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第六章

郑百通的语气带着明显的恨意,显然他已经认出我来了。但是***口气像平常一样,很是轻柔。丐帮得罪不起,谁都知道。连两个盗兄贼弟也如此认定。阿飘俯下身来,轻轻说:“保罗,你得罪了丐帮吗?呆会什么也不要承认,听见没有?”我向她浅浅一笑。郑百通依旧盯住我,说:“泰山婆婆,本帮与令郎素来有交情,你不要庇护这个小子,容本帮带回去讯问。本帮的事,想必婆婆有所耳闻了。”奶奶说:“跟你讲过了,保罗是我的孙子,他到底得罪你什么你尽管开口就是,为什么以众欺寡,以大压小呢?老身知道你恨的是童贯,现在应该去找正主,是不是?”郑百通脸色不好,向身后扫了几眼。一名长老说:“泰山婆婆,难道问问他也不行?你出于何种目的庇护他,以为本帮不清楚?你们泰山派的人想利用他达到自己的计谋,所以不惜让孙女这么美丽的人出来做诱饵。最好交给我们。”阿飘立时高叫起来,说:“丐帮刘长老,你说话不负责任,谁引诱保罗?他同我是兄妹关系。”

那刘长老年在五旬以上,脸形瘦,身材高,目光含着一种不测意,他冷笑道:“姜飘飘,你忘了是同我说话,还用这等幼稚的谎言来糊弄我们。真是可笑。”郑百通说:“泰山婆婆,本帮只想问问他,从来没有说杀他或伤害他,为何要拒人于千里之外呢?”大概郑百通也不想与泰山派搞成仇家。明智者应该选择说理而非武力。婆婆又说出几句不同意的话,我见双方关系往最坏的方向发展了,便出面,说:“郑帮主,在下保罗,对于童大人所做之事一概不知。但贵帮发生什么略有耳闻,如果相信在下,在下不妨把听来的绝对真实的话告诉你,如果不信,也就算了。”那时,日头辣辣地照着我们,真有些被蒸的感觉。阿飘从马上下来,躲在阴处,向我挤眉弄眼,一直笑着。足显她少女的年纪尚没有走完。我没有搭理她。

郑百通略一迟疑,便说:“那,请你借一步说话,我们去那边。”我说:“可以。”奶奶和阿飘几乎同时拦住我,说:“帮主,难道在这里说就不行?”我发现郑百通和众长老明显地怒容。似乎说,你这个可恶的老太婆,他自同意,你还屡次反对,真不把我们丐帮放在眼里吗?郑百通说:“保罗,你到底有没有这个诚意?”我说:“奶奶,没事的。青天白日,难道堂堂丐帮帮主这等大英雄会为难我吗?会吗?我真的听了几句话。”郑百通脸色稍好,人都是喜欢恭维的。奶奶说:“那奶奶陪着你。不过,塞住我双耳不听你们的话就是。”我说:“帮主,那话没有什么秘密的,而且并非不利贵帮的。为了早点说清,让我奶奶来,有什么关系呢?”我在用词上加了一个字,想来泰山婆婆听来非常受用。她向我笑笑,充满欣慰。郑百通阴着脸,说:“泰山婆婆,那就请吧。”充满恼怒。

我们到了阴处,那里有一片竹林。我把什么金体强功的一切话都原封不动地说出来,包括对童贯的攻击。说罢,郑百通冷冷道:“保罗,想不到你用心如此深刻,居然知道编造如此荒诞的话来蒙我。试问,如果你听了,你会把攻击童贯的话原封不动地转述出来吗?你故意说一番骂童贯的话就可以把我的恨意转移到根本不存在的盗兄贼弟身上了?可见,你不但知道,而且参预了其事。”我的恼意隐隐发作,我说:“郑帮主,本来你根本没有资格问我什么,因为我有权不说。但是出于对你不幸的同情和对两个家伙的憎恨,我什么都告诉你,你现在反说我编造,还敢无端怀疑我也参预其事。试问,你丐帮素来以耳目灵通自诩,难道没有听说在下把一块上等的玉送给一户遭不幸的农民吗?刚才在下一直忍着,想不到你如此无理。现在,你要如何只管来,难道我保罗就怕你们?我说这一切并不是因为怕你们丐帮。我从来没有怕过谁。”我便拉着婆婆的手回去。这是我的狡猾处,我当然怕他们联手攻击我,事后,也像素来一样,我也对这话有些后悔。人无论在何时都应该谦和,但是我真的在冷静时想如此做,并且以为能做得很好,而在面临什么事时,本相就露出来了。我当时以为郑百通会扑上来攻击我,但是他没有,他充满痛苦,在我走了好几步时,听见他说:“保罗兄弟,老夫刚才粗暴了,望你见谅。其实老夫从来没有怀疑你,手下的人对你充满仇恨,说了许多不实之词,才使老夫来找你的。”

