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人没了?
武卓掐断箭杆的动作看着非常轻松,是因为凌晨的时候连着废了十几支羽箭。
各种方法试了一遍,才试验出用眼下这把钳子最为顺手,比起用刀削,不但快,震动和碎屑也少的多。
顺利的解决了箭杆尾段,武卓开始对切口进行缝合。因为随后要将曾奎翻转从正面操作,不能任由背上的切口出血。
外科技能不论天赋如何,实践经验都是最为重要的。
武卓的缝合技术,经过近段时间的历练已经有了极大的提高。如果还在现代,眼下的他多半还在门诊做最基础的经验累积。
而现在呢,肉线缝合肌肉,丝线缝合皮肤,整套操作忙而不乱一气呵成。
断掉最后一处针脚的连线,调整缝合面平整度,顺势检查了下出血情况。
确定没有问题后用调和的消炎粉和止血粉混合物一糊,再用四层敷料覆上,第一阶段操作顺利完成。
舒了口气,扫了眼搭手的三个人:“现在翻身,还记得怎么操作吗?”
分工帮忙的九个人都得了交代,轻易不要说话,听到问题用点头和摇头表示就行。
牢牢记着交代,即将上手的三个人一齐用力点头。
“好,现在开始。”武卓最后交代一句,回到手术床左侧。
慢慢试探着将曾奎左臂向上挪至耳侧,床尾处一个搭手的同步将曾奎的右小腿压到左小腿上,余下两个搭手的则挪到床右侧,四只手分段抓住了垫在下面的厚床单。
“好,准备……”武卓左手扶着曾奎的左臂,右手穿过曾奎右侧肩膀,再次确认搭手的三人全都准备就绪,果断说了句:“翻!”
曾奎改变体位的同时,身子下面的床单被扯动。一翻一扯之间人改为面部朝上。
“呃……嘶~”曾奎没忍住吸了口凉气。
没办法,身体里横了根箭杆,动作再快再稳也免不了会别一下。
“怎么样?”武卓紧张的询问。
麻药的药效正重,此刻曾奎的脑子迷糊的厉害。但切口和翻动时实在太疼,让他一直在昏睡和勉强清醒之间来回反复,整个人痛苦的厉害。
听到武卓的询问,张了张嘴想回答,但面朝下趴了一天多,好容易换了个姿势,身体正面的压力解除,人轻松的嗯了一声,便睡了过去。
武卓拿着曾奎的脉等了几秒,确认大问题才松了口气。找到第四第五肋间,一点点的小范围挪动加力,同时仔细观察着曾奎的神情变化。
当昏睡中的曾奎眉头皱起,脸上流露出痛苦的表情时,武卓的手指已经隐约感觉到了胸大肌下方的异物点。
仔细的记住异物点的位置,按部就班的进行表皮麻醉,清洗后二次消毒。
而后拿起手术刀,按照记忆中胸大肌肌纤维的走向划开了一刀八厘米左右的口子。
鲜血涌出,快速擦拭后冲洗一下,顺着胸大肌纤维走向再次下刀。刀尖经过标记点时,明显的感觉到了一瞬间的硬物摩擦。
这一刻武卓信心大增。
他最怕的就是箭尖儿卡在胸骨缝隙中,现在看箭尖几乎顶在了胸大肌的浅表位置,配合上曾奎健硕的胸肌厚度,让他有了足够的操作空间。
越耽搁出血量就越大,确认了情况后武卓几乎没有任何停顿的开始了胸大肌切开。
当整片胸大肌几乎被沿着纤维走向分割成两块时,一枚锋利的金属箭尖终于暴露在了空气中。
好消息是,露出的长度足够武卓夹紧拔出。坏消息是,箭尖儿较宽的下缘,嵌在了肋骨的缝隙中。
中间时正因为箭尖卡住,箭头才没有透体而出。
第四肋下缘和第五肋上缘轻微受损,这个问题不大,营养跟上静养两个月就能自然恢复。
不过武卓想夹住箭尖儿,直接将箭杆拔出的想法无法实现了。只能转动箭头,让横面顺应肋骨缝隙。
但那样的话,旋转的箭杆太容易造成二次伤害了。
另外还有一个问题,那就是要确认箭尖后方有没有倒钩。如果有,而且倒钩和箭尖横面是错开的,那拔出箭尖后还要再次旋转箭杆调整后面倒刺的角度。
“你们能不能从箭尖的形状上,判断出下方有没有倒勾。”武卓沉声发问。
围成一圈儿的九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两个想说话的,但想到武卓之前的交代又不敢开口。
犹豫了一下,一个摇头,另一个也跟着摇头。
武卓有些郁闷,之前他发现这帮土匪存在着一个普遍的毛病,就是废话特别多,屁大点事儿就咋咋呼呼的。
想着帮忙的九个人手术时要是管不住嘴,那干扰就太大了。才吓唬了一番,不允许他们开口。
