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山·(十九)
站在竹林前,众人查看自己门下弟子受伤情况。各门各派均有损失,都在忙不迭的寻找安全之处为弟子疗伤,清点人数。唯有山羊须枸掌门孤家寡人一个,自己的伤自己收拾,在众人的鄙夷之中显得尤其可怜又可恨。他冷哼一声,“都这么看着我做什么?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我不过秉承此训罢了。”所以什么亲传弟子还是别的什么,在他眼里不过都是可以利用的物件罢了。
名为岸宇的青年是一点伤都没受,闻言夸张的朝他竖起了大拇指,“久闻枸掌门性格...坚韧,不拘小节。果然不虚此言。我记得二十多年前也是您拍板定案,定下暗算的计策,大家才能团结一心,使得那姓叶的有苦难言,亡命天涯。佩服佩服。”
二十多年前,枸掌门还不是个掌门,他不过是其门下无数弟子中的一个。若不是机缘巧合和叶明城相交,得他指点,只怕现在还是泯然众人。有了叶明城才有他的出头之日,但当年背后捅刀子捅的最狠的除了他那狼心狗肺的亲师弟就是这个还算说的上话的朋友了。
都知道这是讽刺他,可看了枸掌门方才的行径,谁也不会帮他说一句话,鬼知道下一次这人背后捅的刀子是不是就是捅向自己的?
听见这些前辈的密事,不管知道的还是不知道的都不约而同搞得低下了头装作自己压根不存在的样子。
涂香城一直都在盯着这个男子,此时看所有人的思路都被他带着走,刚要说话就被他一句话给堵了回去。
“涂先生,刚刚我似乎看见星海门的弟子令有镇压邪祟,抵御那些攻击的作用,为何不肯早言?”岸宇道:“过这一片竹林,我们可是损失了七个人啊!”
“七个人.....”其中一老的须发全白的老道说:“你莫不是说错了,各门清点过,只少了六个人。”这少了的六个人,除了最后被自己师父推出去顶缸的二人,余下全是这老道的徒子徒孙们。
岸宇笑了,“给我们报信的那个小子呢?叫崔什么的,你们看见他了?”
得,把那崔眛道给忘了。
那小子门派之中仅存他一人,一路行来也没人看顾,谁也不知他什么时候便失去了踪迹。
那一个人的失踪还不算什么大事,但是一个竹林便是七个人的损失,其余好几个受了伤的,战斗力严重下降。这样的情况不可谓不严重。老道适时将话题再次带了回来:“涂先生,还请你给个合理的解释!”
一路行来,其实这老道士才是损失最为惨重的。但耐不住人家的徒子徒孙多。此次仅他一门便来了十五号人,损失虽然惨重,但好在基数大,看不太出来。老道士也有那个闲心老神在在的算人数。
但是人多不怕牺牲是一回事,白白给折腾死了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众人也都点头称是。纷纷围住了涂香城,向他讨要一个说法——也不知是要说法,还是要那块明显作用不止于带人进入星海门的弟子令。
很多人在竹林中看见那弟子令的时候心里便已经有了计较,只不过当时情况紧急,由不得他们多嘴问一句。所以才强装没看见。此时都已经安全了,不正是顶好的时机吗?
这样的竹林若是再来几次,指不定死的是谁呢!待到那时他们一群老弱病残还如何去跟分毫未伤的涂香城争夺宝藏?
涂香城笑笑,“几位,这是什么意思啊?!我在星海门从未遇到这种状况,也从来都未曾来过这里,又如何知道弟子令居然还有这种作用?这一次只不过是凑巧罢了。”
老道悠悠的道:“涂先生现在说这些以为我们还会信吗?你乖一点,将东西交出来,我等还可以看在以前的情分上饶你一命。”以前勉强信他,不过权宜之计。挟持着他一起,也许他会知道什么暗道可以让他们以最小的损失到达藏宝之地。不过是拿准了他法力低微,孤狼一人孤掌难鸣。他们就算是为了保自己的命也不敢耍花招罢了。可他们居然全不知弟子令还有这种奇效。
有了弟子令,还知道目的地,他们还何必与这心机深沉的小人虚伪与蛇?等着他来背后捅刀子吗?
一直带节奏攻击涂香城的岸宇此时却没有再出言附和,只是看着他们还没找到所谓的宝藏便已经开始狗咬狗,那点总是挂在唇边的笑意总算是到了眼睛。
星海大居,其实就是专供星海门弟子生活起居,学习的地方。就像是说起某个门派,不管是藏身在怎样的奇险之境,总还是会有一个建筑群容身的。星海大居其实很大,但和整个星海门比就显得尤其渺小。主殿门上就俩字:星、海。
一进主殿入目便是比之前木屋里更加浩瀚无垠的苍穹笼罩着整个大殿。日月星辉同在,天地山海浩瀚。秦栎初见觉得十分巍峨的星海大殿隐藏在其中竟似个玩具一般娇小可爱。遥远的不知究竟是何处的地方,依旧矗立着那颗不知名的巨树,它的树冠高高的顶着天,它的根却在深不可测的海里。它如同天柱一般顶天立地。巨鲸在它身边环绕,仙鹤在它冠中起舞。
秦栎曾问过那是什么,叶越的回答是不知道,不是他不知道,而是整个星海门都不知道。
不知它是什么,不知它由来历史。更不知它是何时出现在这浩瀚天地之间的。唯一知道的,就是它的历史远比星海门要长的多的多。早在星海门第一任掌门发现此处,在岛上的某个不知名的石头上大笔一挥镌上了星海门三字之前,它就已经不知伫立在漫无边际的海洋里多少的千年万年了。
秦栎问:“那怎么从来没被发现过?”