我内心忽然生出一种酸涩,唉,郑百通也是一名英雄。丐帮下面丧失理智,也难怪他。我松开婆婆的手,转身说:“帮主,那,如果在下有什么消息,随时同你联系。在下真的想抓住这两个狗贼和幕后者。那主使者绝对不是童大人。”郑百通说:“保罗兄弟,保重。唉,你明珠暗投了。”他飞身上马,带着他的手下往什么地方去了。我心说,那些丐帮弟子一定把我描述成恶鬼了。我清楚怀恨皇帝的人总是迁怒与臣宰,恨权贵的人也总迁怒与他们的手下。我也许在不知不觉中,在世人的眼里已成了童贯的走狗了。虽然我自己从来没有如此认为。

我们三人依旧走着,阿飘和泰山婆婆对我比刚才还要亲切。我们出杨府几百里,到了一处庄园里。那是次日黄昏了。这庄园一眼看去就是普通农家的。因为院外还养着许多鸡鸭,在那里戏耍。有许多毛竹和青竹,一些人正在砍着,削去枝叶。阿飘远远便叫道:“爹,爹,我把俘虏带回来了。带回来了!”语气带着百分的兴奋。那些工作的人和院内的一些人跑出来。阿飘拉着我,我把她的手甩开,我觉得不安。泰山婆婆拉着我,轻轻笑道:“这里是我们几大门派的一个公同的联络点。我儿子都在这里等我。拿到童贯的东西也放在这里的地下室。我儿子性格很野,呆会不要怕。奶奶永远当你是孙子的。”我忽然觉得泰山婆婆的手有一种母亲的味道。从那一刻,我便喜欢同她在一起。

出来的人大约有二三十,女人很少。他们围着我,像看什么似的,泰山婆婆说:“去去,赶了两天的路,累都累死了,还不快拿水来给我们喝。”他们都笑着。入了院子,我又看见许多家禽。院间的地很脏,一不小心,就会踩着鸡屎。里面种着一些黄花菜之类。婆婆把我带进后院的厨房,便要了两碗饭,先端来给我,说:“保罗,我们自己家就吃这些粗茶淡饭,比不得那些官宦之家。”我看见旧桌上摆着青菜豆腐,都是吃剩了的。大概他们已经开了饭了。一名三十上下的妇女说:“奶奶,我来包两只荷包蛋,也没有什么待客的。”婆婆说:“保罗不是客人,是我们自己人。他从前也是像我们一样很穷的。保罗是不是?保罗现在是我孙子了。保罗,她是七嫂,专门管理伙食的。”我说:“七嫂,不用忙了。这菜很嫩很好吃。我最喜欢吃菜和豆腐。”七嫂轻轻一笑,说:“婆婆,也不知道你们今日会回来。昨天刚去镇上卖了一篮鸡蛋,换了一点盐和一点糖回来。庄上实在没有什么好东西。”

