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是你

怎么是你

赵明枝眉间微拢,泪珠登时颤巍巍的挂在长睫上,“他威胁你什么?”

霖儿吸了吸鼻子,抬起头,下定决心开诚布公,“赢邑想让我给小姐下药。”

说完,因为极度害怕和恐惧,吓得泪如泉涌。

赵明枝娇躯一震,“……下药?”

霖儿哭了一会儿,窸窸窣窣从地上站起来,走到房间内那放着胭脂水粉的妆台旁,在最不起眼的小角落里翻出一个朴实无华的小木盒子,然后从最里面的一个小暗格子里掏出一粒黑色的丸药,递到自家小姐面前。

“小姐,就是这个。”

赵明枝眨了眨眼,将眼里最后的泪水逼落,将霖儿手心里的黑色药丸接过来,看了几眼,然后鬼使神差的冷静下来,“毒药?”

霖儿表情呆滞的摇摇头,想到什么又点点头,咬牙切齿道,“姓赢的小人说没有毒,但那定然是看奴婢好骗欺哄奴婢的,小姐,观这药的成色,必然有毒,所以他才一直让奴婢偷偷让小姐吃下去,奴婢是小姐的人,一直不肯下药,是以他便屡次威胁奴婢……小姐,你放心,奴婢誓死也不会害你!”

赵明枝想起陆沉说过的那种可以使人神志混沌的药,心里一阵后怕。

若非今日一番变故,她不是会遭了陆沉的算计,成为一个被他随意摆弄的傀儡?

可仔细想想又觉得不对劲儿,以陆沉的性子,他要给她下药,又何必偷偷摸摸,背后使绊子?

直接掐住她的脖子,强迫她把药吃下去,才是陆沉的作风才对。

“难道说,赢邑对陆沉并不忠心?”

霖儿心中忐忑难安,生怕小姐从此厌弃了她,正自跪在地上磕头求饶,听到这话也没有反应。

赵明枝无奈道,“好了,你别再磕来磕去了,本来头脑便不好使,再这么磕下去,以后在这侯府里还活不活了?”

霖儿欣喜的抹了抹眼泪,一脸期待的望着赵明枝,“小姐,你不怪奴婢了么?”

赵明枝没好气道,“嗯,既然你及时坦白,那我便不怪你了,但是以后,你若再背着我被人利用,我定不饶你。”

霖儿抿起嘴角,这府里人心复杂,她不过是个身份低微的小丫,上头压着层层叠叠的管事和婆子,世子那边位高权重,更是不敢违逆,顿时忧心道,“小姐,若是奴婢是被威胁的呢?”

赵明枝让她起来,狠狠敲了一下她的小脑袋瓜,不由扬声,“那你就不会主动告知我,然后我们一同合计一番,再将计就计么?”

霖儿瞬间眼前一亮,怒拍大腿,“还是小姐聪明!霖儿以后再也不自作主张了!”

赵明枝说了这么一番话,原就虚弱的身子越发虚弱。

她捏了捏眉心,眼前有些发晕,娇软的躺回床上,纤细指尖摩挲着那枚漆黑的丸药,“说到将计就计,我突然有个好计策。”

霖儿眨了眨眼,心情有些复杂,“小姐,你是不是想把这颗药,给赢邑吃?”

赵明枝冷冷的勾起嘴角,“不。”

霖儿疑惑,“那?”

赵明枝眸中闪过一道冷光,“既然赢邑让你给你主子吃,那我便让他主子也尝尝这毒药的滋味,这便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霖儿心里惴惴不安,总觉得有些不祥的预感。

世子毕竟是侯府未来的主子,谁也不敢得罪,若小姐这一颗药下去,世子当真没了,可如何是好?

就算府里人查不出来什么,那小姐刚成婚不久,不就成了寡妇?

谁知赵明枝听了,呵呵一笑,“我要的,就是他去死。”

……

陆沉连夜从城防大营回来,回到书房,随手解了厚厚的斗篷扔在炕上,疲累的捏了捏眉心,在炭火旁坐下。

赢邑垂着头在跟前儿跪着,悄悄往上抬眼,还能瞧见世子脖子上那几个被夫人咬出来的牙印。

坐在上头的人也没让他起来,端起一杯热茶捏在三根修长的手指间,眉目深深,不知在想些什么。

赢邑终究是忍受不了这漫长的沉默,迟疑了一下,主动开口,“世子,属下知错,任由世子责罚。”

陆沉眼眸微动,居高临下的睥睨着他,俊脸覆了一层寒霜,“如今,在这府里,你连一个女人都摆不平了?”

赢邑将额头磕在冰冷的地砖上,浑身绷紧。

“赵翡烟绝食,你等到她快死了才向我报信。”陆沉双腿微曲,手肘支在膝盖上,宽大的袍袖长长的拖在踏板上,他缓缓抬起眼帘,目光森寒的审视着他,“赢邑,你向来对我忠心耿耿,这次你这样做,心里究竟在想什么?”

