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夜阑人方醒

第七章 夜阑人方醒

紫元宗继续心道(“坐了一会,手脚冻木了。.我把手指伸进嘴里**,因为舌头上的热气能让手指不至于冻掉。”)

(“当我舔到中指时,黑暗中传来一阵脚步声,有五六个人,前头两个举着火把,快要走到街角的时候,都一齐停住。就听有一个说道‘师傅,那些东西就在街角的那棵大树下!都是那邪魔吃剩下的。’一个人沉声问道‘方才见到那邪魔的时候,你们有几个人?’先前那人道‘八个,都在近处埋伏,果然等到那邪魔出现,不过他妖术很厉害,弟子们齐用’召阳剑‘也没有能擒住他!’那师傅道‘你们伤了几人?’那弟子答道‘怪就怪在我们一个人也没有受伤,那邪魔只管逃命,并不和我们缠斗。’接下来谁都没有说话。过了一会,有人道‘师傅,前日您说’白骨人魔‘在此地出现,这些事是不是这个邪魔所为?’”)

妹妹惊问道〈“白骨人魔?你真的听到他们说白骨人魔?”〉

紫元宗心道(“我的耳力记性一向都很好,他们说的正是白骨人魔。”)

妹妹道〈“嗯,他们接着又说了些什么?”〉

紫元宗道(“我听那师傅答道‘若是白骨人魔,你们几个哪还有性命?这里是九华北宗的地界,’霹雳神拳‘朱秉正的’掌心雷‘端得厉害!料想邪魔不敢在此处逞凶害人!对了,你大师兄现在何处?’有人答道‘他和王师兄和祁师弟追赶那邪魔去了!’师傅道‘他们追去了,你们带我到这里来干什么?要是他们有什么闪失怎么办?’那弟子道‘是王师兄叫我们带师傅来这里,看看那邪魔剩下的这些东西。’师傅道‘糊涂!他们顺哪个方向去的?’有人道‘朝那边去了。’师傅道‘走,我们快追!’”)

(“一伙人转身走远了,借着远处火把的余光,我看见在两丈多远的地方果然有一棵大树。我听那些人说,好象树下有别人吃剩下的东西。于是,我慢慢的爬过去,伸手四处搜寻。”)

(“忽然,我手心一凉,摸到一个冰冷东西。圆圆的似个果子,顶上还有些须毛,我顺手摸下去,就觉得黏黏糊糊的,把手放到鼻子下一闻,有一股浓烈的血腥气。突然,对面传来马蹄声,十几匹马跑过来,马上乘客手举灯笼,身披盔甲,来到近前一齐勒马,厉声喝道‘什么人?’我看出他们是巡夜的兵士,但是他们脸上一个个神情古怪,顺着他们的目光我低头看去,就见身边两具婴儿的尸体,肚腹都已剖开,满地都是鲜血冻成的冰凌。而我的手正好摸着一个死婴的脑袋!”)

妹妹颤声道〈“婴儿的尸体?”〉

紫元宗心道(“正是,你听着害怕吗?那时我的心中也是惊骇无比。巡夜兵士愣了半天,猛地一齐下马冲过来,有几个人将我按住捆绑。听他们说道‘抓到啦!杀婴的贼人抓到啦!这回的封赏可少不了啊!’我稍做挣扎,一个人抬脚踢在头上,我眼前一黑,就昏晕过去。”)

(“我醒来之时,已经在都督府衙门大堂上了。脸上浇了冷水,两排衙役拿着棒子站在两边。堂官见我睁开眼睛,便喝问道‘兀那贼人!你如何杀害八名婴孩,盗取其心肝?细细招来免受苦刑!’我摇摇头,意思是并不能说话。那堂官一声冷笑道‘想抵赖么?一身破衣烂衫却带者一百九十多两银子!你这狗贼瞒得过谁?我告诉你,都督府也掉失了婴孩,你若招认了,可以教你免受凌迟之苦。’”)

(“他见我一言不发,一拍桌子道‘不见棺材不掉泪的死囚!左右给我打!’两边衙役走上来,举棒就打,我感到雨点般的棒子落在身上,腰腿间又胀又痛。这时,一个录事模样的人走到堂官的身边道‘大人,这人额头有建武字样,想来是建武营的役夫。’堂官挥手止住棍棒,道‘是建武营的役夫?建武营不是随总管大人追击突厥人去了吗?这人莫不是逃犯?’录事道‘振武营的游击黄成龙大人就在定襄城里,何不让他来认认?’堂官道‘正是!来呀!先把这人收监!’”)

