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你无法证明
隔着玻璃窗,柯远凝视着正在读书的乔乔。
她神情专注,戴着耳迈,像是遗落在时光里的小仙子,正在静思如何找到回家的路。
她唇瓣翕动,神情安宁。
仿似有什么东西卡在喉咙,他半天无语,直到探视时间过了五分钟,他都不愿打扰到乔乔读书时的美好,一如往常。
执勤人员刚要说话,打破现在的寂静,柯远却冲他摆摆手,做出一副嘘的动作,他不想让其它杂音破坏这一份难得的岁月静好。
五分钟后,他轻轻敲响窗子。
扭头,乔乔一眼就看到柯远正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她,她眼中亮了又亮,迅速合上书,放好,摘下耳迈,冲到窗前。
握着电话,她抬手抚摸着玻璃窗透过的柯远脸庞,粉唇颤抖:“教授,你太瘦了,回家好好休息。”
乔乔忘记自己身处看守所,没有自由,还去安慰一脸沧桑的柯远。
柯远眼含热泪,大手扶在玻璃窗上,他心怀愧疚地说:“对不起,如果你不是钟点工,也许不会遇到这样的事情,我会跟贺队说的。”
“你不用说,一切是我做的。”乔乔说的时候很平静,言语之间并无任何怨言。
“这怎么可能?”柯远摇摇头:“你还年轻,还有人生,还有未来,我现在什么都没有,我去承认,东西是我放的。”
“东西上有我的指纹,肯定是我放的,忘记了时间,是我对不起您。”乔乔垂眸,低声抽泣。
抬起泪眼婆娑的眸子,她说:“我得在这里呆着,帮不了您,您要照顾好自己,有什么需要就让安妮去帮您,还有苏尚未。我叮嘱过安妮了。”
“谢谢!”柯远扭过头,发现身后不远处王东的眼睛正注视着自己,他立刻止住悲伤,从包里掏出资料:“这是你喜欢的书,有时间可以看看。”
乔乔接过书:“《无人生还》这本书太棒了,上次我没有借到。”
“上次被别人借走了。我走了。”柯远转身离开,眼前浮现曾经的一幕幕:粉色衬衫在阳台飞扬,自己生病时,乔乔的彻夜守护……
他什么都知道……
乔乔双手扒在窗上,手指缓缓蜷起,放下电话,她眼中噙泪,目送柯远离开。
那道影子在她的瞳仁里镌刻下来,只是比起之前的意气风发,多了一份悲伤。
柯远开车向警察局驶去,他直接推开贺强办公室的门,冲贺强喊道:“乔乔不可能杀人!你们能不能放了她?这影响到她考研!”
说完,他感觉胸口的雾霾突然间被阳光划破,刹那间一道光束射进来,照亮了所有的黑暗与压抑。
他第一次发现:有一种感觉叫做释放。
贺强放下电话,用一种审视柯远的目光,问:“作案时间,作案证据,作案动机乔乔都有,况且后院刨出的袋子上也有她的指纹,勒死瑞朵的绳上也有她的指纹。”
“袋子可能是我和瑞朵放的。”柯远急切地向贺强解释。
“可上面没有你们的指纹,请坐,我正好找你。”贺强不紧不慢地从抽屉里掏出一个规整的塑料袋,里面装着他送乔乔的那只粉色蒂芙尼腕表:“你知道这是谁送的?”
柯远脸色一僵,他向前一步,坐在椅子上,说道:“我认识。”
“谁!”贺强点了一支烟,又掏出支递给柯远:“讲讲!”
“那天我和瑞朵逛街,她喜欢上了一件香奈尔的衣服,但价格昂贵。导购说,可以和蒂芙尼搭配参加该品牌创立活动,前提是去年消费至少二十万元。只有五件,结束即止。”
“因为消费达标,瑞朵很兴奋。”
“结果挑了半天,也没有挑到一只合适的手表,最后价格匹配最合适的就是那只粉色手表。结果回家之后,我们发现腕表并不合适瑞朵的衣饰,后来瑞朵干脆说送给乔乔算了,可能自己老了,再也驾驭不了粉色。”
贺强眯起眼睛看着柯远,他平静镇定,娓娓道来:“是你送的?”
“最后是我送出的,那天瑞朵不在家。”
又从抽屉里掏出一个小袋子,小袋子里有一个黑点似的东西。柯远站起来,拿在手中,盯着小黑点问:“窃听器?”
“嗯!”
“给我干什么?这个不都是给软件专家?”柯远将东西放在桌上,又坐回来,一脸疑惑。
“乔乔手表装有窃听器这件事,你怎么解释?”贺强看着烟雾重重外的柯远,没有丝毫慌乱,眼睛望向自己的时候,明显蕴藏着怒气。
“我怎么解释?我又不懂,我怎么知道?你查查全市的修表店,看看有没有我的影子?至少这样还能还我一个清白。”柯远生气扭头,不再看贺强。
“正是整个阳城都没有查到安窃听器的人,所以我才想问你。”
“你让我想想哪个环节出了问题!”柯远双手抱头,手指乱搓头发,开始回忆。
“我认为安装窃器的人,无非有三个人,你和瑞朵,导购。不过导购卖东西,所以不存在安装这个窃听器的嫌疑,安装的人就在你和瑞朵中间!”
“以前,瑞朵母亲找过我,说是家里雇了太漂亮的钟点工,这样会影响我们夫妻感情,让我辞退过乔乔,我当时同意了,恰好在瑞朵周末探望我岳母之后提出来的,我想是应该是瑞朵意思。”
贺强从烟雾中探出头来:“柯远,你想推给瑞朵?”
“我不过是叙述事实。”
柯远立刻不高兴了:“我只尊重案件事实!”
他甩掉烟,扭身就走,走到门口,他看着贺强,语气无比坚定:“如果你认为是我安装了窃听器,那好,你应该放了乔乔!”
“我在想,你和乔乔朝夕相处,久而生情,会不会合谋杀死瑞朵!”贺强采用激将法。
此刻,柯远反而冷静下来,折回,直接从桌上烟盒里掏出一支烟,拿起打火机点燃:“我宠瑞朵是出了名的,你不信拉倒!还有乔乔已经够可怜了,从小身世不好,饱受欺凌,好不容易有了考研这一条路,你们不能这么给她断了!”
“断她路的又不是我,是你!要不是你提供后院的氢化钾证据,我们怎么会有这么直接的证据?”贺强倒是不以为意。
“那我收回。”
“收回不行。尊重事实,你说的。”贺强用他的话反击他:“你今天精神不错!虽然其它一切照旧,但思维倒是清晰了。”
“嗯,安妮打我电话,泪一把鼻涕一把的,我也是于心不忍,何况保研对乔乔来说已经很不公平了!”柯远鲜有的气忿让贺强看得笑了。
“笑什么?”
“你不是一个轻易暴露情绪的人,今天例外。”贺强那一双眼睛紧盯着柯远的每一个表情动作细节——他在追寻一丁点的蛛丝马迹。
可是没有,贺强很失望。
“是啊,乔乔年年成绩第一,未被保研,我觉得已经很对不起她了。因为我不想得罪一些无关的人,这是我的自私与冷漠;从上次我发烧,瑞朵不在家,几个孩子救了我之后,我就改变了,我想应该为乔乔做点什么,来报答她的恩情。”柯远扼腕叹息。
“你得证明那个窃听器不是你安的,我才相信你。否则,你仍是嫌疑人!而这,你无法证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