赢邑身子往地上匍匐,喉头哽了一下,并没有多做解释,只低声道,“属下并无他意。”

陆沉冷眼看着他的后脑,狭长锐利的凤眸眯了眯,“你替赵翡烟鸣不平?”

赢邑身体颤了颤,“属下只是觉得赵小姐很可怜,希望世子能去看看她。”

陆沉神色阴沉得难看,单薄的嘴角微微下沉,“赢邑,莫要忘了自己的身份。”

“就算是利用赵家,世子既然娶了赵小姐,也可以尝试着去接受赵小姐不是么?”

“赢邑!”

“世子这些年身边一直没有女人,鹊儿姑娘如今也被送进了禁室,属下担心世子会孤身终老——”

“赢邑,你在挑战我的底线?”

满室的威压扑面而来。

赢邑谨小慎微的瑟缩了一下,将自己所有的话尽数吞了回去,再次磕下头去,“世子,属下再也不敢了。”

陆沉冰冷的凝着他挺直的脊背,身上不近人情的冷意微微散去。

赢邑从小便跟着他,两人相携走到今日,也算是同生共死的交情,早已超越了主仆之情,他对他的忠心他从来没有怀疑过。

只是,一个区区赵翡烟,却让惯常冷傲的赢邑有了恻隐之心,倒是让他有几分意外。

陆沉面无表情的坐在暖炕上,淡淡的喝了一口手里的碧螺春,“下不为例。”

“属下明白了。”

陆沉睨他一眼,“你先起来罢。”

赢邑松了口气,起身,“谢世子。”

“行宫刺客的事,查得如何了?”

赢邑见主子转移话题,便是彻底饶了他这次的自作主张,脸上露出一个感激的微笑,遂道,“回世子,如今,除了京兆尹的手下,还有两股势力在暗中调查。”

陆沉眼底漆黑,“哦?”

赢邑道,“一股是镇国公府的人,一股是三皇子的人。京兆尹在刺客身上发现江湖杀手组织燕子楼的令牌,循着这条线索,京兆尹找到了燕子楼的一个小喽啰,问出了三个月前,曾有皇室成员出面买凶,以五千两黄金的高价,要刺杀大燕太子。世子,三皇子是被迫插/进这件事的。”

陆沉放下茶杯,指尖落在炕几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敲击着桌面,那声音淡淡的,像是敲击在人心头上。

“燕子楼的人岂是那么好找的?太子不过是要对付三皇子而已。”

赢邑微微颔首,“目前看来,太子是想借此机会,将江湖买凶行宫刺杀储君的罪名直接按在三皇子头上,更何况,皇上最厌恶皇家子弟党同伐异,结党营私,尤其是私下与江湖人士勾连,这次,三皇子怕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陆沉眼底幽深,闪过一道几不可见的鸷芒,“狗咬狗罢了。”

赢邑笑了笑,“世子,此事,我们要不要助三皇子一把?”

陆沉挑了挑眉,嘴角勾起一个淡嘲的弧度,赵明枝死在行宫,元凌狼子野心,竟还妄想安枕无忧的做他的东宫太子?

“以元翊的脑子,怕是要落得个幽禁至死的下场,罢了,你去燕子楼一趟,顺势拉他一把吧。”

赢邑笑道,“是。那夫人那边——”

说起赵翡烟,陆沉便忍不住头疼,眼神冷了冷,“想个法子,打消她绝食的念头。”

赢邑道,“世子放心,属下知道该怎么做。”

话音刚落。

博古架后突然传来一阵轻微响动。

赢邑神色一凛,戒备的往博古架后走去。

片刻后,身受重伤,脸色苍白的赵明谦捂住胸口,虚弱却眼神警惕的站在了陆沉面前。

陆沉面色却不变,似乎并不担心和赢邑的谈话被里面的人听到,而是递给赢邑一个眼神,让他先下去。

赢邑心领神会,出了书房,顺便关上了房门。

赵明谦敛着浓眉,不悦出声,“怎么是你?”

陆沉轻呵一声,走过去,扯了一个红木圈椅,表情平静的放在他面前,“不巧,正好是我。”

赵明谦眉头皱得越发紧,怒瞪着眼前一向没什么表情的死人脸,觉得有些晦气。

当年,陆沉在祁京学子齐集的凌烟阁上当众讥讽他最疼宠的四妹妹长得丑不配为太子妃,这事儿他一直牢牢记在心底,原想带着人出去将陆沉狠狠打上一顿,却被四妹妹哭着拦住了。

他心疼妹妹,没再去找陆沉麻烦,但暗地里也没少给陆沉使绊子。

后来有一日半夜。

他醉酒骑马回府,看见国公府门前,隐约站着个修长的影子,手里似乎还握着一枚玉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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