哪知一帮人倒是听话的紧,不该说话的时候不开口,该说话时还是没人开口。
只能说:“退后一些说话,是不知道还是没有。”
俩小子得了允许几乎同时往后退了两步,然后开口:“没有。”
“确定吗?”武卓不放心的追问。
“肯定的。”岁数大些的抢先解释说:“这种大角头儿带燕子尾,跟倒勾一样。”
武卓手术前专门问了最常见的几种箭尖的形状,知道“大角头”指的是那种箭头尾端向后延伸出两道像燕子尾巴的尖锐。
如果想逆着拔出箭杆,尾端便起到了倒刺的作用。但从正面拔的话,只要保证箭头稳定,对创口基本不会造成二次伤害。
确认了箭头的情况,武卓又问:“这种箭头嵌的结实吗?正面拔有没有可能从箭杆上脱出来。”
“按说是不会。”年轻些的土匪回话,砸吧了下嘴又说:“也说不太准。”
“……”武卓一阵无语,不过想着这种猎户用的羽箭都是自制的,做工质量确实参差不齐。
尤其是现在要调整箭头的角度,转动的过程中更加容易造成箭头与箭杆之间的连接松动。
真要那样的话,就会出现箭头拔出来了,箭杆还留在体内里的情况。
到时两根肋骨在上面一卡,操作起来可就费劲了。
“不会。”就在武卓担心的时候,旁边一举灯的土匪出声。
见一圈儿人都看向他,赶紧后退了两步。
小声说:“泡在血里这么长时间,就算是硬木也得涨,越涨越紧,轻易脱不了。”
一句话没头没尾,但武卓听明白了他的意思。
猎户用的箭杆不会像军中那样三蒸三煮还要浸油,所以非常容易变形,而变形的根由其实就是受潮。
曾奎体内的这根箭杆已经在血肉里嵌了一天多了,连血带组织液吸了不少,早就被浸透了。
现在虽然肉眼看着变化不大,但膨胀是肯定的。如此一来,与箭头之间的接连自然更加紧密。
“行吧,借你吉言了。”武卓咬了咬牙,伸手拿起了一柄带齿的小钳子。
“给我把人按住了。”武装根据箭尖的角度调整了下站位。
从旁辅助的几个人都知道最关键的时刻到了,除了举灯的三个全都上手。按肩的按肩按腿的按腿,十二只手牢牢将曾奎按在手术床上。
武卓小心的用小钳子捏住暴露出来的箭尖,只稍稍旋转了一丝,昏睡中的曾奎就闷哼一声醒了过来。
感觉被人按着,下意识想挣扎,同时又想起了武卓的叮嘱:“就算疼死也不能动。”
脑子绷着一根弦儿,稍稍挣扎了一瞬便强行克制住,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睛。
“挺住!能不能活就看着一下了。”武卓话是说给曾奎听的,也是在给自己鼓劲。
捏紧了箭尖缓缓旋转,在曾奎咬着牙的闷哼声中,眼看着箭尖横面错开了肋骨。
没有丝毫拖拉,手掌手指捏紧小钳子,胳膊骤然发力向上一拽。
“噗”的一声过后,二十厘米左右的箭杆瞬间脱离了曾奎的胸腔。
箭杆脱出身体的一刻,一道血柱紧随其后几乎窜到了武卓脑袋的高度。
不等武卓用敷料压住创口,血柱洒下间血洞中大量鲜血涌出。
武卓用一沓敷料死死压住创口,这才来得及分辨鲜血的颜色,可太过紧张了,心脏乱跳之下眼睛看东西有些花。
瞪着眼睛瞅了半天,也没法判断喷出来的到底是动脉血还是静脉血。
“人,人好像……没气儿了。”一个举着灯的小子嗷的一嗓子。
按着曾奎肩膀的小子赶忙伸手试鼻息,瞪着眼珠子感受了也就一秒钟,大力跺脚:“完了,断气儿了!”
“啊?!我瞅瞅!”床尾部的一个小子闻言扒拉开了一下武卓就前挤。
里面的惊呼声传到外面,九叔一把掀开帘子,探头大喊:“咋地啦?人没啦!”
“没拉?”
“没拉!”
“唉……”
“这……白折腾了。”
议事堂门口一妇人眼见着大帮人挤成一团,转头扯着嗓子冲外面喊:“那个谁,赶紧去喊十一叔……”
“都特么的给我闭嘴!”纷乱间武卓运足力气的大吼着压下了所有噪音。
议事堂里的人被震得短暂错愕间,一股焦糊气开始弥漫。循着味道看去,不知哪个把遮挡的帘子扯进了火盆里。
眼见着被烤的几乎干了的厚布要烧起来,六叔赶紧吆喝:“赶紧的,灭了!”
有人顺手抄起墙边立着的扫把轮起来就要扑打,不等扫把落下,就听武卓喊了一嗓子:“别扑!把炭盆拖出去!”
“哗……”
一个搭手的汉子端起盐水盆直接浇进了火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