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5 章 回信

第 115 章 回信

妙言将手绢上墨迹书写的一串“1和0”翻译成阿拉伯数字,再到《三字经》上去找对应页行列上的文字,最后翻译出了五个大字“言今日可安”。

妙言简直哭笑不得,摇头心道:“这人还真是,费了这么大功夫让丁婶子给我传消息,就这么一句?”

将这五个字默念了几遍,妙言心中一动,微微笑了笑,心想:“他想必也不确定是否信息能传递给我,如果丁婶子能找到我,想必也会把我的近况传递回去,难得他被薛大人追着备考还能想方设法的让丁婶子混入灵景宫,想必费了不少功夫。”

妙言拿着这张手绢思量了片刻,起身出了房门,寻着刚才丁婶子和几名小道童离去的方向找了过去。

妙言没有遇到丁婶子,向刚才梨树下巧遇的一名小道童一打听,才知道丁婶子是城中一间杂货铺子派来给灵境宫送杂货的,刚才已经离开了。

妙言想了想把拾到的手绢交给小道童道:“这手绢是我适才在树下拾到的,我想着不像我们道家的东西,必定是刚才那位丁大娘的,她以后若是还来,烦你将手绢还她。”

小道童一口应允下来,保证道:“师叔放心!她明日还要送些东西过来,都是师伯师叔今日定下的,我明日就还予她,务必让她来和师叔道谢。

如今灵境宫中上上下下都客气得很,这小道童不过十一二岁的年纪,入门时间不长,却很是聪明伶俐。妙言如此和颜悦色的托她还手绢,她自然不会拒绝,满口答应。

妙言也不再耽搁,转身回了无色居,一路上心里很是得意。想到薛亦恒收到自己回信后的脸色,妙言就忍不住差点乐出声来。

她刚才出门的时候,撸了一把桃树叶子揉碎了,在手绢上也留下了一串淡绿色的符号,这就是她的回信了。

薛亦恒看到她的回信,只怕也是要等到科考结束以后了。

草长鹰飞,春日融融。

春闱开考三日后,在大周朝京城百姓的翘首期盼中,贡院的大门终于打开了,一众参考的举子鱼贯而出。

在贡院外苦等了三日的亲友无视官府不得大声喧哗的规矩呼儿唤友,在人群中穿梭搜寻自己的亲人,熙熙攘攘场面混乱非常。

薛二老爷自持身份和薛二夫人在家中端坐,只让幼子薛皓前去迎接二位兄长。

薛二夫人看了眼自家老爷,看他端起桌上的茶盏才发现杯中茶水早已饮尽后,又默默放下了茶盏,于是起身叫了下人来换上新茶,道:“老爷,我出去看看。”

薛二老爷摇头道:“夫人不必!然儿、真儿平日里一个不用功,一个太过驽钝,我便是再操心也是徒劳,这两个混账我也不求他们高中,只要不丢我薛家的脸……”

一语未必,有下人匆匆忙忙的跑过来叫道:“老爷,夫人,回来了,回来了,接二位公子的人回来了……”

薛二老爷听到这声叫喊骤然站了起来,长袖拂到了桌上的茶盏,茶盏咕噜噜的滚动起来,薛二老爷手忙脚乱的的慌忙扶住茶盏,听到来人进门,立刻端坐椅上,抬手捋了捋颌下已然花白的胡须。

薛二老爷一向严肃端方,看到来人进门,语气虽淡,却一反平日的寡言,问道:“你们兄弟二人考得可还顺利?出的什么题?嗯?怎么就你一人?然儿呢?皓儿呢?”

薛家八郎——薛真,顶着两个乌黑的眼圈和一头凌乱的头发草草施了个礼,有气无力的道:“侄儿见过二伯父,二伯母,我一出来就没有看到七哥,十三弟说他去找七哥,让我先回来。”

薛二老爷闻言大怒,指着同来回话的下人责问道:“这到底怎么回事?你们是怎么接的人,接回一个,倒丢了两个!?”

下人战战兢兢的把刚才贡院前的情形描述了一番,原来今日贡院门前人流实在太大,他们没有找到薛然,薛皓便自告奋勇去寻找兄长,众人一个不留神,薛皓小公子也不见了。

薛二老爷气得胡子都翘了起来,嗔怪下人办事不力一叠声命下人赶紧去找。转念想到薛然从小不是个省心,肯定是故意避开下人溜了。至于皓儿,不是和薛然沆瀣一气一同溜了,就是借此机会自去寻些狐朋狗友看戏听曲。想到这里,薛二老爷气得胸口起伏,恨恨地道:“这一考完就不见了人影,只怕是自知定然名落孙山,便想着先躲起来避避风头。来人,京城掘地三尺也要把薛然给我找回来!这个孽子!还有你,兄弟同气连枝,你们一同进的贡院,一同出的贡院,你是如何把你七哥给弄丢了?!”

