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见不平

路见不平

荀启故意装作一副胆小怕事的模样,扛着干柴往旁边靠了靠,将脚下的石路让了出来。

这几个泼皮模样的人没有把他放在眼中,目不斜视地从他的身边路过。他们沿着石路一直走,直到走到皇甫家的木门口才停下。

站在最中间的那人穿着灰色短打,两襟歪歪扭扭地挂着,嘴巴里叼着一根野草,不耐烦地往周围眄了一圈,突然抬起脚,用力踹在前方的木门上。

木门不堪其重地晃了两晃,碎屑飞溅,发出摇摇欲坠的吱呀声。

院中传来一声短促的尖叫,显然是那个女孩被木门的动静吓了一跳,不受控制地疾呼,惊惧而慌乱。

旁边三个无所事事的地痞立即露出不善的嘲笑,而中间那个动手的灰衣男子吐出口中的野草,咧开嘴,露出一口黄牙,从墙边捡起一块拳头大小的石头,握在手中,上上下下地抛掷:

“小娘皮瞎叫唤什么?你几个哥哥来了,还不快快开门放我们进去?”

院中的女孩害怕地啜泣了两声,立即挺直哭泣,气恨地喊道:

“你们好大的胆!我乃雁门太守皇甫义真之孙,我阿父为平乱名将,你们怎敢一日日地欺上门来?待我父兄归家,尔等鼠辈,可还敢在门外狂吠?”

那灰衣男子狠狠啐了一口,唾沫正吐在皇甫家的门扉上:“你阿父算是个什么东西?还‘平乱名将’?皇甫老儿杀了多少农人匠夫,搁这装什么忠臣名将?几只关在城中的耗子,还在我们面前狂上了?”

他把石头用力地往门上一掼,恶狠狠地对另外几人道,

“你们几个愣着做什么?给我砸!把门砸破,把那小娘给我揪出来。皇甫老儿得罪了董太师,有哪个县官敢为他家出头?二狗子你,一会儿看看里面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全部搬走,其他人跟我留在院子里,好好教训那个臭丫头——记得,别弄出伤,别出人命,只要记住这两点,就绝不会有人追究此事。”

几人“哎”地应下,都去捡石头砸门。还有一人拿了根发了霉的,擀面用的木头棒子,用力敲打门栓的部位,试图将门栓震落。

一时之间,“砰”“砰”“砰”“砰”,急促而恐怖的震响连绵不绝,听着像是催命。

不远处有一户人家本来已经开门,抱着桶想去接水,见这阵仗,又飞快地跑回院子,关上门,木桶落在外面也不敢出来捡,贯穿东西的整条石路上只剩下这四个地痞,与站在墙角、扛着木柴的荀启。

灰衣男子一边砸门一边大骂,犹不尽兴,开始喷些不入耳的污言秽语。他正喷到一半,肩膀后头突然被什么尖尖的东西戳了戳。

“专心砸门!戳我作甚!”

灰衣男子不悦地回头,这才发现戳他的不是自己的同胞,而是一根细长的木柴。

木柴的另一头,被那个穿着普通,脸颊灰扑扑,像是在火灾现场被烟熏过的“樵夫”拿着。

灰衣男子立时大骂:“瘪犊子,你在做什么?”

被辱骂的“樵夫”没有露出恼意,睁着漆黑明亮的眼,一瞬不瞬地盯着他,面带真诚地道:

“诸位,你们辣到我的耳朵了。”

“什么?”

灰衣男子正觉得摸不到头脑,突然下巴一痛,竟是被那根细长的木柴抽中,登时,火.辣辣的触感遍布下颌,令他不敢置信又惊怒非常。

其他几人被这变故唬住,在他们反应过来之前,那根棕蛇一般的细柴左右抽击,在每个人的下巴上都留下一道不见血的红痕。

只凭这一下,灰衣男子便知他们碰上了硬茬子。对方的力道把握得恰到好处,既让他们感受到剧烈的疼痛,却又没有真的见血,比直接抽得他们满地找牙更具警告之意。

示威者反被旁人示威,灰衣男子气得直想骂人:这哪里是寻常的樵夫?寻常的樵夫怎会有这样的身手?

“你为何要多管闲事?”

灰衣男子龇牙咧嘴地摩挲下颌,看向荀启的目光忌惮而戒备,

“敢为皇甫老儿出头,就不怕被畿官治罪?”

“你几人在城中欲施暴行,入室劫掠都不怕被治罪,我不过是拿着干柴打了几条恶犬,何罪之有?”

其他三人不过是寻常地痞,平日里惯会欺软怕硬,见荀启精通武艺,底气十足,他们已然生出退意。

其中一人对灰衣男子道:“要不……先这么算了?”

另一人道:“好汉不吃眼前亏。”

灰衣男子投向荀启的目光明灭未定,充满审视之意:

“你应当不是普通的樵夫,你是何人?”