我吃了两碗饭,喝了两碗白开水,扫一扫这厨房,里面除了土灶一口很大的水缸,一只风箱,就是几只木桶,和这六七张桌面开了许多口,又黑又脏的小桌子。房内放着一些杂物。婆婆问我说:“吃饱了吗?”我点点头。便听见阿飘同一个女人来了,那女人说:“阿飘,你们真的把童贯的狗儿子抓回来了?”阿飘说:“当然了,姑姑,有我阿飘出马,什么事不能成功?你只管找他算账就是。”我心说,这阿飘果然心怀不测。两人已经出现了。从门口进来。当时七嫂正在洗碗,婆婆显然吃得慢,还端着饭碗。她们进来了。阿飘向我做了几个鬼花样,好像说,现在有好看了。那个女人正是华山娇凤,脸上的疤还没有痊愈,不过几天嘛。华山娇凤好像比那时更美,带着一种令人不安的香气。

奶奶说:“芳芳,也在这里呀?坐,待婆婆吃了饭再好好谈谈。”我出于一种礼节性的需要,向她微微一笑。表示我的友善。但娇凤却闪着恼怒的眼睛,回答了婆婆一句,便说:“你这狗贼,你现在终于落到了我们的手里,还有什么话说?”一阵冷笑。我心说,如果泰山婆婆也有阴谋,那如何呢?那,就是说,她比漠漠婆婆要高明许多了。我又想起小荷,也拿小荷与阿飘比较。但是我真的无从比,如果一定要做什么判断,那判断也是不可靠的。因为实际上,我对两人都所知极少。华山娇凤大声说:“混蛋,我在同你说话,你没有听见吗?”阿飘只是笑,好像喜欢看我出丑。我望望婆婆,见婆婆没有制止她,便轻说:“姑姑,不要凶巴巴,既然到了这里,一定要把我们的事了结掉,是不是?”娇凤显然一愣,她一定惊讶我这种称呼。她好久没有话说,然后硬硬道:“我没有福气做你的姑姑,你不杀死我就算客气了。”我内心一笑,但没有表现出来。我心说,她也不是很凶的人,说话也显不出什么智慧来。

我轻声说:“姑姑,既然我是婆婆的孙子,自然这样称呼你了。你的脸一定会好的。”娇凤说:“婆婆,你到底跟他讲了什么?他怎么会叫我姑姑?婆婆,你原来根本不是替我报仇才抓他回来的,是不是?”把气发在婆婆身上。这时,婆婆吃过了,喝了一碗水,放开,说:“芳芳,这么大的人了,一点礼貌也没有。没有看见我满面都是汗吗?”婆婆去洗脸,阿飘只是笑。像看戏的观众。婆婆把面巾送到我面前,说:“保罗,擦一把。”我忙接过来,说:“我自己来。”七嫂过来收拾碗筷,说:“刘姑娘,你不是说送一件东西给保罗的吗?”我看着她。刘芳芳脸一红,说:“七嫂,你也同我开玩笑?我是说杀死他,不然。”七嫂笑道:“保罗,刘姑娘曾私下说,如果你不治好她的脸,她嫁不出去,就要你养活。”阿飘和婆婆都大笑起来。我只顾洗脸,不插一句。七嫂说:“保罗,这么说你答应了?”我说:“七嫂,你们真是厉害,敢拿姑姑开玩笑。”刘芳芳一直红着脸,打着阿飘。婆婆便拉我出去了。

我们到了一个小厅堂时,里面已经坐了许多人了。我见气氛很严肃,便有些不自然。里面大约坐着四十多人,上首主席有两个位置,都空着。现在有人把泰山婆婆拉上去,婆婆带着我,让我立在她身边,在主席上坐定。我见阿飘依着一个大汉,那大汉三十岁左右,正是那夜借敬酒暗袭童贯的人。而刘芳芳也在座,不过是后面末位而已。那七嫂也在她身边。泰山婆婆说:“华山掌门没有来吗?”阿飘的父亲说:“还未到,娘,再等一下吧。”婆婆说:“那我们先谈谈。这位少年名叫保罗,是两浙路的人。老身决定收他为孙子。你们大家有没有意见?”

