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三） 导火索

秦谨学抽出了信纸，随手把信封放在桌子上面，信封上用秀丽的字体写着“秦谨学缄收刘宁瑛函”的字样。wwW.这封信不长，只一张信纸就写完了，信纸上写着同样秀丽的字。

谨学兄文启：

前日函已见。德明神定，圣人也，兄欲为圣？宁瑛自以为兄不欲也。兄为蔽甚自怨，宁瑛以为兄怨者过甚。不蔽者皆不蔽，而蔽者皆蔽。窃以为，兄蔽于识广也。兄亦言之‘求解蔽者，二也。为解蔽者蔽。为求近者蔽。’宁瑛窃以为，蔽，非大道之识，可谓南辕北辙，纵夜奔以继日，终生不辍，然达所求者而不可。不蔽者，大道之向，然亦有曲直之分，曲者远而直者近，但其向无差矣，终可得所求。昔孟母三迁，唯求所处者无蔽。蓬生麻中，不扶而直；白沙在涅，与之俱黑。不见邪僻，则难为其行；处仁义之间，则难不为其善。兄处蔽处，则不易无惑。然所处，父母与之，自不能定，及能定时，亦久染之，同化之。尽改犹如重生，极难也！兄不必自怨，此非兄之过也。

自识兄以来，见兄日进，无一日辍之，甚赞叹。然兄傲，所学者多无妄谬论，不得大道。大道者，礼义也。兄只喜美丑之相，而不喜善恶之本，甚为兄不安。云，变幻莫测，妙绝天工，纵天女而不可织之，轻风动则云散，可谓危极。然兄却为注之全力，兄力有几何？使兄尽阅天下之书，尽识天下之道，妙辩无双，亦为无源之水，无本之木。兄纵披绝世霓裳，映光华万丈，而风动云散，兄所依者仍地也。美丑者，云也；礼义者，地也。兄舍地而求云，窃为兄不取。然兄傲，宁瑛亦自知辩不如兄，纵竭力而为，终不得为兄解惑，又恐反为兄所厌，往往欲言又止，而兄不知宁瑛意，常笑之为‘怯懦’，甚自伤。然见兄前日之书，曰‘已知过，悔甚’，为兄狂喜，泣不能自抑。

前函所言求婚事，自识兄以来，则仰慕兄久亦。然久不允者，唯与兄同见而异识者众，恐不能与兄久，俱伤甚。今兄明之，则宁瑛所恐者去，敢不应兄之美意？而婚姻之事，宁瑛亦不敢自专，近日将告父，亦忘兄能识而后进，无使家父不满也。

言尽意久，待与兄能百年好合，则宁瑛此生无憾也。望兄能以此意为重，勉之为之，得家父允诺，同窗画眉，则喜甚幸甚。

宁瑛书于六月二十九日夜

秦谨学苦笑着摇摇头，一阵甜蜜的感觉流过了全身，不过他的脸色很快的又阴沉下来。从这封信里面他看到了，要面对他将来的老岳父的时候很快的就要来到了，这位岳父可不是那么好打发的，一个不小心恐怕这件事情就会很棘手。他拿着信直挺挺的倒在了床上，不过再次看着这封信，看着熟悉的字体，秦谨学的脸上阴沉的表情很快就融化了。正在他沉浸在美好的想象，并且在费尽心思的为回信遣词造句的时候，不合时宜的敲门声打断了秦谨学为数不多真正感到幸福的时光，秦谨学气呼呼的停止了自己的所有动作，让屋子里面保持静悄悄的状态，好让外面的人以为屋子里面没有人，然后自行离去。

