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面
“呜哇,要死了要死了——”鹤丸国永伸了个懒腰:“那鬼地方,真是冷的可怕,能出来真是万幸。你那边不会受到什么影响吧,虽然我能为你护法,但魔力的使用还是需要你自己做决定哦。”
“不会。不知道为什么用的时间比我预想中长了一点。不,这也不是什么坏事………”
事情得回溯到少女从冰封中醒来的时候了。少女的苏醒并不温柔唯美,而是伴随着相当的暴力——将覆盖在身上的冰壳打碎,然后像贞子那样蓬头垢面地爬出来。誓约之河已经默认她完成了誓约,毕竟少女的本体还留存在冰地狱,而如今活动着的她则像个bug,成功地逃脱了冥河的监视。
从冰面里出来后少女发现,第八狱无总在肆虐的风暴平静了下来,让她可以使用冥衣的翅膀在第八狱飞翔。虽然冥衣无法跨越地狱间的阶层,但在同个阶层她还是拥有自由移动的能力的。
身上有蔷薇花的气息,发生了什么吗?
少女深深地看了几眼沉睡的青年。心想:我要做的事也算是和你的愿望重叠了,原不原谅不说,好歹保佑一下我吧。
“要飞喽。”
她对鹤丸国永说道。
其实有件很奇怪的事就是,她身上的魔力似乎并没有损耗多少。她到底是如何从冰面里出来的,这件事即便再细想也想不通。
既然想不通的话,那么就飞到上空看一看,看看这冰地狱到底是怎么了。
带着淡灰色调的白色大地,即便呼啸的风暴停止了也没有变得明快多少。只要没有人在,那么冰地狱就是完全的平坦大地,像一张被剪开的纸一样。
“那家伙...有没有对你做什么手脚?”
少女道:“三日月没必要这么做.....细则再说吧,他虽然变了不少,还没变到会杀主证道的地步。”
少女开了个玩笑,但鹤丸国永觉得这个玩笑一点也不好笑。
大多数时候他没法看出少女得到记忆前后的区别,只有这种时候少女才会提上一嘴。好像这不是什么重要之事一样。同作为平安时代的刀剑,他算是了解这个同僚一点。尽管以此为基础他有想过这件事的背后有什么隐情,这也不代表他会容忍这种事的发生。但是现在却不是想这种事的时候。
“闻到了吗?”
“闻到了哦。”
“这方面有变敏感了,主上。”鹤丸国永无奈地说道:“是血。”
少女神色凝重。
“谁在和谁战斗?”她似乎在自问自答。
“主上,作为将领只需要知道这样的事有在发生就可以了。”鹤丸国永说道,他对“战斗正在发生”的现状无动于衷:“很简单的道理,那边在忙的话这边的防守就会薄弱,现在正是个趁虚而入的好时机。”
如果三日月起到了阻止谁的作用的话也不奇怪,论个体强度,刀剑里没有谁比得上他这把牛逼哄哄的五花刀嘛。
是投诚吗?刻意的表态度也不是不可能,三日月可是一把会做表面功夫的刃。在必要的时候的内心相当冷硬,举止也和那容貌一样会引诱人。虽然过去的三日月是个只会喝茶晒太阳哈哈哈的老爷子,但正如少女所说——如今变了不少。这么长的岁月再好的宝刀也会生锈的,作为锈品就算碎掉了也无所谓吧,迄今为止不也碎掉了众多的同僚吗?这种现状的产生可以完全归咎于鹤丸国永的自作主张,但在这种情景下对谁产生恻隐之心......他可不是那种一点骨气都没有的男人啊。
“这种时候谈感情就免了吧,哪怕你现在放弃我我也会一声不吭的。你知道我也不是那种特别有奉献精神的刃,但对于刀剑来说,这是本分。”鹤丸国永说的不留情面。阿普利尔知道这家伙就是这么想的,哪怕是原来那只白鹤也会抱持着这样的观点。这样紧张的关头因为担心谁去看看的举动太妇人之仁,作为大将来说很不合格。
这就是少女为什么喜欢独行的原因,想要守护谁的时候就注定了其必须放弃谁。但好在现在不用做这样困难的选择题。
“我本来就打算在这里展开封印结界。这个结界的覆盖范围会把叹息之墙和那边都包括进去....要说一点都不影响那是不可能做到的。”少女顿了片刻,说道:“因为前面就是不一样的领域了。挡在叹息之墙面前的是艾亚哥斯和拉达曼提斯的宫殿,作为驻守的宫殿都有着相当麻烦的防御措施,我并不清楚破解它的正确方法.....况且也没有必要这么做。”
那些设施是完全围绕于冥王宫和叹息之墙而建立的,冥王不在了就没有用处了。不像之前的地狱还有着容纳死者的功能,妄自破坏可能会引来相当不妙的结局。
如果阿普利尔处在一个魔力量不足的情况下,她恐怕得非要去闯一闯不可。但是现在的魔力量尚有富余,做出的结界足以蔓延到叹息之墙前,那么她也没有必要去冒风险。
就在这里,就在此地。
把冰雪之地作为这个冥界的终结也没有什么不好。
但是不会顺利吧,绝对不会顺利的。
血的气味越发浓厚。
那个老爷子真是变强到出乎她的意料,明明那时候还说过自己不如年轻的刀剑那样具有成长性。如今看来不也是相当地有能耐吗?
“要躲是躲不过的,无谓的牺牲就免了吧。让米诺斯到我面前来阻止我,不这样是没办法逼出他的真实想法的,这家伙啊......一直以来都在想着和别人背道而驰的东西吧。”
阿普利尔的心境在冥界这一趟之后发生了某种变化。最直观的一点就是,那种乌云般的执念一点点消散了。不管是愧疚还是仇恨,在即将面临结局的当下继续保持着也没有意义。她有点累了,且急于摆脱这身肮脏的躯壳。那么在这种情况下她也没有继续恨着米诺斯的必要,作为一段往事而终结这样的想法,其实在少女重新回忆起作为审神者的过去的时候就有了。
“如果随时准备抽刀的话要怎么做?”