阿飘的父亲说:“娘,你已经有了孙子了,不怕武林中人非议吗?”呼地,有一个人影飘进来。大家都一惊,不知道什么来路。那人径直坐在首座上,大家才看清,原来是一名女孩子。她年纪同阿飘差不多,穿着华丽的白裙,握一柄剑,相貌极为娇艳。红烛晃了好多晃。她向大家淡淡一笑。我心说,难道她会是华山派掌门?只见阿飘的父亲站起来,不悦道:“小白,你给我下去!”小白说:“哈哈,大鬼,你算老几?我义父叫我来代替,怎么?不够格?”大鬼便腾地跃起,说:“我今晚叫你学一学什么叫做守规矩。”大鬼扑向小白。泰山婆婆叫道:“不要胡闹。”大鬼立时折身而回,充满恨意。小白哈哈大笑,说:“大鬼兄,你还没有资格教训我,最好学一学什么叫做守规矩。”大鬼气得脸色发黑。阿飘把他拉到原座,说:“爹,不要同这种下贱货生气。犯不着。”

小白举剑立时向阿飘刺去,她的轻功真是高明。我不知出于什么,竟急不可耐地飘身而出,把小白拦了下来。阿飘的脸色吓得青黑了,退到父亲身后。小白呸地吐了我一口唾沫,说:“死太监,谁叫你多事?”我说:“小白姑娘,你太过无理了。”呸呸,小白又接连吐了我几下。我若避过,便会吐在婆婆身上,只有忍住,把她推开,说:“你不要太轻狂。”小白只有退回,说:“狗太监,真被死飘飘迷住了。你过来。”我擦了擦脸,她叫道:“不许擦!”我手一缩。七嫂和刘芳芳都大笑起来。小白说:“狗太监,你每天都读圣经对不对?”我心说,武林中居然有这种女子,真是厉害无比。

小白说:“狗太监,听见没有?我同你说。”我轻轻说:“在下保罗,小白姑娘,不要激怒我。我还达不到完全的地步,时时刻刻会发火的。”我感觉众人都像一个摆设,一句话也不说,连婆婆也不发一言。小白说:“那你读什么经?既然同我们一样。快过来呀,你聋了?”我便过去,说:“你想如何?”小白挥掌便击向我,要扇我的耳光。我避过。小白大骂道:“你们经上不是说,有人打你的左脸,连右脸也转过去让他打吗?为什么避?快让我打,不然,我就骂你是假货,假学道假正经。”我轻轻一笑,说:“小白姑娘,要打,也轮不到你,有我奶奶在。哼哼,即便你是公主皇妃,在下也不会怕你。我奶奶同伯父他们在议事,请你出去。”小白说:“我就不走,如何?如何?气死你,气死你。”她靠在椅上,闭着眼。众人又笑。七嫂说:“保罗,如果你对付得了小白,那七嫂就给你做媒,把芳芳嫁给你。”众人又大笑起来。

我说:“奶奶,我走了。原来到这里受一番气,还被你们当作猴子来耍,在下永远不会再来的。刘芳芳,你出来。”我呼地射出去。大鬼阿飘七嫂泰山婆婆等人都随即追出来,看样子决不放我。刘芳芳也出来,小白慢慢走着,打着哈欠,说:“小太监,真可怜,从少没有娘和爹。”我说:“刘芳芳,是不是你冒充在下去烧了邱员外的府宅抢了杨阁老的字画?现在,在下不会再同你们这群人说笑。不把字画交出来,你休想安生。”刘芳芳说:“死保罗,你说什么?我冒充你?我什么时候这样做?在那里?谁是邱员外?谁是杨阁老?你给我说清楚,你平白无故冤枉我?”刘芳芳说时那种怒气比前时更甚,我心说,难道真会错怪你了?既然不是阿飘,又不是你,那么难道真有什么妖人不成?

