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殃及池鱼
瑞母意外地出现在柯远家,她看着熟悉却又陌生的房子,感慨万千,她已经很久没有来过女儿这里。
她问坐在沙发上抽着闷烟,一言不发的柯远:“怎么了?”
“乔乔自杀了。”柯远的手抖了下,烟灰落下来,他猛地吸了口,嗓音带着沙哑:“我想帮她。”
“五年后,学校将要提拔副院长,我希望你能够竞争一下,失去瑞朵,你还有许多事情值得去做。”瑞母拄着四脚拐棍,颤微微地走向落地窗。
“我……”他端起桌上的红酒一饮而尽,披上外套,就要离开。
“你要干什么?”瑞母磕了下拐杖,大声喝问憔悴的柯远:“我不想失去更多的亲人。”她语气里的哀伤像是丧子之痛前的鸿雁哀鸣。
“妈,这是我和瑞朵之间的事情,抱歉。”柯远朝瑞母深深鞠躬,态度坚决:“请您隔三差五来一趟家里,收拾收拾。”
“你太固执了。”
“或许……我应该去做些什么……”他仰头吸了口气,看着天花板上华丽的水晶灯,灯中仿若映着一道纤瘦的身影,着装清新,扎着马尾,脸上总是那种淡淡的微笑,身上有一种宠辱不惊,闲看花开花落的那一种闲雅与安然。
“不,这一切由我解决。”瑞母语气坚定,像是下了决心。
离家,柯远驱车去了医院。
他扶着窗子看到重症监护室里的乔乔,脸白如纸,没有一点血气,身体纤细的被白色的被子包成小小一团,头顶上的液体挂了一堆。
“教授?”安妮小声地呼唤。
眼中蓄满水气的柯远,抬手抹了下眼睛,才扭头:“安妮,你好。”
坐在椅子上,柯远询问乔乔的事情。
“多亏抢救及时,针只离心脏5毫米,太危险了!”安妮心惊胆颤地比划着:“都快吓死我了,她怎么干这种傻事?”
“是啊!”柯远心不在焉地回答,没有想到乔乔要这样结束自己,他低下头,打开手机,看着手机微信中的内容:
“这或许是一种爱的方式,请原谅。我在想,前生前世,我为你可能做得太少,导致今生今世,我们相见太迟,我只希望来世,我能早些遇见你。”
如若不曾相见,如若不曾相知,如若不曾相恋……一切都没有如若。
他是心理学的王牌教授,却陷入了自己织就的蛛丝情网,一往情深深几许,夕阳却照深秋雨,爬出蛛丝情网,他就能看到另外晴空之中,一鹤排云直上的风景。
错过了,最美好的年华。
也错过了最美好的人。
如若从头来过,这一切也许都不会发生,这一切或许来得及挽救,他会轻轻拨下蛛丝,去掉情网,走出那一洞漆黑,寻找一个秋雨初晴的长空。
“教授,你在想什么?”安妮小声问:“乔乔过几天就会醒过来。”
“我也许该醒了。”
柯远起身来到乔乔窗前,他拿过电话:“世上哪得安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放下电话,他扶着栏杆离开。
开着车,他一直回忆曾经。
自己发高烧,乔乔冷静救助自己的场景。
为自己缝制粉衬衫扣子的模样。
还有她偷偷吻自己额头的情景……
念“我住长江头,君住长江尾。”诗句的模样。
她的安然,冷静,一颦一笑都印在自己的脑海……那么熟悉,却又那样遥远。
车子嘎然而止,他的头趴在方向盘上,头脑中不断回忆曾经的点点滴滴,就像他和她已经回到过去。
再抬头,他看到路边勃勃生机的小草,还有各种动物形状的绿植,一丛丛不知名的小花,都在这个初夏争先斗艳。
车子一辆辆驶过,就像人生之中一个个的念头,在自我人生之中不断奔驰,却不知道前方的终结点。
握紧方向盘,他打转向灯,朝另外路口驶去,一路驶到警察局。
他直奔贺强办公室,猛地推开办公室门,里面空无一人,他坐在沙发上,像一只归途的老马,找到了方向,却不知有没有力气回到故乡。
不知过了多久,贺强才推门进来,一眼就发现双手抱头的柯远,他淡淡一笑:“你想说点什么?”
“这一切都是我做的,我杀了瑞朵,然后偷走尸体……”柯远的情绪激动起来,他在人生之中从未如此不冷静。
“证据呢?”贺强反而很冷静:“你想替乔乔开脱不行,我需要的是证据。”
“我利用千里魔术致幻乔乔杀人,你应该看到了古德尔的表演。”
“动机?”
“我发现她出轨……”柯远垂下头,嘴唇颤抖不已。
“什么时候?”贺强放下水杯,坐在办公桌后,目光锐利到像要把柯远吃了一般。
“十几年前一封信……他写给阿石的……后来我出差提前回来,发现他们在车里……当时,我就有杀死他们的想法。”柯远回忆往事,语气悲愤。
“乔乔呢?”
“我想要嫁祸给她!”
“但你不在案发现场?魔术真的有这般力量?”贺强提出最为关键性的问题,他握着笔,不停的转着笔帽,他在赌一件事,如果事实成立,这样的魔术太可怕了!
“我不是学了千里梦幻魔术?可以远在千里杀人!”柯远咬牙,感觉突然间如释重负,也许,所有人都等待这一刻,已经等得太久。
贺强按了电话:“王东,你带柯教授去看守所。”
半个月后,乔乔出院,她在安妮和苏尚未的搀扶下来到看守所,看望那里的柯远。
她让执勤人员搬来一把椅子,她坐在上面,看着柯教授和自己一样,正在看书,神情严肃、认真,就像一只自由的小岛停在枝头,唱着自己喜欢的歌。
她抬起瘦长的手指敲响窗子。
柯远听到声音,扭头,一眼看到脸色苍白的乔乔,她坐在那里,头发梳得整齐,扎了一个低马尾,还是穿着白色的T恤衫,那种白色就像快要落下去的白月光,冰凉却让人期待。
“你怎么来了?”放下手中的书,他缓缓来到窗前,拿起电话,目光却打量着坐在椅子上的乔乔:“你应该好好养伤。”
“外伤易愈,心伤难了。”她淡淡出口,看着他的胡子长了很长,有几寸吧,脸色瘦削,白衬衫已经汗迹明显。
她从椅子上拿出袋子:“教授,你该换衣服了。”乔乔在袋子里还放了刮胡器。
“谢谢。”柯远喉间如卡着鱼刺,憋得难受,他意识到柳岸花明的时候太晚了:“我不该将你卷进这事非之中。”
“城门失火,怎能不殃及池鱼?”她淡然一笑,笑得凄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