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巧遇
答答蛾从丫环嘴里知道了朵卓的很多事,最使她感兴趣的是朵卓“花儿”唱得特别好,不光在这一带有名气,就是在临洮城里也小有名气。每年五月十七的二郎山“花儿”会上,朵卓对唱花儿很是拿手,风光极了。
答答蛾思来想去,只有和朵卓对唱“花儿”,才是接近他的最好的途径,除此以外,再没有更好的办法。可是她从来没有唱过“花儿”,也很少听别人唱过,好在她的嗓音好,又念过私塾,学唱“花儿”不太难,练习了七八天,很快就掌握了唱“花儿”的要领。
临洮地域宽阔,“花儿”分南北路,曲调差异大。北路“花儿”低沉悠扬,一般人就能唱;南路“花儿”高亢优美,一般人拉不上高音,不大好唱。说是南路,其实包括大西川,而且西川较南川村庄多,人口多。
一般来讲,虽说一个县,可西南路人不唱北路“花儿”,同样,北路人也不唱西南路“花儿”。
答答蛾每天早晨都要练嗓子,她不能出家门,只能在个家屋里练,而且是不出高声地练。有时阿大出了家门,答答蛾就和丫环沿洮河而行,来到河水落差大,河水声大的地方,放心大胆地练一阵嗓子。
彩秀心里酸酸的,他比小姐还要喜欢朵卓,可她不具备条件,即是有条件,他也没那个胆量去倒追一个小伙子,更别说是表哥。就算她会唱“花儿”,她也不好意思和表哥对唱“花儿”,她没有小姐那样的心思,也就没心思练嗓子,有时也做做样子,陪陪小姐罢了。
答答蛾终于有了一副好嗓子,在河边拉起高音,声音盖过河水声,在云天回荡。
答答蛾每次出了大门,别处不去,就往朵咱庄走,企望能遇到朵卓。她只去了朵咱庄两次,往后就不好意思去了。大户人家的女儿,穿的像过年一样新,走在庄里太显眼,很容易引起庄民的议论,要是传到她家里,那就不得了。
答答蛾往朵咱庄白跑两趟,心里虽沮丧,可想见朵卓的愿望越强烈了。
初六,老爷吃过早点,骑着马去临洮城里跟集。
答答蛾匆匆吃过早点,叫上彩秀就要出门。
阿妈看不过眼,不悦地说:“我的女儿,一天日子长着呢,你别这么失急慌忙的就往外跑。”
答答蛾撒娇道:“阿妈呀,我四五天没出门,把人急死了。”
“我的女儿,在娘家里还成呢,到了婆婆家可不能这么做,人家不笑话你,笑话我和你阿大呢。”
答答蛾的心早飞到外面,那有心思多说话:“我亮清,阿妈,你就放心吧。”阿妈只好叮咛:“早些来,你阿大来了不见你又要着气呢。”
白云一片片,一丝丝,在岷山顶上飘浮,在南山坡上歇息,蔚蓝的天空一尘不染,太阳散发着强烈的紫外线,触目全是金灿灿的,哦,多么令人心旷神怡的早晨啊!
答答蛾像往常一样,走近洮河,然后顺流而下。
彩秀明白小姐的心思,只是装个不明白,故意问:“小姐呀,你怎么每次都是这么走?”
小姐不好回答,心情正佳,和颜悦色地说:“我就愿意这么走,你管得宽,想给我当小姐吗?。”
“小姐呀,你这一向怎么常给我下巴上支砖呢?”
小姐直截了当地说:“怪你该问的不问,不该问的硬问。”
丫环装糊涂:“怎么的该问?怎么的不该问?”
“你又不是三岁大的娃,连说话都叫我教呢。”
“那我以后就当哑吧。”
“想当哑吧到你家里当去,我们家里不要哑吧。”
彩秀故意愁吟吟地说:“唉,穷户家的女儿没活路哦,愁死了,我要跳河去。”
小姐才不当一回事,笑道:“跳去,洮河又没有盖子。”
洮河两岸麦苗泛青,远远望去,白的梨花,红的桃花,这一片那一簇,分外妖饶美丽。
俩人欣赏着迷人的景色,不知不觉穿过小树林,耳边一直回荡的是洮水声,就连鸟儿的鸣叫也被洮水声压得不清晰;忽然,出现了欢快的说笑声……。
再往前走,又穿过一片小树林,看到河边低洼处有七八个人正忙着修筑河坝。
天哪,终于看见了,看见了日夜思念的朵卓。答答蛾心儿一阵阵地紧跳,恨不得一步走进他们中间。
身材高大健美的朵卓太显眼了,干活的动作也很麻利,不时和同伴们说笑着。
扎答答蛾犹豫着,礼仪所限,她不能随便前往。当小姐的知道的事情不多,只好问丫环了:“他们给谁家做活呀?”
彩秀想了想说:“他们在给朵卓家做活,也是给大家做活。”
“你怎么知道?”
“跟前是朵卓家的田地。”
“你不是说他家穷么,怎么还有钱顾人做活?”