刘芳芳向我过来,红着眼,带着一种哭腔,说:“死保罗,你给我讲清楚。”我真的没有把柄,没有证据。我不再多说,心内很是不快。芳芳说:“你向我道歉,你无故毁谤我,败坏我的名声。”借着廊间的灯笼,我发现她的眼泪,也许真的不是她。我便轻轻说:“姑姑,我,其实,我也不知道是谁,我以为是你,我只是以为而已。我。”刘芳芳说:“那为什么怀疑我?”抹了一下眼睛。我说:“请原谅我吧。奶奶,我走了。”我进退皆非,呼地射出来。阿飘和芳芳高叫道:“保罗,不要走,你识不得路的。保罗!”泰山婆婆飞身出来追我,说:“保罗,听奶奶说一句,保罗,不要像个小孩子。”我已经出来几十丈了,听见泰山婆婆如此讲,才收步。那些青蛙一定在嘲笑我,呱呱个不停。我踢着草,垂着头。我真想哭。不知道为什么,但我必须坚强。无论遭遇什么,男孩儿总不应该哭泣。越哭越软弱。前方的路只有我自己来把握,我不能让哭泣乱了心灵。

泰山婆婆过来了,拉住我说:“乖孩子,听话,同奶奶回去吧。那小白是来头极大的人,谁也不敢得罪她,只有我儿子敢骂她,武功当然不会比她差。否则早被她刺倒了。做一个英雄,要受得住别人的嘲弄,心胸像大海一样开阔,永远不会同这种无赖一般的女子计较,是不是?现在回去,奶奶不再让你呆在客厅里了,去卧室,你顾自读一些书。奶奶本来以为可以让你见识、见识,同这些武林中人熟悉一下,免得日后双方发生麻烦。那七嫂爱开玩笑,但心挺好的。芳芳也是好女孩,虽然你伤了她的脸,她并没有叫自己的师兄师父等人来报仇,没有来杀你,是不是?有些恼怒在所难免。阿飘也是纯真的小孩子,有些不妥,你难道不宽容?像你的妹妹一样,这么大的孩子,谁能做得像个大人,什么都能八面玲珑,没有指责呢?今晚我们等的有两个人,一个是华山派掌门,一个就是小白的父亲。江湖中许多人都是不可理喻的。”

泰山婆婆这番话说得很是温柔,像我亲奶奶劝说一样。我的恼怒便消了。由着她回去。我们到那院门口时,里面大部份人都聚到院落里了,小白冷冷笑道:“怎么不走呢?小太监?装腔作势,像个女人。只有女人才会动不动发怒,以出走来要挟人,希图别人待她好。”我不理她,看见刘芳芳在抹眼睛,我说:“姑姑,能不能同阿飘过来,我们私下说件事?”“什么事?”芳芳说。奶奶说:“芳芳,和阿飘去我的卧室外间,让保罗今晚住在那里。你们说说话,保罗没有做到那件事,心里很不安的。”

到了那房间,奶奶便离开了,我们三人坐在里面。没有红烛,只有微弱的油灯。芳芳扫扫我,好像很不安的样子。我轻轻说:“姑姑,我遇见的事是这样的。”我把冒充的情况一一告诉她,阿飘说:“他曾怀疑是我。”刘芳芳说:“我真的没有做,保罗,我不骗你的。我心肠没这么毒。你再看看,我们皮肤一样吗?身材一样高大吗?胖瘦一般吗?”我望着她,果然,她比我要矮一点,瘦许多。我虽然并不胖,但在她们面前,显出粗壮来,而她是不胖不瘦的美女。她的皮肤不知比我白多少,浑身散发着一种香气。眼睛更加不同了。她的眼睛清纯而美丽,充满感情,我呢,虽然我平常没有注意,想来不会一样的。最关键是她的武功我见识过,以她的武功,不但邱员外家的那人不会是她,刘知府家的也不会是,不然,她一个人能逃脱衙门众兵的追捕?

我再次道歉,我说:“姑姑,我因为怕童大人再次去什么人处勒索,所以出来寻。你不知道,他下面的呼风唤雨很凶暴的。没有字画他无法向皇上交待,如果越跟他作对,越盗了字画,逼得他无路可走,真不知会发生什么事。所以我出来了。我,姑姑,你不要再生气了。你的脸上好像结痂了,过几天就会和从前一样的。”芳芳没有话说。阿飘说:“保罗,姑姑内心很不安,因为她三师哥不爱她了,你愿不愿意任姑姑打几下,出出气呢?”我稍一迟疑,说:“那,好吧。”刘芳芳脸一红,说:“保罗,不要听她的。那件事跟这件没有关系。保罗,我,我,想,叫你帮一个忙,可以吗?”