叶越笑着问:“别说他了,就是这个岛,也没有历史记载过。”
秦栎也就不再问了。但直到如今,看着那颗巨树心里还是会时不时的一阵悸动。很难形容,那仿佛冥冥之中感应到了孕育他的母亲,孕育所有生命的起源才会有的亲切和依赖。
那群人争论的场面跟放大版的电视剧似的,闹得秦栎看着眼前的景象直挠头,“那片竹林有什么问题吗?很难过?怎么进去那么多人出来一下就没几个了?”
秦栎回头,这时才发现叶越的表情比他还困惑——叶越是很少有这么明显外露的表情的。秦栎心里咯噔一声。
叶越揉着自己的眼睛,平静的说:“你再仔细看看。”
“什,什么?”
“仔细看。”
“.....他们已经过了你的阵法了?”秦栎再看时才猛然发现,那些人居然已经过了叶越设阵的地方了!不由得怀疑自己是不是什么时候打瞌睡错过了什么。
“没有...是我的阵法根本就没有启动。”叶越面色沉重,“藤蔓也没有来任何消息,我去问问。”叶越一直在忙着如何给这些人最后致命的一击,所以一直都不曾发现,他的阵法根本没有派上用场。
“我联系不上藤蔓了!”星海门掌门令是可以在建立过联系之后随时连接上岛内所有的生灵的。可如今,叶越联系不上藤蔓了。
“什么!那怎么....”
叶越按着他的肩膀,没有那一刻他的表情会比现在更加严肃而令人心生不祥,“看来是...有高人。我们可能从头到尾都猜错了,真的有绝世高人在帮助他们。”那阵法原本就设在他们的必经之路上,若是阵法顺利启动,他们之中至少有一多半几乎不可能走到竹林这里来。剩下的即便全身而退,也只会耗尽法力和法器,在此处还有境界压制的情况下,不会太难对付。
可阵法没有启动,他们平安来了。不仅来了,还过了竹林。
秦栎是不太懂所以没得办法体会到现在的危险。
他们所身处的这个大殿,背后就是一片竹林。
叶越再次扫了一眼那画面里,十二个人分做三方,两方敌对,剑拔弩张,一方作壁上观。除了几个不太认识的,剩下的都是狗了很多年的老狗。
等不得了。打起来最好,若是不能打起来,那他这个妄想要瓮中捉鳖的人就更加危险了。
“乐乐啊,哥可能要对不住你了。”叶越出手如闪电,直接点了他身上几处大穴叫秦栎站在那里动弹不得。
秦栎身子僵住,人一下子就急了、再没有任何一刻,他能比现在更了解叶越心中所思所想:“不,哥,你先听我说,不一定的哥!我们一起,我会画符的,现在我们未必就打不过他们的。”
“这个可能性太小了。这里危险。”叶越一边沉着脸说话,一边在他脑袋上贴了一方傀儡符,念了咒语道:“跟我走!”
他们的目的地是自然就是离开星海门的阵法哪里。
叶越带着人边走边说:“而且你开始不就答应我了要乖乖呆在外面的吗!”
“那他妈是我不想拖你后腿!现在我要是走了你很可能会死的你知不知道!!!操,姓叶的你他妈的給我松开!!不许赶我走!!!你听见没有!不许赶我走!”
“我他妈乐意在这里,我死这里我乐意,你他妈凭什么替我做决定!!!”
“我生气了!我真的生气了!!!”
秦栎用尽脑子里所有的话来骂叶越,骂他白痴,骂他混蛋王八蛋不是人。他说:“你真狠毒啊!你明知道我喜欢你,你明明知道的。你招惹我,现在却在这个时候要我走!你是要逼我给你殉情吗?”
“谢谢,我这辈子居然还能有人喜欢我,哥很开心。”叶越冷静的道:“但你不能殉情,你还有爸爸妈妈,你还有牵挂知道吗?你待好好活着你必须好好的活着。”
说话间便到了地方,叶越把人推进去,轻轻地说:“要是我能活着出去。我去找你,到时候你要怎么罚我都行。你就是打死我我都认了。”
“哥我求求你了,求求你行不行,你别赶我走....”秦栎已经声嘶力竭,哭得满脸都是泪水,他说:“你只要不让我走,你要怎么罚我都行行不行!你打死我我也认了!你别一个人...”
话音未落,叶越微微踮脚在他的唇上轻轻的印下一个亲吻,堵住了他所有的绝望和哭泣。
“谢谢你喜欢我,我也喜欢你。”叶越道:“很早就喜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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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这算他俩一起表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