勾在了一起
“太后娘娘,不要慌!”两名宫人底气不足,只能拼了命拉住不淡定的姜玿华。
已经来不及了,唐见渊的马车追了上来,与她的并驾齐驱。
夜风吹起两人的车帘,姜玿华不敢出声,扭头看过去,就见年轻的帝王在车中闭目养神,刚毅俊美的侧影一闪而过。
唐见渊的车赶到了前面去。
虚惊一场,姜玿华欲哭无泪。回到凤仪宫,她抖着腿进门,目光放空,傻傻地笑。
不是说当今陛下目光毒辣,什么异常都躲不过他的双眼么?
还不是被自己骗过了?
自己真是……太厉害了……太厉害了,呵呵呵……
她眼前一黑,瘫倒了下去,脸上还带着傻气的笑。
“太后娘娘!”灵犀和飞鸾大惊。
在宴会上霸气侧漏的二小姐,居然、被吓晕了!
一阵风过去,姜玿华已经被一名女武士横抱起来,放在了紫檀木床上。
灵犀和飞鸾上前去,一边开始给姜玿华梳洗,一边道:“朱雀,你们先去用饭吧。”
名叫朱雀的女武士默默退了出去,灿烂的烛光中,看见姜玿华的雪肤红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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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见渊回到寝宫九宸殿,想起方才太后吃梅干时一闪而过的表情,和种种奇怪的迹象。
几日不见,太后的变化也太大了些。
他屏退崔守疆和师奉恩,握起拳,用拇指指腹摩挲食指,道:“天鹰。”
大殿里不见人影,只能听见声音:“陛下,天鹰在。”
“去守着镇国公府。”
“监视镇国公?”
“不。”
“世子?”
唐见渊沉默片刻,道:“太后的两位兄长和……她的妹妹。有异常便来禀报。”
天鹰把任务派给属下们时,大家都不解,监视位高权重的世子也就罢了,为何还要带上那两位不成器的公子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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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麟德殿,独孤太妃带着昊阳公主,在一众追随者的前呼后拥下往自己宫里走去。
她越想越不对劲,索性上前问最年长的郑太妃:“郑太妃,你有没有觉得太后和往常不大一样?”
郑太妃缓缓转着手中一串星月菩提念珠,温声道:“我不曾发现太后有何异常。”于是带着女儿长平公主离去了。
独孤太妃冷笑道:“看她那怕事的样子,要说她没看出来,我是不信的!”
其余太妃点点头。
昊阳公主道:“寿王兄没了,她只剩长平姐姐一个,可不是要日日吃斋念佛,让佛祖保佑她们母女平安度日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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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一早,姜玿华又是被叫醒的。她被两人扶着坐起来,困得直打哈欠。
“昨晚我是怎么就寝的?我怎么不记得了?”她迷迷糊糊问。
飞鸾嘴快,差点就说出实情。
灵犀忙用眼神阻止她,笑道:“太后娘娘昨日困倦,自然是记不清如何就寝的。娘娘就寝前还看了会儿书呢。”
姜玿华头重脚轻地站起来,入宫后自己太过紧张,记不得昨晚的事也是有可能的,便昂首挺胸道:“那就好……我就知道我不至于被吓晕过去……”
灵犀与飞鸾忍着笑对视一眼,默默给她洗漱。
用完了早膳,姜玿华精神抖擞。
灵犀把玉落等宫人拨了出去,对姜玿华道:“二小姐,容婢子多嘴一句,其实昨晚,二小姐与太后娘娘的言行有很多不一样。”
姜玿华一怔,道:“可我不知道那种情况姐姐会怎么应对。”
“太后的言语分寸我们也掌握不来。不如二小姐就用眼神震慑人,这是太后娘娘最常用的办法。”
“眼神?你们教我。”
灵犀和飞鸾有些为难,太后的眼神她们见过无数次,可是很难模仿。她们勉为其难地学了起来,只学出三分像。
“我懂了,是不是这样?”姜玿华瞪起眼睛,一双好看的凤眼睁得溜圆,腮帮子鼓鼓的,活像一只要吓唬敌人的河豚!
饶是灵犀沉稳,也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
姜玿华经历了昨晚的惊慌,开始沉下心认真学起姐姐的举止来,姐姐如何走路、如何跪坐,喝茶时用什么手势,什么时候该用何种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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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日后,唐见渊要去帝都北郊秋猎。
姜玿华已经适应了宫中生活,还把姐姐的举止神态学了七八分像。听说父母和兄长们都要去参加秋猎,姜玿华便也跟着去了。
八月二十,秋高气爽。碧空笼盖着恢弘的宫殿,广场上仪仗队已经就绪,冠盖如云、旌旗飞扬。仪仗队后是天子车驾,再后方是姜玿华、各位太妃、公主以及无数官员的车马。
车队浩浩荡荡出了城,前有仪仗队开路,乐声震天,帝都肃然。
不一会儿,唐见渊让师奉恩去传话,说要带太后去皇陵拜祭先帝。
姜玿华隐约觉得不安,可这时候不能认怂,否则又会让人觉得可疑。
后面的人没有发现两辆马车脱离了队伍,继续前行。
来到皇陵前,唐见渊让两人的随从们都远远站着,与姜玿华简单地拜祭了大祁的帝王们。
他忽然说:“中秋那日,父皇托梦告诉朕,父皇想见母后。朕带母后下去。”
说着,地宫大门隆隆开启,露出一条仿佛没有尽头的黑暗甬道。
双手无力地在大袖中握了握,姜玿华想,父母口中的君子,一定不会对自己动手,再说临阵脱逃不是姐姐的作风!