“谨学，开门！别给我装了，我听到你在里面呢!有急事!”李潘冷冰冰的声音在门口响起来，秦谨学一边在心里抱怨学校的宿舍不隔音，一边站起来打开了房门。看到李潘脸上没有平常的冷漠，而是一股愤怒的表情，秦谨学报怨的话立刻咽进了肚子里面。李潘在桌子边刚坐下，就拿起了电话，从一长串的号码秦谨学知道了这是个长途，不过他这会儿也不敢发出什么抱怨了，让李潘能够愤怒的事情可不是什么小事，秦谨学拿起了信封把信纸装进去，放在了远离李潘的书架上。这时听到了李潘已经接通了电话，“喂，我找王永翔王队长，哦，他不在。那么他什么时候回来，哦。他和谁一起出去了，不清楚？噢，我知道了。谢谢你。如果他回来的话，让他给我打电话，我叫李潘。哦，你是张警官呀。是我，湖北省医院的李潘。是呀，我找他有事情，哦，他和两个年轻人一起出去了？我知道了，谢谢你。如果永翔回来了，那么请一定告诉他，我找他。好的，那么就拜托你了，谢谢，谢谢。好的，再见。”李潘按下了电话，然后立刻拿了起来，再次拨通了一个号码。听了很久的后他把电话放下了。然后转过头看着靠在船头枕头上的秦谨学。“不要用这种眼光看我，我现在有点害怕呢。永翔遇到什么麻烦案子了？难道有人要你作伪证？”秦谨学指了指刚放在李潘旁边的水杯，“先喝点水。”

李潘拿起了水杯喝了一口，然后骂道：“那些个王八蛋，以为我是什么人呀！打主意到我的头上了，瞎了他们的眼！”“你远在郑州，不让你作伪证还让谁做？不过是谁呀？”“是廉伟那个家伙，妈的该教育的时候他不好好教育他的儿子，出了事情他倒挺能够活动的。”“廉伟是不是那个廉氏家族的人？不过你老爸就在他的手下，你们院长是不是他的亲信？”李潘点了点头，“是那个家族的，院长是他的亲信。”“你有点害怕了？怕那家伙难为你老爸？”

李潘又喝了一口水，再次拿起了电话，“老爸，我是李潘。我们院长要我给廉东升开一个证明，证明他三年前右臂肩关节受过伤，由于关节接合的不好，不能够长时间用力。这件事情你知道了吗？嗯，你也知道了。廉东升被抓起来了？噢，老爸，你的意思是......。谢谢你，老爸。我知道了，谢谢你，老爸。家里面好吗？妈妈好吗？呵呵，您身体我看很好的，下次我先问候您，不要生气了。呵呵。妈妈不在，哦。那么我先挂了。好的，你注意身体。好的，再见。”李潘放下了了电话，脸色好看了不少。

秦谨学从桌子上的糖果盒里面拿出了一块话梅糖，拨开糖纸把糖放进嘴里慢慢品尝着，李潘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摇摇头顺手也拿起了一块话梅糖拨开了糖纸吃进嘴里，两个人就这么静静的都不说话。

而远在千里之外的武汉，三个青年也这么静静的坐着，在他们嘴里面的不是话梅糖的酸甜的味道，而是黄酒的苦涩味道。在他们面前，煮绍兴女儿红小铁锅下的木炭快熄灭了，在铁锅里面，几粒梅子沉默的躺在锅底，仿佛深红血色中已经凝结的血块。无言，还是无言。陈鹰飞和薛冥月从邀月那里已经听说了廉东升的背景关系，看到了这位让他们在短短的时间里面已经完全信任的刑警队长的沉默，他们也都沉默了。陈鹰飞出乎王永翔的意料之外，没有追问什么，也没有发作什么，只是慢慢的喝酒。薛冥月刚开始的时候和王永翔一样，脸上还有一些诧异的表情，但是很快就转为担心。但是后来，他仿佛想通了什么，也只是慢慢的喝酒，完全恢复了平静。没有意料之中的交谈，王永翔对这两个青年的好感急速的提高了。但是，更加危险的预感也在他的心中盘旋起来。

王永翔一开始有些后悔和这两个青年见面，那会有更大的麻烦出现。可是他的心中充满了说不出来痛楚，但是在这个几百万人的武汉市，竟然找不出来可以一起发泄的对象。所以他还是忍不住和这两个有着一样痛楚的青年坐在了一起。而这两个青年的体贴甚至让王永翔吃惊，他们看到了王永翔之后，就没有任何一句话了，只是和他一起默默的喝酒，如果不是他们太蠢的话，那么剩下的唯一理由，就是他们只从自己的行动上就看出了事情的全部。王永翔沉默的担心着这两个青年，不过无论他怎么努力，不要让他们冲动的去报仇的话也说不出口。最终王永翔自暴自弃的想，反正我明天就开始休假了，也无所谓了。

深夜，王永翔站了起来付了帐，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这个酒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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