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行军路上
等石勇率领的后军离开真源一炷香功夫,城内便响起了锣声。那十余个潜逃在外的华南金的爪牙恶棍偷窥到张巡、石勇率军走远后,便破不接待地涌入城内开始兴风作浪。
他们手举刀枪棍棒,敲着铜锣,沿着大街大声狂呼乱叫着。百姓看到他们如在深夜遇到厉鬼一般,吓得全躲入家中。顿时,真源城内万人空巷,小孩不敢哭,狗不敢叫。
这伙恶棍闯入李老汉家里,将李老汉推搡到城中间县衙前面的十字路口。一名恶棍幸灾乐祸地说道:“李老头,靠山走了,你作威作福的日子也该到头了,哈哈——”
李老汉气得浑身哆嗦,大喊道:“乡亲们啊,都出来打死这些混蛋啊!”
可喊了半天,也没见一间房门打开,更没人敢出来。李老汉绝望地看着面前的十余名恶棍。恶棍们更加张狂,恶棍们个个面带狞笑,手中舞着凶器,冲李老汉说道:“你这个老不死的,你喊啊,你喊啊,都是些胆小如鼠的人,谁会来救你!”
李老汉仰天长叹:“难道我们真源百姓就这么懦弱,就这样任凭恶人欺辱吗?”
李老汉话音未落,终于有十来个百姓出来了。他们举着棍棒铁耙从各个方向来到大街上,站在李老汉身边。
没想到,恶棍们笑得更猖狂了:“哈哈,就凭你们这几个人能把爷怎么地,你们睁开眼看看,张巡跑了,他的县衙大门都他娘的关上,不开张了,还有谁能护着你们!也好,先杀了你们几个,让那些穷猴子知道真源还是爷爷们的天下!”
李老汉大叫一声:“我跟你们拼了!”说着,就要往前扑。
就在这时,县衙大门吱呀呀地开了,并伴随着如炸雷般的声音传来:“呔!贱贼人,你黑爷爷还没走呢!”
接着,从县衙里冲出十几匹战马,东方思明、陆明二人手执扑刀冲到大街上。东方思明笑呵呵地冲李老汉说道:“大爷们,劳烦您们让一让,别让这群王八蛋的血脏了你们的衣裳。”
李老汉和几位百姓愣了一下,旋即站在了路边。恶棍们也愣住了。他们只注意张巡和石勇二人,而忽视了刚到真源没几天的东方思明和路明二人。
见百姓让开,东方思明双腿一夹坐下黑色战马,像刮起一阵黑旋风,直冲向那十余名恶棍。
陆明和兵士们也紧随其后,杀将过去。
东方思明手举扑刀对准领头的恶棍,一泰山压顶之势砍了下去。那恶棍慌忙用手中的大刀往外磕。只听当一声响,恶棍不仅没能将东方思明的扑刀挡住,反而自己的刀飞了。东方思明的扑刀落了下来,咔嚓一声子削去了他的半个脑袋。
剩下的恶棍看情势不妙,拔腿就要跑。陆明和兵士们赶上前,只听见一顿叮当乱响,恶棍们便惨叫着横尸大街。
但东方思明和陆明没有杀光所有恶棍。他俩依照张巡事先的安排,故意留了一个活口。
那唯一活着的恶棍躲在了墙根下,但仍举着刀。闻声赶来的越来越多的百姓见状,一起高喊,围住了恶棍。棍棒、铁耙纷纷砸了下去。
恶棍哀嚎了十余声,渐渐没了动静。
直到将恶棍打得七窍流血,人们才停住了手。这时,人们也发现,东方思明和陆明带领兵士已进入了北面瓮城。
“张大人啊——”李老汉带领众百姓跪倒在当街,向着北方连连叩首。
此后两天,真源百姓早晚焚香于街头,祈祷上苍保佑张巡早日再回真源。可此后,张巡再也没能回来。
两天后,杨万石带兵来到了真源。他下令再有焚香者,立斩不饶。他恨死了张巡。
杨万石仓皇逃回谯郡后,又得到了让他愤怒万分的消息:谯郡县令带着谯郡六百团练兵离开谯郡,向西北方向走了。剩下的团练兵也逃散大半,尤其是真源团练兵,五百人就剩下了五六十个胆小者未离开。
晚上,他得到了确报:张巡、赵启男均不随他降叛,联合在了一起。张巡不肯投降是他意料之中的,所以他才想出了这个釜底抽薪的计策。可只谋私利算尽机关的杨万石却赔了夫人又折兵。
他把这一切都算在了张巡头上。他连连强征义兵,准备攻打真源。可没想到,张巡带兵离开了。
东方思明和陆明等人快要追上张巡的时候,大军已沿着涡河行进了三十里地。
他们远远望去,一千五百余人的队伍虽然人数不多,倒也是旌旗招展,气势磅礴。在午后太阳的照耀下,他们心中也燃起壮士出征的激烈而又悲壮的情怀。
东方思明打马赶至中军,与张巡并排走在了一起。东方思明拱手道:“禀报大人,下官前来交差!”