(“我被关到监狱里,这里倒好,有草席裹着睡觉,一天还能吃半碗馊饭。关了几天,我正在地上睡觉,听见狱吏喝道‘喂!快抬起头来!黄大人看你来了!’我闻声抬眼看去,只见灯火光里,一个气宇轩昂满身披甲的军官在低头端详我。我与他对视片刻,他脸上渐渐现出惊讶的神色。然后他站起身,来回走了几步,对狱吏道‘你先出去,我有几句话要讯问这个人。’那狱吏躬身行礼,退了出去。”)

(“那军官蹲下身又打量我一回,嘿嘿冷笑道‘原来是你!我认得你,你叫’追月‘对不对?不就是杀死苑君璋的那个役夫吗?那天我也看见你了!怎么?没有做大将军吗?又成了囚犯?哈哈!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他笑了一阵,接着道‘军中早有传言,谁能杀死苑君璋,即敕封羽林中郎将。我们’振武营‘多少弟兄抛洒热血啊,到头来,大功劳居然被你这个贼囚徒得去了!’他说到这里,声音变的恶狠狠,咬牙切齿的道‘羽林中郎将,你这狗贼也配?你去问问我们那些死去的弟兄!去问问’振武营‘活着的弟兄!去问他们答不答应?那些是多好的热血男儿啊!家里都有父老妻儿翘首期盼,到头来被一个死不足惜的役夫夺了他们的功劳。让他们白流鲜血徒劳无功!你这狗贼!……’”)

(“他胸膛起伏,显然是怒极。随后他站起身,冷冷的道‘别说我冤枉你,定襄城里杀婴一案也不知道是不是你做的。不过你非死不可,不然那些战死的英灵也不安息!’他转身而去,边走边道‘你要是化做冤魂就来找我吧,我叫黄成龙,是振武营游击!’”)

(“后来的事你都知道了,三天后我就在城隍庙处斩,要不是你杀死安公子救下我,我还真成冤魂了。不过死不死也没有什么区别。我这人活该受罪,活该受苦,因为我天生愚顿迂腐。人生一世嘛,无非就是你争我夺,相互残害;凶横的吃掉柔弱的,狡猾的欺骗老实的。什么道义仁义都是愚弄人的玩意儿,人世间的冷酷残忍才是正道。俗话说‘朝闻道,夕可死’。这些道理我早点明白就好了!--既然这世间人人都恨我,我就不能恨他们吗?哈哈,连狗都要欺负我,你说我还讲‘士可杀不可辱’,是不是傻得可怜?什么人情天理,都是他娘的胡说!这回我算是想透啦!当好人当到头啦!行善只有恶报!做一个恶人又有何妨?我不害人,人要害我!我不想做个吃人邪魔,其实说不定作个妖魔更痛快!哈哈哈……”)

这番心语怨天尤人,刻毒至深,好象野鬼嘶叫,又似孤雁哀鸣,那本来清明的眼睛因激愤而变的浑浊,似乎就要仇视世人,仇视天地,乃至仇视宇宙万物。

在这凄凉时分,妹妹在他心中柔声开言,声音带着点感伤凄然,但却又温煦如冬日旭阳〈“我的小名叫‘无忧’,别人都叫我无忧公主,我生下来身边就有很多人照护,过的无忧无虑,从来不知道一个人会遭受这样的苦难,我也不懂什么大道理。但是……若是以后你受了委屈,就和我说好吧,别去害人好么?我这人很笨的,不会说讨人喜欢的话。不过,以后有我陪伴着你,你就再不是孤单一人了。就算所有人都弃你而去,我也不会离开你的。对啦,你不是说要叫我‘妹妹’吗?你到现在还没有叫过一声呢!要不……要不我先叫你吧!你要答应哦!好吗?哥哥--”〉

这声“哥哥”叫的清宛温柔,情至意尽,语调自然平静没有半分矫柔造作。如同幽谷中飘来的兰香,清淡飘逸但又可人醉心。

刹那间,紫元宗的心碎了,他泪流满面,痛哭流涕。十年来,这是他第一次流泪。

十年中,他在阴惨的深渊里沉沦,犹如磨盘下的米粒被压榨碾轧,可怜更可悲的是:他是个哑巴,连呻吟的机会都没有。他的身体在人世间受苦,魂魄却早已在鬼域里游荡,天长日久,这颗心越变越冷,总有一天会在苦集灭道里磐涅圆寂,化做一颗的魔心。再以十倍的残忍狠毒回报世人!然而,人魔蜕变之际,他触摸到了另一个灵魂,那个灵魂在苦海的彼岸伸出双手,不但救了他的命更救了他的心。多年的委屈可以尽情倾吐,积压的苦痛愤懑被柔情暖意融化,一切都过去了,冰释在泉涌的热泪里。

紫元宗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象小孩子一样伤心不已,那个神秘的精灵在心里陪伴他,静静的陪着他。

此时,阴蔼散尽,寒风不起,一轮明月高悬中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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虚唐幻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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