这么想着,她郑重地点头,与唐见渊并肩进入了地宫。
灵犀和飞鸾有些焦急,怕姜玿华露怯。
朱雀、青鸟两位女武士想要追上前,被崔守疆等侍卫拦住了。
双方没有动上手,可眼神早已交锋了无数个回合。
地宫里的两人走完甬道,穿过前室与中室,终于来到宽阔无比的后室。
不愧是帝王的陵墓,极尽奢华。长明灯灯火煌煌,柱子、斗拱上用珠宝嵌满彩画,圆形天顶画着星辰,脚下地砖则是山河大地。正中央一人高的白玉石台基上放置着七重棺椁。
姜玿华被这天地之势压得喘不过气来,强作镇定,在蒲团前跪下。
“父皇说,想让母后多陪他几日。”身后传来唐见渊冷漠彻骨的声音。
姜玿华才知道大事不妙,唐见渊想让自己殉葬!
一回头,他已转身往外走去。
姜玿华再也顾不得太后威仪,起身去追他,却被一旁冲出来的陵卫们拦住了。
“唐见渊!你回来!”姜玿华想要挣脱陵卫的阻拦。挣不开,她拔下一支步摇,朝唐见渊的头砸了过去,“回来!”
他生得高大,步摇砸在他背上,“哗啦”作响,不偏不倚卡在了他腰间的蹀躞带上。
“姓唐的王八蛋!王八蛋!”她怒吼着,想激怒唐见渊赶回来,这样她才有希望跟着他离开!
唐见渊不为所动。
用这样阴毒的办法对付一个十七岁的姑娘,不是他所愿,可如果不这样,兵权就永远夺不回来,大祁的边疆就永不得安宁!
更何况他没想让太后殉葬,不过是将她在这里关几日,衣食都不亏着她。对外称太后思念先帝,一头碰死在了地宫,自己就可以按计划行事。
等处理完镇国公府,他就将她放出来,从此她不用一生困在后宫,与自己作对。
而镇国公府仍会保留爵位,只不过失了掌兵之权。
兵权分散,是王朝的隐患。
“唐见渊!”姜玿华眼看他即将走出后室,自己生还的希望渺茫,脆声喊道,“好,我这就把你的孝行禀报先帝!”
说完,她忽然转身,往高台冲了过去!
“太后娘娘!”陵卫们大惊,唐见渊早就对他们下过令,不能让太后死在这,可众人一时竟回不过神来拦她!
唐见渊怔住。
这声音不对!姜琼华不会如此失态!
这个自己处心积虑想要对付的人,竟果真换了人?
他想也不想,猛然转身冲了过去!
她不能死!
如果是姜琼华,他会将她拉住;可这是姜玿华!
他急得推了陵卫一把,借了力,冲在她前面挡住了高台!
“咚”地一声,有些沉闷,头上也不太痛,可姜玿华还是撞得眼冒金星。
低着头看见地上一双黑色鹿皮靴,显然是男人的脚。
她惊魂未定,自己并不是真的打算撞死在这里,而是笃定了他不会让自己死,否则在自己辱骂他时他大可以让陵卫杀了自己!
所以她决定赌一把,用寻死来把他留下。
只要他回来,就有希望!哪怕自己山穷水尽无计可施,也要抱着他的腿离开这里!
这招太过凶险,她有些后怕,颤抖着扶住被撞痛的脖子,摇摇晃晃准备抬头。
“嘶——”头顶传来刺痛,发簪勾住了唐见渊胸口的刺绣,扯痛了她。
“别动。”唐见渊冷着脸,低头看她乌黑发髻下雪白细弱的一段脖颈,仿佛一碰就能折断。
陵卫们看着分不开的两人,面面相觑,用眼神交流:“老大,怎么办?”
“装作看不见,撤!”
“不不不,还是去帮忙比较好!”
“那就上!”
陵卫们小心翼翼过去。
唐见渊给了他们一个凌厉的眼神,让他们不许上前。他从蹀躞带上取下匕首。
“做什么?!别、别、别乱来!”姜玿华以为他要杀自己,伸手推他胸口,忍着痛努力抬头,把他衣服上的金线勾了出来。
唐见渊知道她痛,上前一步,她却急着后退,越扯越痛。她的头发不能割,他索性割断了金线,一把拉住踉跄后退的少女。
脑袋终于得了自由,姜玿华站定,猛地抬头,在对上他深沉鹰目的一瞬间,再次失了理智,鬼使神差地冷笑道:“我的儿,你还是怕我向先帝告状的!乖滴很!”
就差伸手去拍皇帝的脸了。头上的发簪翘得老高老高,滑稽又可爱。
陵卫们含泪惋惜:太后……怕是活不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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坑人一时爽,追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