后面几句,薛二老爷是对薛真说的。转头看到薛真正可怜兮兮的半靠着着椅背,低垂着头,鼻子里甚至微微发出了鼾声,可见刚才的话算是白讲了,这厮一个字也没有听到。

薛二老爷怒火中烧,薛二夫人赶紧拉住他的袖口,低声劝道:“老爷息怒,真儿也累坏了,且让他先回去歇着吧。”

薛二老爷看了眼薛真,忽然泄了气,气哼哼的不再言语。薛二夫人赶紧让下人把薛真摇醒,吩咐他先下去休息。

看着薛真打着呵欠睡意朦胧的被带了下去,薛二老爷颓然坐下道:“真儿倒是老实听话,也还算勤奋,只是资质有限,只怕今年是要名落孙山了。”

薛二夫人出身书香名门,其已故的祖父乃是文坛泰斗,父亲如今官居一品,自然也是见识不凡,听了这话也点点头表示赞同。

薛二夫人劝道:“然儿皓儿已非孩童,稍后自会回家,老爷勿要担心。”

薛二老爷更是气愤,他自然知道薛然已经老大不小了,只是气他考完就不见人影,也不知道回来报平安,害得长辈白白担心,于是道:“薛然这个不争气的东西,定是没有认真应考,等他回来,看我不打断他的狗腿!”薛二夫人微微一笑,并未答话。自从她嫁入薛家开始便知道,若是没有薛家四老爷当年的成全,就没有自家老爷的今天。所以对于薛家四房的三个孩子,自家老爷可谓是视若己出,自然对然儿恨铁不成钢。

薛二夫人忽然叹了口气,她想到了自己的长子在朝廷党派之争中成为了牺牲品,如今不到三十岁就形同槁木远离了京城。而自己的幼子,那样的性子将来若是为官,又如何在风云诡谲的朝廷谋得一席之地?只是,她不过也只是一介妇人,孩子们的前程不是她所能干预的,便是她的这些忧虑,也无法告知父亲和夫君。

薛亦恒出了贡院就直奔老丁叔家的院子。

看到那张俗不可耐的桃红色手绢上,妙言用不知道什么树叶的汁液涂抹的暗语,薛亦恒不用去查阅《三字经》就能直译出一个“安”字。

他忍不住哈哈大笑,将手绢放到胸前直接倒在塌上沉沉睡去,嘴角噙着一抹笑意。

薛家发生的这些事情妙言并不知道,她此时正规规矩矩的给黄太师祖读书。

一本《尚书》,妙言读得有些磕磕巴巴,季师叔偶尔也会从旁提示。

“…为山九仞,功亏一篑。允迪兹,…生民保厥居,惟…乃世王。…”

妙言读完《旅獒》篇,松了一口气。她虽然繁体字写得不行,不过这几年因为读了一些书籍,大部分的字还是认得的,勉强也能读上一读。

黄太师祖睁开半阖着的双眼,道:“你读了几日,可知书中的意思?”

妙言很恭谨地道:“太师祖,妙言字都不太认得全,书中意思更是不懂。”

“呵……”黄太师祖神色从容娴静,说出的话来却让妙言背后一凉。

“你是欺我老糊涂了?!还是欺我眼盲?!”

“妙言不敢!”妙言的心飞快的跳了起来,不知道为什么,她真的有点怕黄太师祖。

“你在灵景宫这月余,每日里在宿所挑灯苦读,这一篇尚书就读不懂了?”黄太师祖依然是慢悠悠地道。

“原来是这样!”妙言听他这么说反而放下心来,解释道:“宿所里的那些书卷,妙言也不是全都能看懂。妙言爱读的那几本,乃是一位名叫“非鱼”的前辈高人所著。书中言语风趣幽默深入简出,读起来更是新奇有趣,妙言能读懂,也很是喜爱。”

黄太师祖浑浊的双眼“看”着妙言,良久温和地道:“从前何人教你读书?”

妙言喏喏地道:“无人教导妙言读书——守明师叔和陈老教过妙言识字。妙言读书全凭个人瞎猜,难一些便看不懂了。”

“你读了几日《尚书》,当真一点都读不懂?”

“这本《尚书》太过深奥,我真的不太懂……。”

“无妨,你且随意说来听听。”

“……”妙言硬着头皮道:“《旅獒》一篇,妙言也就看懂了玩物丧志这一句。”

黄太师祖神色不动,妙言只得斟酌着道:“妙言曾见过村里有个孩童,原本书念的很是不错,后来迷上了与人斗蛐蛐,上学时总想着散了学去斗蛐蛐,到后来再也无心到学堂念书,每日里只想着到田间去抓只厉害的蛐蛐儿……妙言觉得这大约便是玩物丧志了?”

黄太师祖轻轻:“唔”了一声,闭上了双目,似乎是睡着了。

妙言不敢妄动,看向季师叔。季师叔仔细地给黄太师祖盖上了褥子挥手示意妙言退下。

妙言蹑手蹑脚地退了下去,黄太师祖忽然睁开双眼,问道:“阿婉,你怎么看?”

季师叔恭敬地回道:“此女心机深沉极善掩饰,不过今日急功近利露了马脚!”

黄太师祖微微笑了,恍惚间季师叔居然觉得师祖风华绝代,她连忙稳住了心神。

“我倒觉得她并无掩饰。瞧着是有些古怪,可我活得久了,什么样的古怪没见过?世上总有一些人生而知之,知人所不知,只是世人少见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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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正经女道士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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