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乖
下了山,也没急着回去。
而是先跟着老夏到他的院里,烧水给白芙美洗澡。
“来吧,小黑丫头,赶紧把身上洗干净了。”老夏给她兑了一脸盆的温水,还给她拿了皂荚:“旁边的桶里还有热水,你要是嫌冷可以自己添。”
老白蹲在旁边问道:“自己会洗澡的吧?”
农村丫头都早熟,七岁已经是个小大人的年纪了,但考虑到这小丫头之前傻乎乎的,还是多嘴问了一句。
白芙美以为老白要给她洗澡,连忙焦急的拒绝道:“会洗会洗,我自己洗。”
“行,那你自己洗。”
老白点点头,便起身出去了,房间里只剩下白芙美一个人。
小心翼翼的将装有巨款的棉袄放到看的见的地方,然后脱了衣服,拿着毛巾开始洗澡,这毛巾一看就是新的,但是上面的花印重影了,一看就是瑕疵产品。
没有肥皂,只能用皂荚洗。
她的身上实在是太脏了,搓出来的泡沫都是黑的。
一连洗了两遍水,才算是干净了,露出了本来白皙的皮肤来。
等出去了,就看见老夏嘴里叼着烟卷正在磨刀,老白则是端着一盆水:“过来,我给你洗头。”
白芙美走过去,弯下腰闭上眼。
老白笨手笨脚的给她洗头,一边洗头还一边感叹:“我都没给小妮儿洗过头。”
老白本名白振华,下放前是工商部的一个副主任。
他的儿子白爱军是一名军人,六年前出任务死亡,怀孕八个月的儿媳妇许继红得知消息后早产,孩子生下来跟小猫似的,哭的力气都没有,儿媳妇还没有奶,全靠买了只母山羊才养活了孩子。
一年半以后,在大院妇联主任的介绍下,许继红再嫁。
由于的妻子周淑贤眼睛处于半失明状态,再加上许继红嫁的不算远,于是白小妮便由白家出抚养费,许继红继续抚养孩子。
那时候白振华正得势,许继红也愿意和白家亲近,再加上是自己的亲闺女,自然上心。
可如今,白振华下放,才刚到大杨村没多久,许继红就将孩子给送了过来。
白小妮本就早产,再加上长途颠簸,或许还有亲生母亲精神上的折磨,以至于她刚被白振华接到手,才喊了声‘爷爷’就咽了气。
所以说,别说给孩子洗头了,他连抱都很少抱。
“爷爷别伤心,以后我会连带着妹妹那一份,一起孝顺您的。”
这话说的可乖巧极了,就算是白振华,这会儿也觉得挺窝心。
洗完头,坐在阴凉处等头发干,凉风习习的,挺舒服,再加上夜里熬着拿钱,这会儿白芙美是真的困了,迷迷糊糊间,听见老夏问了一句:“你的材料写的怎么样了?”就彻底的睡了过去。
再醒来时,已经换了个屋子。
眼睛睁开,陌生的屋顶,白芙美还有些迷糊,可已经下意识的一跃而起,直到看见枕头边的棉袄,才大大的松了口气,什么都能丢,这宝贝可不能丢。
“妮儿,你醒啦。”
突然,旁边传来一个温柔的声音,白芙美猛地回头,才发现,之前床脚处是坐着一个人的。
女人穿着洗的发白的衣服,正觑着眼睛看向她这边,手还在床铺上往她这边摸。
“奶奶?”白芙美嗫嚅了一声。