“........你到底有没有想起来啊主上,简单的起手式那时候不是已经教过你了吗?”
“完全忘记了。”少女直言不讳:“这种情况谁也不可能预想的到,其他任何一种情况直接殴打就可以搞定。能用拳头的情况下没必要用刀剑吧。”
“??你这样说我真的会代表全体刀剑哭给你看哦。”鹤丸国永太阳穴突突地跳,虽然他不指望少女能像武士那样对刀这种器物有着超凡脱俗的理解,但也没必要这么残酷吧。现在倒是稍微能理解新选组刀剑的忧愁了。:“左脚向前,躯干微侧,下倾四十五度角,右手虚放在刀柄上。然而与其这么麻烦的话倒不如直接让我恢复人身得了,恕我直言,你这新手味十足的样子实在拉跨。”
"我就问问,到时候能及时拔刀就行了。而且我不是说了吗?现在有不得不使用你的理由。"
在记忆恢复后,作为英灵这一存在的本质的东西也渐渐地回想了起来。
剑士就要有剑士的样子。
少女啪地双手合十,头发在力场的作用下扬起。
:“构建,设立,形成...以概念为基准在此设下结界。”
“封印神灵,斩断根源,以时空之力起誓,此乃注定归于寂灭之物。”
——
少女是时空妖精,这一属性注定了她作为漂泊者而不得不穿行于各个世界之中。为此造成时空的异常是可能的,但与之相对的,具有一定修正时空错位的能力。封印结界也是以此为基准设立的。作为神的力量实在是过于强大了,即使是在正常的世界里,都到了不得不被抑制力修正的地步。也因为神的力量如此强大,少女才能做出能抑制其扩张的结界,但这个没有抑制力的世界,做到压制神力必须要与神同格的巨大魔力源作为支撑。
不怪少女说躲不过,这个动静简直是惊天动地,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里有谁打算毁掉这个冥界呢。
顺带一提,肩负着修正世界异常的家伙可不止时政和迦勒底。一直不出现的理由恐怕是这个世界扭曲的太过分所以一点点小动静也没办法惊扰到他们。
但是因为少女搞出的动静实在不正常,他们也实在没有不来管的道理。
阿普利尔是预见到了他们的出现的,毕竟早些时候她都在这个世界和时间溯行军交过手。没道理检非违史就观测不到这里。
看着天空上出现的金色光圈,结界构成中的少女嫌弃地撇撇嘴。
她当然是不可能分这个心去对付这些玩意儿的。
让专业的来吧。
“来。”
少女只是简短地说了这么一声,天地间便卷起了漫天的樱吹雪。这只有寒冷和孤独的冰地狱什么时候有这种盛景了?鹤丸国永感慨地摇摇头,不知道那些睡在冰面下的人们会对此作何感想。
在樱花纷飞中出现了周身染血的绝美男子,似乎惊愕非常,又为之动容。
“您......”
“打工了,老爷子。”少女相当随意地说道:“动用伤员也是没办法的事,毕竟只有你离得这么近......要抱怨要罢工都等结束后再说。检非你应付的来吧?级别上是有点麻烦但你似乎也比那时候强了很多,记得特别注意体力值,可别在这时候给我黄脸了——现在没有兵装没有御守没有三色团子,尽可能灵活点作战,最重要的是,不可以让他们干扰到我。”
三日月此时的心情,连用惊愕来形容都尚有不足。
他本是抱着无论如何也要拦下米诺斯的心,甚至不惜粉身碎骨也要与之交战。但却在战斗中忽然来到了这里,他可以明确感受到这是来自主的召唤,但这几乎是空间替换的速度,他记忆中审神者的权能并没有大到这个地步啊。
但这种诧异比起听到少女的话时所产生的不可置信相比不值一提。
为什么?
为什么……
居然在这种时候……回来了么?
但是……不,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正如主上所说的,她如今仍需要自己为之效力。他此身仍为少女之刃,无论如何,他不会否认这一点。
这个小姑娘啊。
三日月宗近闭上眼,又缓缓睁开。左手从容地收起狩衣的袖子。他确实受伤了,但……并没有到非得勉强自己的地步。他的身影如月下之柳般优美绝伦,虽然染上了血色,但却依旧超凡飘逸。他朝着从光圈里走出的怪物,缓慢,却郑重地说道:
“那么,出阵了……久违地。”
…………
“我们这边也闲不下来。”
“对我来说是的,但是主上你不是一直在忙吗?”
“那现在要更忙一点了。”
“拿你没办法,撑不住的话说一声啊。失败了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
…………
“没问题吧,那个老爷子?受的伤看起来还蛮严重的。”
“???主上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主上?这他都搞不定那不完蛋了,以后出去别说我们认识他。”
…………
从天边飞来的,伴随着巨大怒意和压迫感的漆黑身影已经能看的相当清晰了。
“米诺斯啊………”
“怎么?”
“没什么。还有,鹤丸,你是一把成熟的刀了。”少女严肃地说道:“剑技,闪避什么的要学会自主独立完成。指望我挥舞你是不切实际的。”
“…………所以为什么我身为一把刀还得承担这么多。”
“只是提前说一下……毕竟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到目前为止,米诺斯还没有干掉我的打算。”
照常是带着攻击性和狂暴的降落方式。男人从粉碎的冰面上一步步走出,没有戴头盔,面沉如水,白发如水般飘飞四散。
爱娜温冥衣发出了惊恐的哀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