“都办妥了?”张巡笑着问道。
东方思明兴高采烈地答道:“回大人,全按照大人的吩咐办妥了。”
“嗯,”张巡点点头:“辛苦了。”
“哈哈,大人,一点不辛苦。”东方思明冲陆明眨着眼睛,又说道:“不仅不辛苦,还没过瘾呢,是不是啊,陆兄?”
陆明憨厚地笑了笑。
“以后叛军有你们杀的。”张巡说道。
“大人,”东方思明笑着说道:“您没觉得我们这支队伍很有意思么?”
“嗯,怎么了?”张巡扭脸看着东方思明问道。
“您在军中看不出来,”东方思明故意卖了一个关子,顿了一下才说道:“在三里之外看我们颇有气势,旌旗之下的前军是三百身穿盔甲红衣红袍黒靴的兵士,后军也是如此。但走近一看,您我所在的中军,拉着粮车,赶着牛羊,但没有一人戴铁盔,只有两百余人穿着甲衣,那鞋子更是以百姓的黑布鞋居多。”
“唉,”张巡叹了一口气,才说道:“是吴王还有杨万石逼迫太紧啊,不然再过上五天,我们兵士们都能戴上铁盔了。我们缺的不止是铁盔,义兵们还没经过严格操练,最要命的是兵器还不足,到了陈留再请吴王调拨吧。”
正说着,前面兵士来报:大人,夫人的马车停在路边在等候大人。
吴氏不是回家了么?张巡赶紧打马向前。东方思明留下陆明照看中军,也策马跟了过去。
前行不久,张巡看到吴氏独自一人站在马车边上。张巡又疼又气地问道:“不是让你回老家吗?你怎么还不走?”
吴氏眼泪流了下来:“大人,你即便让我现在去死,我也愿意,但我离不开大人。”
张巡虎着脸说:“现在张巡要行军打仗,再带着你多有不便。”
吴氏哭得更厉害了。她跪倒在地:“我不妨碍你们,还可以为将士们缝衣做饭。”
张巡不允,要命兵士将吴氏强拉进马车,送回老家。
一旁的赵启男劝道:“大人,此时兵荒马乱,若让夫人独自离去,难免被贼人所害,还是请夫人随军前往,待方便安全之时,再派人护送回老家也未尝不可。”
东方思明跺着脚,说道:“大人,老赵说的太对了,万一夫人在路上有个好歹,这就是您的错了!”
吴氏也说:“就是大人将我送回老家,我也要再跑出来,寻找大人。”
张巡着急地说道:“可我们是行军打仗,带着家眷多有不便!”
赵启男乐了:“大人,古代还有花木兰替父从军呢,夫人为何就不能留在军中。来人,给夫人拿一套兵士衣服,以后夫人就是大人的亲兵了。”
兵士领命,随即便送来一套兵士衣服。
张巡还铁着脸要赶吴氏走。
东方思明说话了:“大人,如果衣服破了,我们还请夫人缝补呢,来人,给夫人牵一匹马来,那辆马车先当做运粮车!”
赵启男不由分说地下令道:“前军兵士们听着,继续前进!”
张巡只好点头,带吴氏随军而行。
又前行了十里路,天色将暗了下来。在一处前后没有村庄的空旷之处,张巡下令就地宿营,火头军们挑水杀牛,埋锅造饭。
第一日行军,张巡时时处处格外小心,此时也是。他事无巨细地指挥兵士们在四周搭建帐篷,中间放置粮草,并与石勇、赵启男、东方思明、路明等人安排哨兵、巡逻兵以及巡哨将领。张巡将自己排在三更至四更之间。
石勇不解,问道:“大人,我们距敌尚远,用不着这么小心吧?”
张巡严肃地答道:“从即日起,我们已进入战备状态,不仅如此,你我等人将按时巡守,不可粗心大意。”
石勇仍不解。
张巡重重地说道:“严明纪律需要良好习惯支撑,松松垮垮只能被叛军击败!”
众将领闻听后,立即振奋精神,与张巡一起带头安营扎寨,布置巡防。
不出半个时辰,一座牢固的圆形的营盘便伫立在涡河河堤的南岸。火头军也用涡河水做好了饭菜。
绕营盘巡视一圈,天色已黑透,张巡才回到中军帐篷内。油灯下,张巡看到兵士送来的饼子和牛肉快凉了,吴氏怯生生地不敢吃,只是低头坐着,低垂的秀发遮住了她秀美的脸庞。
张巡不由一阵阵心酸。吴氏本已苦命,现在又随着大军颠沛流离,这么多年来,她如同一棵没有根的藤蔓在风中无助的摇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