“欸欸,妮儿醒啦。”
周淑贤没听出白芙美语气中的疑惑,只听见孩子喊了声奶奶,便高兴的不知如何是好,她手摸着床柱,蹒跚着往门口走,一边走还一边喊道:“老白,快,妮儿醒了。”
“我不是说了么?妮儿现在有大名儿了,叫芙美。”白振华从屋外走进来。
“还是妮儿好听,叫着亲切。”
周淑贤嗔怪的说了一句,就转头又往床边摸索而去。
白芙美见状连忙下床,小跑到周淑贤的身边,扶着她的胳膊往屋子里掺扶,嘴里还不停的念叨着:“奶奶你小心点儿,我带着您走……您等等,这有张小凳子。”
最终,将周淑贤安置在了床边坐下。
等周淑贤坐下后,白芙美又连忙殷勤的端起桌上的茶碗:“奶奶,您喝点儿水。”
“欸欸,好孩子。”
周淑贤接过碗,抿了一口,嘴角扬起:“妮儿倒的水,真甜。”
等喝完水,周淑贤才伸手摸白芙美的脸,一边摸一边感叹着:“瘦了,咋瘦成这副样子了?这么些年,好容易养了点儿肉,全瘦下去了。”
“我听说,自从咱们下来后,许继红对孩子就变了。”
一句话,就道尽了孩子受的委屈。
周淑贤顿时哭了。
白振华拍拍她的肩膀:“孩子好好到咱们身边就行了,以后咱们好好对孩子,哪怕再苦再累,也不让孩子饿着,你别哭了,仔细眼睛再难受。”
白芙美一看周淑贤哭了,连忙凑过去为她擦眼泪:“奶奶你别哭,妮儿不苦的,能来陪爷爷和奶奶,妮儿觉得很幸福。”说着,乖巧的凑到周淑贤的怀里,用小脸蛋蹭了蹭周淑贤的脖子:“其实以前妮儿就想去陪奶奶了,可又怕奶奶累,这下好了,从今往后呀,妮儿天天陪着奶奶。”
周淑贤听到这番话,只觉得心都要化了。
以前没下来前,只有逢年过节能见到孙女儿,那时候的孙女儿总是被许继红管的死死的,就连说话都有气无力的,以前觉得是因为孩子身体不好的缘故,如今想来,恐怕那时候许继红就当面一套背后一套了。
这么一想,周淑贤顿时更生气了。
到底修养还在,没当着孩子面吐槽人家亲妈。
“白振华回来了没?”
正说着话呢,门从外头被推了开来,穿着中山装的男人手里拿着本册子,脑袋上戴着雷锋帽,耳朵上还别着木工笔。
“杨支书,我回来了回来了。”白振华立刻站出来。
“孩子接回来了?”
男人歪着身子往里面看看,就看见周淑贤怀里抱着个瘦弱的小姑娘。
“多亏了您帮衬,孩子接回来了。”
“多了个人你的任务就更重了啊,这家里就你一个人能干活,吃的消么?”
白振华苦笑:“吃不吃得消都得干呐。”
这话是真的。
这人背着手,有些好笑的看着眼前的白振华,这屋子里的几个人,瞎的瞎,小的小,一家子全靠白振华一个人,以后的日子不好过咯,不过呢……
“这话思想觉悟就到位了。”
杨支书走进去,拉过一个草绳团的凳子坐下,翻开本子记录:“名字?”
“白芙美。”
“白富美?”杨支书蹙眉,这名字也太资本主义了。
“不不不,芙城的芙,她爸是个军人,当年就是在芙城出任务的时候没的。”
杨支书一愣,诧异的看向白振华:“哟,还是烈士家属了,怎么还下放了呢?”
