一般,众人都陷入了梦乡。
女爵那黑色的斗篷与黑暗好像融为一体,佝偻的身躯逐渐挺直,那张年老的面庞也恢复年少时娇艳的模样。
可五官的比例却极不正常,耳朵耷拉到肩上,巨大的眼睛占据了脸的大半部分空间,鼻子拉的老长,嘴也变得十分巨大。
歌谣从她的嘴里传出。
“祖母,你的耳朵怎么这样大呀?”
“为了更好地听你说话呀,乖乖。”
“祖母,你的眼睛怎么这样大呀?”
“为了更清楚地看你呀,乖乖。”
“祖母,你的手怎么这样大呀?”
“可以更好地抱着你呀。”
“祖母,你的嘴巴怎么大得很吓人呀?”
“可以一口把你吃掉呀!”
女爵闭着双眼一脸神往,嘴里好像也在咀嚼着什么。
花瓶中的嘴大张着无声的嘶吼,悉悉嗦嗦的声音从墙角的一个小洞传出。
数十只红眼老鼠爬了出来。
林肆房间内,那双眼睛发现他已经睡着,嘴也开始无声嘶吼。
“他刚刚说过什么?”
林肆睁开双眼,眼中丝毫看不出有半分迷茫只有烦躁。
说完拉开抽屉,找出针线揪出那朵大嘴花,针尖闪着寒芒直接怼了上去。
“他不喜欢动手,我喜欢。”
“将就一下,他针线活不好。”
“啊啊啊啊啊啊!”尖锐的疼痛让那张嘴放声嘶吼。
林肆丝毫不嫌那些汁液污染了他荧白的手指,他的动作气定神闲,甚至有些赏心悦目。
歪歪扭扭的针脚缝合了那张嘴,他放下针线,眼中恢复了清明。
“04,这是你做的。”清冷的声音从心底响起。
许久未得回音。
“别装死,我知道是你。”
终于,有一道懒洋洋的有些轻挑的声音从心底响起。
“哥哥,您不觉得这这样做会令这场游戏,更有意思吗?”
“而且你不喜欢动手,我可以来呀。”04的声音带着丝丝缕缕的诱惑,想拉着他一起体会重度人格分裂的甜美。
林肆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问道:“你是怎么出来的。”
“我不知道啊,来到这个游戏之后,我发现我就可以不经过你的允许说话了。”
林肆叹了口气扶了扶额角,有些无奈的叹道:“那算了吧?既然你来了,就帮我数时间吧。”
“不要,你自己跑去精神病院三年,不就是想把我杀掉吗?我为什么要帮你?。”04口气听起来有点被辜负的受伤感。
“那好。”
说完他就打开门,想要直直的走向大Boss。
“你,你,干什么?”
“去送死。”林肆丝毫没把命放在眼里,冷冷淡淡的回道。
“我数,我数还不行吗?你回来。”04的语气听起来有些惊慌。
“我还没玩够呢。”
“那出去之后,我要吃奶油小方和提拉米苏。”04有些气呼呼地提出要求。
“好。”
嘴角看着林肆,发现他的注意力根本就不在自己的身上,自己作为凶残NPC的作用也没有发挥。
于是在地上蹦来蹦去,妄图吸引他的注意。而墙角悉悉索索的声音和和数十只老鼠也不甘寂寞。
林肆低头与猩红色眼睛对视,这数十只老鼠齐声开口,而嘴里发出的不是吱吱的声音,而是
“我好饿,我好饿。”
“去厨房。”
“我好饿。”
听起来并不大,而是一个十岁左右的小男孩的声音。
林肆没有回答,那群老鼠更加不满,声音变得更大。
女爵听着屋里的动静拖动着一个巨大的板斧,向这边走来。
“去厨房,我好饿。”
“好。”林肆终于回答了。
老鼠的声音戛然而止,围着林肆把他向门口赶去。
“祖母,你的嘴巴怎么大得很吓人呀?”
“可以一口把你吃掉呀!”