“那不是钱顾的,是朵卓的伙伴们自愿帮助。”
“娃们就那么听朵卓的话,给他做活。”
“庄上娃们都听表哥的话。有的娃他阿大的话不听,把表哥的话听的好得很,叫他做这,他不敢做那。”
“你知道的很多呀。”答答蛾的语气里带着羡慕,也带着一点嫉妒。
“一个庄的把啥不知道。”
“你一个女儿家常跑去看朵卓?”小姐带着酸溜溜的语气。
“小姐呀,你怎么这么说呢,我不能和表哥一搭耍,我的兄弟还和他不能在一搭耍么?”
“兄弟们耍回来你就问朵卓的事?”
彩秀大叫:“小姐呀,你怎么这挖苦人!我怎么好意思问兄弟们呢。”
“那你怎么知道的?”
“他们在一起说呀,有时也给阿大阿妈说,我还能听不着么?”
答答蛾没话说了,只把眼光投向做活的小伙子们,一心想和朵卓说说话,当然,她也明白跑去和他说话很不合适,可在爱的驱使下,她的思维混乱了,忘了礼仪,忘了家教,一心想着和朵卓见面说话。她不由自主的挪动了脚步。
彩秀迷惑了:“小姐,你做啥去?”
答答蛾顾不上答话,一心前行。
彩秀这才明白小姐的意思,赶忙说:“小姐,这不成,旁人笑话呢。”
答答蛾那还听得进去,一手提着裙摆前往。
彩秀不得不加快脚步赶上前,挡在小姐面前,又说:“小姐,你不能去,你叫庄里人笑话呢。”
小姐这才醒悟了,停下脚步,神情沮丧。过了一会,她又找出理由:“难道这条小路是他家的,别的人不能走?我走我的路,怎么就不成?”
彩秀不得不说:“那么多小伙子,往他们那里去别人看着笑话呢。”
“哪条大路小路上没有小伙子,难道就不让女儿们走路了?我只是走路,难道还和他们说话不成?”
这样的话让彩秀无法反驳,只好眼睁睁地看着小姐往前走。
答答蛾微微低着头,慢慢走着,心里慌乱不堪,感觉连路都不会走了。
小伙子们全都停下手中的活,惊异地注视着缓缓走来的大户人家的小姐,有几个娃的眼睛都看直了。
喇扎族在临洮是赫赫有名的。很多人都知道答答蛾是大户人家的小姐,也知道她是大西川最美的女儿。除了朵卓,其余几个人见过答答蛾好多次,他们都觉得好奇,多少也有些不安,她怎么会在这里出现?来做啥?他们窃窃私语:“喇家女儿长得真美。”
“美得很,没见过这么美的女儿。”
“这么美的女儿怎么要嫁在南路。”
“嫁的那么远,可惜了……。”
“听说是门当户对。”
答答娥越往前走,心里越是慌乱不堪,她多么想仔细看看日夜思念的人,可她不敢,确切地说,不好意思。看都不好意思看,说话就更不可能了。她渴望朵卓能向自己打招呼,可这同样不可能,一个小伙子也不能随便和女儿说话。她的耳边只传来彩秀的声音:“表哥,忙着呢?”
朵卓淡淡的声音;“你闲着呢?”
再没有别的话。姑舅亲小时可以说说笑笑,长大成人后别说在众人前不便多说话,就是只有俩人在一起,那也不便多说话。
答答蛾实在无法控制自己,瞅了心上人一眼,这一瞅把自己弄了个大红脸。原来朵卓正瞅着她。
她赶紧低下头往前走,走了两步又不心甘,停下脚步,一不做二不休,一双眼睛直直地投向心上人,放心大胆地说:“上一次在河边麻烦你了。”
朵卓赶紧搭腔:“那有啥麻烦的,就像在游泳。”
彩秀听到小姐开口说话,惊吓不小,这要是传到庄民的耳朵里,就当笑话传。要是传到老爷的耳朵里,她的饭碗就保不住,这还不说,老爷和阿婆不知怎么闹是非呢。
答答蛾觉得还有好多话要和朵卓说,当着大家的面说不出来,她多么希望别人倾刻间消失啊,这里只有自己和朵卓……。
彩秀见小姐不打算离去,看朵卓的眼色又怪怪的,先替小姐感到不好意思,身份所限,不能出口劝,只是轻轻地拉一下小姐的衣裙。
答答蛾这才从痴迷中醒过来,不得不移动脚步,一边和朵卓作别:“你忙着。”
朵卓还着客气话:“你慢走。”
答答蛾实在不想往前走了,勉强走了三四十米,就要顺原路往回走。
彩秀阻拦道:“走另一条路吧。”
“另一条路在那里?”答答蛾明显不愿意。
“往北走一里路。”
“那样绕远了。”
“出来耍还怕多走几步路。”
“我累了,不能多走了,原路回吧。”小姐一心想再见到朵卓,再说几句话。
彩秀不得不说出心里话:“小姐呀,你这是怎了?也不想想,原路回去多难为情呀。”
小姐明知道丫环的话对,可她还想见见朵卓,强词夺理:“你怎么这么说话呢,走路有啥难为情的?”说着转身就走。
彩秀站着不动,喃喃道:“你一个人去吧,我嫌难为情。”
答答蛾知道一个人是不能去的,也知道丫环的话是对的,虽说懊丧,可不得不依着丫环。
身为主人,不得不给自己找台阶下:“成心叫我多走路受累,这么的丫环有啥用?回去我给阿大说,打发你回家。”
彩秀并不把小姐的话当真,笑了笑没答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