我看见她是鼓足勇气把这话说出来的,既说出来,表明她对我的信任,或者说我们之间的关系又进了另一种地步。我轻轻说:“可以,姑姑说吧。”我心说:不会让我去做什么棘手的事吧?刘芳芳说:“你先发誓不告诉任何人。”她的脸又一红。我觉得她并不像久行江湖的人,她依旧像所有女孩子一样,充满了羞涩。我说:“发誓不必了,我决不告诉人就是。请姑姑相信。”她又鼓足了勇气,说:“你同童贯关系极好,能不能替我安排一个人?在官府听差,最好是做将军。”我说:“试试吧,我从来没有办过这类事。”刘芳芳说:“那你回去以后先向童贯提说提说,如果他反对,就算了。如果他同意,你再同我说,我告诉你那人的情况。好吗?”“好的。这件事我完全可以做到。”刘芳芳说:“我先谢谢你。保罗,其实我们都说你是好人。以后你一定会做大官的,不要忘了姑姑。”我说:“不会。”阿飘说:“姑姑,你是为你三师哥说吗?你们师父会准许他离开华山派吗?”芳芳说:“他说学了武功就是要做个将军的,不然,他不会同我好,不会要我。”最后两句简直像蚊子嗡嗡,听不清楚。

阿飘说:“现在还早,我们下棋吧?保罗,姑姑象棋水平很差,但是很爱下。是不是?”刘芳芳说:“不是的。因为三哥爱下棋,所以我才,我下不好的。”阿飘说:“没有关系,打发时光嘛。”我说:“我也下不好。姑姑,那,照你推测,冒充我的会是什么人呢?”刘芳芳显然没有想过这件事,迟疑了好久,说:“一定是恨你的人了。或许是漠漠婆婆的孙女。你不是同阿飘和奶奶说,最初见面时,她就是盗了荒山六狼的字画的。而荒山六狼就是童贯下面的人。她又喜欢你,你自己说的,那一定不想你再留在童贯处了,要逼得你离开他了。”我说:“我没有说她喜欢我。凭她的武功,如何能一再得手?在刘知府处,她还要带一位女孩子,如何能逃出追捕者的手?一定不会是她。”姑姑说:“那可能是她娘,或者要好而武功高强的人。你知道,蝴蝶谷内高手很多的。她们最恨的就是差京。”

我说:“姑姑,差京是谁呀?”刘芳芳一笑,说:“傻保罗,你真的连差京也不知道?”她这会笑起来很是轻松。笑容极其动人。我把目光移向他处,说:“我的身世都向阿飘奶奶讲了,我从来都在山里,什么也不知道呀。”刘芳芳说:“真是小傻瓜,以后,听姑姑的话,我教你许多事,江湖的武林的官府的皇宫的。这蔡京曾在哲宗朝为大臣,后被罢免,闲居杭州。他不死心,求你义父童贯替他活动,企图东山再起。许多字画都是他代为收来的,荒山六狼和虎旗会同他关系极深。听说,他还是虎旗会七大名誉掌教之一。虎旗会的七大名誉掌教个个都是曾作过大官或依旧在任高职的人。漠漠婆婆一家与蔡京有不共戴天之仇,所以要极力阻挠。蝴蝶谷与童贯没有一点私仇,但童贯既然接受蔡京的贿赂要代为周旋,所以一再来盗字画了。没有字画,童贯就无法得逞了。蔡京为人奸诈,贪财无义,如果他重新坐大位,天下只会更糟糕。”“原来是这样。姑姑,那你们来盗走童大人的字画,也是被蝴蝶谷请出来的了?”刘芳芳说:“这件事先不告诉你。”她掩口轻轻一笑。