“自愿支援农村建设。”
白振华立刻背脊挺直。
杨支书抽了抽嘴角,记录下来白芙美情况,然后就起身离开了,白振华起身去送他,到了门外,杨支书才小声和白振华说道:“你们这一波的运气算好了,昨儿个我去县里开会,说新送下来的,都送到西山农场那边去了,好好呆着吧,咱们这虽然穷,但也能活的下去。”
白振华连连点头。
他的下放,半是强迫,半是自愿。
上头阎王打架,下头小鬼遭殃,为了保全自己,老领导废了好大力气,才挑中了大杨村。
虽然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去,但是想想京城的紧张氛围,还是觉得,能活着最重要。
外面白振华和杨书记在说话,屋子里的白芙美则是殷勤的拿起梳子给周淑贤梳头,周淑贤眼睛不好,白振华又是下放下来的,不仅要进行思想上的改造,写申报资料啥的,还要身体上的改造,大杨村的地不算多,每年上报的粮食数量,在整个公社都是垫底的,如今正好有了这批下放的臭老九,可以用来开荒。
白振华家里三口人,虽说有两个不能干活的,但是任务却不会少。
这个夏天的任务,是开荒出三十亩地来。
整个村里就五个下放家庭,其中只有傅智礼家,和白振华一样是拖家带口的,其他的几户人家,都和妻子离了婚,和儿女脱离了关系,独自下放的。
第二天一早,白振华就扛着锄头下了地。
周淑贤出不了门,想要积极融入家庭的白芙美便主动表示要送水到地里去。
周淑贤虽说不放心,但是也知道,孙女儿要想过得好,还是得自己能干点儿活,只是她担心孙女儿的身子。
“奶奶我现在好着呢。”
白芙美把胸脯拍的‘啪啪’响:“之前在我妈那儿,总觉得哪哪儿都不舒服,可自从到了爷爷奶奶跟前,我就觉得我浑身都轻松了。”说着,神秘兮兮的凑到周淑贤耳边小声说道:“说不定老天爷都觉得我该来陪爷爷奶奶呢。”
周淑贤连忙捂住她的嘴:“可不能瞎说,被人听见了就完了。”
话虽这么说,可听完白芙美的话,周淑贤心里边也是赞同的。
“行,那你给你爷爷送水去吧。”
周淑贤觑着眼睛,摸索到了一个茶缸子,往里面丢了两片叶子,倒了半茶缸的凉白开,交给了白芙美。
周淑贤不是完全瞎,而是因为眼球上长了一层白白的翼状胬肉,若是初期的话,做个小手术就能解决,可很显然,周淑贤这个翼状胬肉已经非常严重了,已经遮盖掉半个黑眼球。
也不知为什么之前不做手术,是现在还做不了这个手术么?
白芙美抱着茶缸子,小心翼翼的走在往荒地走的小路上。
这条小路是人踩出来的,两边都是到她腰那么高的草,她有点害怕,要是突然冒出条蛇来,她一定会崩溃。
“前面有个……”
“啊——”
旁边的草丛里突然探出一个脑袋,白芙美吓的尖叫一声,手里的茶缸不稳,眼瞧着要掉。
那脑袋连忙窜出来,一手拉住她,一手帮忙扶着茶缸。
站定后,白芙美才发现脑袋的主人是个小男娃。
那小男娃对着她龇牙笑了笑:“是白爷爷家的妮儿吧,我想告诉你前面有个坑来着。”
“你谁呀?吓死人了!”白芙美恨恨的瞪了他一眼。
“我爷爷是傅智礼,你叫我小阳哥就行了。”他好像是个小话唠,不等白芙美说话就继续说道:“前天我爷爷就给我说了,说咱们院里要来个小妹妹,我还准备今天下了工去找你玩呢。”
下了工……
“你也要做工的么?”白芙美若有所思。
“嗯,我已经是大人了,能帮忙了。”
傅恒阳伸手接过白芙美手里的茶缸:“我带你去地里吧。”
“谢谢小阳哥哥。”白芙美乖巧的跟在后面,不过想起白振华的关照,又连忙说道:“爷爷给我取了大名了,我叫白芙美。”
“那我以后就叫你小美了。”
白芙美:“……”
表示想拒绝。
“我叫傅恒阳。”
傅恒阳用手背擦了擦额头的汗,他来了已经有一个多星期了,对周围情况已经摸清了些,虽说村里的人不愿意和他玩,但是总有意外:“你等等,我去喊一下宝妮,她还在刚刚那草丛里捡木耳呢。”
说着,就端着白芙美的茶缸子跑了。
白芙美伸出尔康手,心说不要你带,我自己认识!
不过……
傅恒阳?宝妮……怎么感觉这俩名字这么耳熟呢?
宝妮,大杨村……杨,杨宝妮?
龟龟!
怪不得耳熟呢,这不是那本甜宠文里,她的对照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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芙妹儿:请叫我白富美好么?白,富,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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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老娘的逼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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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我儿子期末考,昨天晚上一直给他复习,会日更的么么哒(づ ̄3 ̄)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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