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报——陛下,大将军败北,归降胡人。”歌舞升平的楚国光明殿里,传来了八百里加急军报。
楚帝震怒,拍案而起,怒发冲冠:“什么?如此胆大包天,来人,安氏一族,满门抄斩,即刻行刑。”
这中秋之夜,明月当空,明亮而皎洁。仿佛天上的月儿,就跟着颤了颤。
光明殿里的歌舞声依旧,可这一夜,不知又要有多少人彻底难眠了。
正是这一声军报,爹爹从楚国将军,变成了投降胡人的降将。也因此,改变了安青芷的命运。
红砖绿瓦围绕着的大院子,错落有致。假山环绕的一汪清湖中间,映着夜空中那轮洁白的圆月。
安青芷神情不安的站在湖边,秋夜里的微微凉风拂面在她的面上,发丝微微扬起,头上的步摇也跟着轻轻晃了晃。
爹爹去了边关都这些日子了,怎么不是不见什么消息回来。她的心里,却越发的觉得不安。
今夜,就更是如此了。这圆圆的月亮,美得有些不真实,这人月两团圆的日子里。不知道远处的爹爹过的是否安稳。
“小姐,这是夫人让人给您新做的金步摇。小姐看看可喜欢,不喜欢了便拿去赏给几个庶出的小姐。”一袭碧衣的姑娘操着轻盈的步子,款款而来,睁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向安青芷问道。
“碧水,你说……我今夜这心里怎么总是慌得很?不会是爹爹要出什么事吧!”安青芷眉头微蹙,细嫩干净的脸上,淡扫蛾眉,此刻却是布满了愁丝。
“小姐,别乱想,大将军吉人自有天相。”碧水走到安青芷旁边,缓缓地帮她插上金步摇。
突然,金步摇掉在了地上,府邸的宁静也被顷刻打翻。
“奉陛下圣谕,安将军投敌叛国,满门抄斩。”
一声令下,昔日的府院,处处都是哭泣声,哀求声,杀戮声震耳欲聋。安青芷眼里此时看到的,是随处可见的鲜血。
“哥哥,我不走。”安青芷准备冲上前去为爹爹声张正义,却被哥哥给拦下了。
“你这是要去做什么?去了只能送死。答应哥哥,无论有多难,都要好好活下去。只有活着,才能有机会为连家平反昭雪。”
安青狄身后已经中了一箭,鲜血直流,手上仍然拉着安青芷,声音却依然洪亮。
他把安青芷推进了一条密道:“爹爹不会做出投敌的事,你还要找出真相,帮爹爹报仇,为连家洗清冤屈。”说完,身后就中了一剑,倒在了安青芷的面前。
密道里,碧水一直都紧紧的跟着她,不知道为何,从前连一只蟑螂都害怕的碧水,此刻怎么给了她一种莫名的安全感。
安青芷坐在铜镜前,放下了手里的金步摇,小心翼翼的放在了锦盒里。这些往事,当年的一切,时常会这样浮现在安青芷的脑海里。
无论过了多少年,这感受那是那样的真实。仿佛自己的手上,还依稀留着哥哥手掌里的余温。
碧水推门走了进来,为安青芷收起了妆台上的铁盒:“姑娘,今日允春侯点了姑娘的牌子,还是快些去接客吧!”
安青芷浅含双眸,轻抿双唇:“知道了,我这就去。”
才要推门进去,安青芷便听了里面的人在说:“没想到,侯爷举报了连将军投敌一事,居然还受侯爵的封赏。”
“我现在只望,大将军能死在大漠。如此,全是死无对证了。我这个侯爵,也能安心的做下去了。”
房里得意的笑声,听得安青芷的心里,隐隐作痛。
原来连家被满门抄斩,自己无路可走,流落青楼这般风月场所,成了风尘女子,全是拜屋里这个允春侯所赐。
仇人就在屋里,近在咫尺,满腔的仇恨,让安青芷一时没了理智。取来了匕首,便走进了屋里。
“罂粟见过侯爷。”这春香楼里,没有什么安青芷,只有新一届的花魁罂粟姑娘。
正坐着说话的两人闻声看去,安青芷的淡然浅笑间的美,让二人瞬时为之倾倒。
“这就是大司马所说的罂粟姑娘?果然如你所言,美得跟九天仙女似的。”
那人也是会看人眼色的,看着允春侯来了兴致,立即便笑着离开了屋里。
安青芷被他一把揽入怀里,想起自己头一次接客时,那痛不欲生的心,连府里的惨叫声和鲜血。
“罂粟?姑娘可知道,这名字可不太好。据本侯所知,罂粟可是有毒的。”他挑起了安青芷的下巴。
安青芷略有些妩媚的一笑,媚惑的眼神立即就勾住了他的魂儿:“那,侯爷就看看,奴家会不会勾了侯爷的魂儿。”
这半年来,挥之不去的痛苦记忆,都是这个允春侯所造成的。今夜我就杀了你,边爸爸报仇,为连家上上下下的命报仇。
他挑起了安青芷的小脸,安青芷趁机拿出自己手里的匕首,正要向他刺去的时候,却被他一手给抓住了手腕。
两人四目相对,安青芷眼里的凛冽的寒光,让他知道,这人是有心要置自己于死地,不是什么调情的玩笑。
“啊……”碧水推开房门的时候,看到安青芷睁大了双眼,胸前淌满了鲜血倒在地上。
而那个允春侯,早已不见了踪影。
安青芷奄奄一息之际,只看到碧水推开了房门,大惊失色的叫了起来。
再次睁开双眼的时候,安青芷看到皇后娘娘一脸的担心,手上还握着自己的手。
不是在春香楼里吗?怎么这一醒来,却在皇后娘娘的甘泉宫里?虽然皇后娘娘是自己的姑母,可是半年前她为什么不帮爹爹鸣冤,这个时候,怎么却又冒险救了自己?
安青芷一脑门的疑问,涌上心头,这其中发生了什么,安青芷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冬菱,你可算是醒了。”皇后娘娘见着她睁开了双眼,脸上立即便笑开了。
冬菱?安青芷听皇后娘娘唤自己冬菱,当真是有些错愕了。皇后娘娘这是怎么了,连自己也不认得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