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宋家秘闻
随着时间的流逝,兔子皮渐渐变得金黄,里面的油脂一滴一滴渗出,落在火上,化作诱人的焦香,勾引着三人肚子里的馋虫。
“好了,可以吃了!”
李福宝的这句话在此时宛如天籁般响起,宋智杰跟宋如树两人分别撕下一条兔腿,一个递给宋如树,一个递给李福宝。
宋如树呆愣愣地看着眼前这只抓着兔腿的大手,似乎想起了已经远去的父亲,眼眶隐隐泛红。
李福宝怕两人等会又哭起来,忙从宋如树递过来的手上接过那条兔腿,狠狠咬下一大口,含糊地道了声谢。
其实他们大可不必谦让,一只兔子有四条腿,这里有两只兔子,足够他们一人两条腿了。
也许是因为李福宝吃东西的样子太享受,伯侄两人从有些伤感的气氛中回过神,将注意力集中在眼前的兔子上,终于露出了笑颜。
宋智杰扯下一只兔头,一边吸吮着里面的脑髓一边夸赞道:“福宝的手艺好生了得,这兔子一点腥味都没了,还香甜得要命!”
宋如树大口吃着兔腿肉,含着骨头不肯松口,一副连骨头都要吃下去的架势,听了宋智杰的话,一个劲儿地点头,跟装了马达似的。
这俩伯侄吃饭时的动作就跟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看得李福宝好笑。
“我有什么厉害的,如果不是宋大伯捉来这两只兔子,我就只能在地上画两块饼来给你们充饥了。”
手上的兔腿已经吃完,她恋恋不舍地扔掉那根被啃得精光的骨头,撕下一块兔胸肉。
不得不说,这两只兔子不大不小,正是肌肉最紧实的时候,加上它们在这山中吃得是天然的食物,饮的是清澈的山泉,这样养出来的肉质可以说是人间美味了。
三人风卷残云般消灭掉两只兔子,吃完后,才开始继续昨晚没说完的话题。
“看你们两个的方向,是要回鹿儿屯吗?你爹让你回的?”
宋智杰摸了摸宋如树的头,慈爱地问道。
宋如树乖巧地摇了摇头,老实答道:“不是,我爹没说过鹿儿屯的事,但他每年都会带着我们朝这个方向磕头,所以我们就往这边来了。”
似乎没料到宋智然倔强如斯,宋智杰长叹了口气,低头看向两人。
“你们俩跟我回鹿儿屯吧,你大伯我虽说没什么本事,但拼了这条命也会照顾好你们!”
李福宝看着宋智杰眼中露出的坚毅,一点都不怀疑他话里的真假,跟宋如树对视一眼后同时点了点头。
宋智杰看到他们答应了,提在胸口的那口气终于咽了下去,带着两人往前走去,一边走一边介绍着宋家的情况。
“宋氏一族是鹿儿屯的大族,村里一半以上人都是宋姓。我们家又是宋姓里的大户,你爷爷那辈有六个兄弟,虽然都分散了,但互相之间离得也不算太远,偶尔也会有联系。”
“你爷爷有四个儿子,一个女儿,我是大儿子宋智杰,按顺序下去是:宋智深、宋智如,宋智然,宋春丽。你春丽姑姑嫁得远,难得回来一次,其他两位伯伯都在这鹿儿屯里。”
李福宝听了这介绍后忍不住咂舌,这也太能生了,代代都有五六个的话,不出三代宋家的人就有一个村子的人那么多了。
宋如树似乎也没有想到自己突然间拥有了这么多的亲戚,呐呐地问道:“那,那走亲戚都要走不止一天了。”
听到“走亲戚”这个词,宋智杰顿了顿,脸上闪过一丝挣扎,最终还是决定说出实话。
“小树,你们俩要做好心理准备,可能其他人不会太欢迎你们回去。”
宋如树是个一点就透的人,愣了片刻后,问道:“是因为我爹吗?”
与其让他们回去后不明不白地遭受白眼,不如现在就告诉他真相,宋智杰叹了口气,缓缓解释起来龙去脉。
“你爹是你爷爷五个孩子中最聪明的一个,也是最被寄予厚望的,全家人勒紧裤腰供他读书,好不容易等他考上秀才,家里所有人都以为从此可以过上好日子了,结果他,他竟然带着地主家的女儿私奔了!”
“找不回女儿的地主当然会迁怒于剩下的宋家人,不仅不让我们佃田,连买卖都不让我们做了。”
“那年,宋家人几乎沦为乞丐。”
宋如树只觉得脑子里嗡嗡的,像钻了虫子进去一样。
要他怎么接受他那最和蔼、最聪明的父亲是抛弃家人的不孝子这个事实?
宋智杰沉浸在自己的回忆中,接着说了下去。
“后来你春丽姑姑硬下心,自己找了媒婆,说是谁彩钱高就嫁谁,才给宋家筹得了一点救命钱。”
“而她,则嫁给了遥远村庄里的一个傻子,连最基础的仪式都没有。”
“这还不是最糟的,最糟的是你奶奶有一次偷偷去卖野菜,被地主家的人认出,暴打了一顿,回来没多久就咽了气,去之前还在念叨着你爹,担心他在外面受苦。”
宋如树早就听不下去了,狠狠咬着拳头不让自己哭出声,但眼泪还是跟不要钱一样不停掉落。
就连李福宝这个局外人,也忍不住叹了口气,宋智然的做法,尽管无心,却伤害了太多人。
之前不知道这些事还好,现在知道了,李福宝不由得担心起他们这趟行程来,他们能得到宋家亲人的原谅吗?
宋智杰感叹完毕,终于注意到宋如树的异常来,心疼地拿下他的拳头,替他抹去眼泪,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
“没事了,我们现在不都还好好的吗?你别把上一辈的恩怨背在自己身上,都过去这么久了,大家的记忆也淡化得差不多了。你爷爷整天念叨着你爹,所以我每年都要出来寻他一次,没想到这次好不容易找到了,他却唉。”
见自己的宽慰没有任何效果,反而让宋如树离他更远了,宋智杰摇摇头,皱着脸没说话。
这孩子,跟他爹一样纯良,喜欢把不属于自己的责任也背在肩上,这样虽然不给旁人添麻烦,但压抑久了,迟早是要爆发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