“自是屠户。专屠牲畜。”

灰衣男子阴沉慎重的表情有了一瞬间的扭曲,眼见荀启再次抽出一根细长的木柴,他顾不上其他,朝其他人喊了句“我们走”,便落脚如飞地从一侧逃离。

荀启将木柴重新拾掇好,扛在肩头问道:“皇甫家的小娘,可还要买柴?”

里头沉默了好一会儿,才传来一道女声:

“买,还买,请稍待。”

不久后,被砸得变形的门扉再次开了一道小缝。

一双乌溜溜的杏仁眼在门后砸巴了两记,木门被缓缓推开。

“多谢郎君。”女孩从怀中掏出几枚五铢,“买……便买两捆罢。”

白皙的手掌摊开,上面躺着几枚形状完善的钱币。这些钱币并非董卓粗制滥造的劣质五铢,而是东汉初年留下的足额钱币,可见女孩的实诚。

荀启只接过其中的一枚:“你家既只需一捆,那么一钱足够。”

女孩急道:“这如何使得?”

荀启已取下一小捆柴,示意女孩接住。

不等女孩开口,他又嘱咐道:“你父兄皆未归家,那伙人或许还会再来,快些进屋……”

想到那几人竟敢堂而皇之在城中欺凌女性,荀启便觉得烦躁。

若把那几人丢到未来,欺凌弱小者、无故歧视、伤害他人者都会被关入全息模拟舱,强制他们代入受害者的角色,体会受害者所遭受的所有痛苦。又岂会让他们在路边放肆这么久?

“即便是征讨债务,他们也无权破门而入。”

依照秦汉律法,强行入户者视同抢劫杀人,户主暴起杀之可归为无罪。

可那几人竟敢光天化日砸别人家的门,莫非真的如他们所说,这是被治安官默许的?

荀启只觉得无比荒诞,可他想到皇甫嵩在董卓死后,没几年便病逝这件事,结合董卓给提拔他的袁隗一家送上的灭门套餐,又觉得这一切有迹可循。

女孩未能听出荀启的试探之意,怕荀启误会他们家欠钱不还,这才招来地痞的纠缠,连连摇头解释道。

“我家虽日益拮据,但从未欠过他人银钱,这些人不知是怎么回事,就爱趁着我父兄不在,上门闹事……”

“你可知他们姓甚名谁?住在何处?”

女孩咬唇摇头,默然不语。

为了不显刻意,荀启不再多问,与女孩随意寒暄了两句,便准备离开。

临走前,在女孩的强烈要求下,他接过她编制好的,准备卖钱的斗笠,以此当做谢礼。

荀启不想占小女孩便宜,本打算出钱购买,但对方不收,在一番来回推拒后,最终他留下了两捆干柴,提着仅剩的一捆往外走。

“记得将斗笠戴上!”女孩在身后喊道,“你长得太黑了,还是少晒点吧。”

只是涂了炉灰,并不是真的长得黑的荀启:……

最终,他还是为了图方便,把斗笠戴在头上,拎着柴火继续走。

还没走出巷道,前方突然有个身形高大、气势不俗的中年人急匆匆地往这边走来。荀启正暗自猜测这人会不会就是皇甫嵩,忽然间,他察觉到一股危险的气息——那中年人忽然目光凌厉地投向他,提着拳头朝他袭来。

荀启立即警觉,避开拳风,一个侧翻躲过接踵而至的扫堂腿。

那中年人提拳再上,虎虎生风,荀启粗略顾忌对方拳势的威力,只怕一拳就能打得人倒飞好几尺。

巷子狭小,他几次惊险的躲过,终于被逼得拔出了藏在外袍内的匕首。

“你是‘他们’找来的打手?”

除了刚才那些地痞,他想不到有什么人会突然对他一个“樵夫”动手。

“什么‘他们’?你这蟊贼,竟敢一而再再而三地欺负我的女儿,今日还来抢走我家中刚编好的斗笠,真当我皇甫嵩是病猫子不成?”

荀启本已准备出手的利器就那么不上不下地卡在半空。

他无语道:“误会一场……”

“什么误会?”皇甫嵩怒不可遏,冷笑道,“若非是你抢走,莫非还是小女送你的不成?”

这时,数十步外的门扉“吱呀”一声,听见动静的皇甫女郎悄悄探出头:

“父亲,那真的是我送他的。”

皇甫嵩:“……”

莫名的尴尬横亘在半空。

气势汹汹的面孔逐渐僵硬,皇甫嵩僵硬地转过脚步:“你为何要送他斗笠。”

不等皇甫女郎开口,荀启已摘下斗笠,郑重地道:

“皇甫议郎,可否与我谈一谈?”

与此同时,太师府。

董卓的侄子董璜龇牙咧嘴地捂着发红的下巴,将褪下的灰色短衣随手丢在地上。

“好个‘樵夫’,没把人打得皮开肉绽,却比皮开肉绽还疼。”

他眼色阴鸷,命令自己的亲卫,

“传令下去,按照这个画像,去城中寻人——”

在亲卫领命离开前,他又出声把人叫住,

“对了,他武艺不俗,极有可能身具武职——就从吕布、张辽等人统领的并州军查起。”

“领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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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国]在大魏天团当野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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