我说:“那皇宫什么事告诉我一点吧,姑姑,我一点也不知道。童大人势力真的很大吗?一路来时,那些地方官都送礼物给他,极尽巴结之能事。”刘芳芳说:“现在的皇上原来是端王,名叫赵佶,是神宗皇的第十一子。那驾崩的哲宗皇是端王的兄长,神宗的第六子。名叫赵佣,后改名赵煦。为什么第六子能够得位呢?因为前面五个比他大的都早早夭折了。这哲宗去年正月死后,只有二十五岁,没有子嗣。他死于什么病知道吗?就是男人那种病,纵欲太甚了。这种事我们不要听也罢。向太后就决定立端王赵佶为皇,当时宰相有反对的。但没有用。这个赵佶风流的很,平生又最喜欢书法绘画,他就派童贯为杭州金明局主管,替他收集搜罗天下的字画。而蔡京精于字画,代童贯搜集,结交童贯,两人狼狈为奸。明白了吗?”我点头,说:“姑姑,听我师父说,不可以直呼皇上姓名的,不然,犯了大罪了。”刘芳芳说:“我们私下说,你去通报,让我被抓起来吧。”

我一笑。我说:“那江湖上的事,姑姑,说吧。”刘芳芳说:“让我白说?什么回报?”一边去倒了一杯开水喝。问我要不要。我说:“姑姑想我什么东西?”刘芳芳一笑,说:“保罗,以后对任何人都不要讲真话,知道吗?除我和阿飘奶奶几人。你说了真话,终究会吃亏的。”我说:“人都想听别人的真话,但都不愿意跟别人说真话,那么世上的真话还如何存在?说说总没有错的。”刘芳芳说:“自以为仁义,其实最傻,阿飘,你说是不是?”阿飘说:“保罗,我们也是为你好。你同任何人都说实话,这样不行的。”刘芳芳笑得极美,说:“如何?姑姑不骗你吧?人心险恶,总要学聪明一点。如果你当初不同钱塘县令说真话,也许就不会被阿工阿杜等人骗了。”我笑道:“那现在也见不到姑姑和阿飘了。凡事都有好处,难道错了?”刘芳芳说:“不跟你讲,自以为是。”

就在此时,外面传来了一阵喧哗声。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想出去看看。刘芳芳说:“肯定是无底洞人来寻仇了。不要去看。”“无底洞人是谁呀?”我问。她说:“一个江湖最凶恶的魔头,听说同朝廷上层的一些大臣关系极好的。就是他们中什么人请出来害我们的。”“为什么叫无底洞人?”“不告诉你。我们下棋吧。阿飘,摆子。保罗,我一下棋就想起他,觉得,我对你说得一切话你都不许告诉任何人,知道吗?”我点头。阿飘开始摆了,说:“油灯看不分明。姑姑,我去七嫂的房间偷支大蜡烛来,好吧?”我忙说:“不要,不要。阿飘,不可以这样。我们不是老年人,眼睛好着呢。是不是,姑姑?”刘芳芳一边摆着子,一边说:“保罗,刚才在外面又直呼我姓名,现在又口口声声叫我姑姑,到底诚心不诚心?”我说:“现在当然诚心了。”双方摆定,刘芳芳先走,她把一只炮移到中位打我的兵,我跳了一只马。

外面就有人叫道:“三个狗男女,钻在屋内鬼混,快出来。”听来好像是小白的声音。阿飘说:“不要理她,这个下贱货。”门就被推开了。小白哈哈笑着走进来,说:“你们在下棋呀?我也来,我也来。我最喜欢下棋了。”她坐到我旁边,捉起一只车,就走。我说:“现在姑姑走。你来同姑姑下。”我起身。她说:“好,我怕你们不成。我要把你们吃光死。”阿飘白了她一眼。刘芳芳也显得不开心,但总算没有反对。我问:“小白,外面打斗了吗?”她说:“我先将你一下。”我再问:“那无底洞人来了多少帮手?”她说:“哈哈,白吃一只炮。臭,臭水平,下局我让你一只车。”我见她只顾下,便离开了。阿飘拉住我,我忽然手一烫,忙甩开。阿飘不悦道:“干什么嘛?你想出去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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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沦亡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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