歌声渐行渐远,像是下了楼。
吱————
木门发出的咯吱声,在寂静的夜晚格外引人注意。而厨房在一楼,他要穿过阴森的走廊和空旷的大厅。
林肆离开前看了一眼床头上闹铃指针指向十一点半。
“开始数吧”林肆心底默默说道。
“1、2、3、………”不情不愿的声音,从心底响起。
一路无言也平平安安地到达了厨房。厨房的长桌上,还放着没吃完的晚餐,林肆端了一盘,准备拿回楼上把老鼠的任务完成。
可就在这时,
“靠,那是老鼠什么玩意,非要吃东西。”
“就是半夜一觉醒来,吓死了。”
“奇怪,睡在旁边的人怎么摇都不醒,。”
季白和之前坐在小马身边的小王嘀嘀咕咕,披着月光而来。
听到这声音,林肆转念不知想到了什么,躲进窗帘。
小王脸色苍白,精神状态很差,她伸手端起餐盘,看到餐盘上的血迹时,手一抖,白瓷做的餐盘直接掉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响声。
“是不是有人不听话了,是要受惩罚的哟。”
女爵娇媚的声音越离越近,而林肆静静的看着这些个场景。
“哥哥,你不救他们吗?你不是最善解人意,乐于助人的吗?”04的语气中带了些许嘲讽。
“怎么办、怎么办、季白怎么办呀?我不想死。”小王死死拽着季白的手。
“你别拉我,赶紧找个地方藏起来。”他也慌了,手忙脚乱地躲在长桌下。
小王也躲进另一半卷起的窗帘里。斧头拖在地上那令人牙酸的声音越来越近。
可迎接女爵的却是空空荡荡的厨房,“哦,我亲爱的孙子孙女们躲到哪里了呢?”小王惊恐的捂住了嘴,努力不让惊恐哽咽的声音从口中传出。
“祖母,你的耳朵怎么这样大呀?”
“为了更好地听你说话呀,乖乖。”
“祖母,你的眼睛怎么这样大呀?”
“为了更清楚地看你呀,乖乖。”
歌谣声离林肆越来越近,她已经伸手要触碰到他面前的窗帘。可林肆还是那副淡淡的模样,好像是早已想出了对策。
而藏在另一边的小王则松了口气。
“是不是藏在这儿呢?”女爵伸手一掀,可掀起的却是小王身上的窗帘。
小王与女爵四目相对,惊恐的尖叫脱口而出。
“啊!”
手中的板斧,直接把小王的头就像切西瓜般劈成两半,鲜血与脑浆混杂一地,腥气充盈了整个房间。
她的身体颓然倒地,而眼珠还保留着生前的动作,瞟向了林肆所在的窗帘,他掀先开一条缝与失去光泽无机质的眼睛相对着。
小王的口里蠕动着,断断续续地说出:“救…救我。”
“对不起。”
而另一边,女爵并不满意,“噗,还以为是那张脸的主人了。”说完四处搜寻,气氛又陡然紧张起来。
“让我看看还有藏着的小老鼠吗。”
季白看着流淌的鲜血,虽然是通过一关的老玩家,却没有直面过死亡。这个场景直接突破了他的认知和接受范围。
女爵的手指点在餐桌上当当当的声音,好像死亡的时钟在倒计时。
“阿嘞阿嘞,忘了老鼠可是很爱钻桌底的呀。”说完直接弯着腰,往长桌底看去。
“季白,闭眼。”一道暴喝声响起屋中。
熟悉的声音让他无条件地听从了命令,直接紧闭上双眼。
而此刻
女爵那此时就像瞎了一般,一个大活人放在她的面前都看不见。
“没有啊,那我要去其他的地方找找。”女爵搜不到人影,拉着沾血的斧头退出了厨房。
“呼呼。”粗重的喘息声响起,生死就在一线间的感觉,直接让季白瘫软在地。
而帘后的林肆悄然出现,把他拖了出来。
“呜呜,林哥,你真是大佬,你又救了我一次。”
“没有,这次可能是瞎猫碰到死耗子。”林肆没有接受他的感谢。
“我不管你就是大佬,我一定会抱着你的大腿的,还有就是抱歉,那个女生是我同学的妹妹,所以我才没有选择跟你住在一起。”季白感恩戴德激动的泪水从脸上滚落。
林肆并没有理他,只是伸手端了两盘菜,把另一排塞进了他的怀里,然后说道:“去交任务吧!。”
回去的路上遇到了几次女爵,两人都通过闭眼的方式躲过了她的追击,而他经过大厅时注意的看了一眼大厅的时钟,十二点二十分。
“谢谢林哥。”季白站在门口,向他鞠了个躬,是真真切切的对他表示感谢。
“啧啧啧,头一次看到小白鼠,居然对实验人员表示感谢,活见久活见久。”04在心底轻挑张扬的说道。
“晚上十点后不允许睁眼,不四目相对她哪里知道你睁了眼,游戏的规则可真是相当有意思,但哥哥你当时也不确定吧?”
“就是可怜啊,刚刚死掉的那个姑娘,被你当做实验品去触发死亡条件。”
“要是这死掉的姑娘和季白,知道你把他们当做触发死亡条件的棋子,那这层温润谦和的皮还能披多久呢?”04在心底啧啧称奇。
“闭嘴,你再说话奶油小方和提拉米苏就没有了。”
林肆轻轻挑了个眉,这个动作给他带来了几缕人气,
林肆望向季白离去的背影,勾了勾唇角冷淡的说道:“她不信我,:就算我叫她闭眼,她也不可能照做。”
“那我何必去做那无用功。”
“而且女爵根本没有给我留下救她的时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