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种地

第 4 章 种地

青石板的道路,古色古香的建筑,五颜六色的店招迎风飘展,临街的店面一间挨着一间,杂货铺、米铺、绸缎庄、酒楼、茶馆、客栈应有尽有。

这是一个有上千户居民的繁华大镇,名字叫平安镇。

平安镇地势大多平坦,土壤肥沃水利发达,因此百姓富裕。加上风俗崇尚耕读,读书人不少,还有人在朝为官,因此平安镇算得上是贵安县数一数二的大镇了,离县城也不过二三十里,繁华仅次于县城。

街道三教九流,贩夫走卒上人来人往。有穿着短褐的脚夫用衣服下摆抹着汗水,有穿着直裰的先生摇着折扇慢悠悠的踱步,有穿着草鞋的农人将一筐新鲜的蔬菜放下了肩头,有提着竹篮的妇人在卖首饰的摊子前驻足不前……

卖菜、卖柴、卖竹编、卖木凳、卖食物……形形色色,集市上应有尽有。商户的吆喝声、讨价还价声、寒暄唠嗑声,甚至衙役的喝骂声、吵嚷声此起彼伏。

这喧嚣热闹的烟火气,让妙语紧张,但是妙言很是兴奋,来到这里好几天了,这才终于到了人间啊。

之前通过妙语的描述,本来妙言已经做好了人人喊打的准备,不过真实情况比她想象的好多了。

她们这一行三人,穿着破烂,又是女道,走在路上非常引人注目。

路人遇到她们,大多皱眉绕开,也有人怒目而视,更有人“呸”地朝着她们吐口水。妙语胆子小,吓得眼泪都快涌上来了,妙言倒是无所谓,只要不打人,这算不得什么。

妙言从前做销售,冷言冷语看多了,多年下来脸皮早就比较厚了。她带着妙语傻姑,走走看看,不时停下来询价或四处打量,妙语拉着她的衣角怯生生地跟着,傻姑呆呆跟在后面。

妙言询价的时候,多数商贩是不理她的,也有的直接撵人,也有几人冷淡地回答。不管对方什么态度,妙言脸上一如既往的带着微笑。

不知不觉,日头到了正中。妙言东西买了几样,消息没探听到多少。

篮子里面放着几包菜种,现在春末,种下去应该还不算晚。看到有人卖玉米苗,妙言很诧异。印象中,玉米不是应该明朝才出现吗?明朝后她不记得有哪个朝代是周朝,明朝后是清朝才对。

在一家茶馆她们逗留了半个时辰,茶馆人来人往,是打听消息最佳的地方。可惜妙言三人穿得实在太破,又舍不得花铜板买茶水,最后在小二刀子般鄙视的眼神和数次撵人后,只好离开了。

不过妙言也了解到了一些信息,如今的国号确实是大周,皇帝姓郭,其他再多的消息就打听不到了,毕竟愿意和她说话的人也不多。

看镇上百姓的穿着,妙言也只能大致判断这和自己知道的唐宋差不多。将自己脑中的历史对比了一下,确实也找不到具体的时代可以重合。

玉米是好东西,妙言自然不能错过玉米苗,买了两捆。灯油没有了,买了一两,拿小罐子装着,又买了点糙米,布袋装好。盐也必须要买,至于油和肉,妙言看着手中的铜板又看看妙语,她狠狠心买了半斤五花肉。

在古代肥肉比五花肉贵,五花肉比瘦肉贵,肥肉可以熬油,瘦肉太柴,妙言买的五花肉也算是折中了。

到铁匠铺买了一把锄头,回去种地没有这个可不行。东西比较多,妙言买了个竹编背篼,让力气最大的傻姑背着。

妙言这几天也发现了,傻姑脑子是不好使,不过力气还挺大,也听话,不打人。

买了三个饼子胡乱吃了,妙言扛着锄头,挎着篮子,傻姑背着背篼,妙语捧着灯油,三人雄赳赳气昂昂的回山了。

回来山上,妙言第一时间把玉米苗根部淋了点水,整齐地摆放在阴凉的地方。

她之前看到后院挨着院门有块地方围着篱笆,应该是块地。地里草不算深,整理整理,可以种上玉米和菜种。

说一千道一万,不如说干就干!

第二日,妙言撸起袖子,挥舞着锄头整理地里的杂草。妙语在旁边一边收拾杂草一边高兴地问:“我们要种板蓝根吗?”

“啥?”妙言以为自己听错了,瞪大双眼看着妙语,妙语眨巴着大眼睛,疑惑地问道:“难道我们不种板蓝根?”

放下锄头,妙言扶着额头说道:“妙语啊,我自从摔了脑袋后,总有些东西想不起来了,你说这里以前种的是板蓝根?”妙言假装失忆,凡是不知道的推在失忆上就没错了。

“师……师姐,你这失忆症还没好啊?”妙语担忧地道。

从前妙语一直叫妙言师兄,不过妙言真听不惯,所以这几天纠正了一下,让她以后叫自己师姐,别叫师兄了。

看妙语扑闪着大眼睛看着自己,妙言开始忽悠:“师姐就是师兄加上姐姐,以后我既是师兄又是姐姐了,好不好?”

妙语听了立刻高兴起来,连连点头道:“嗯嗯嗯,叫师姐好,我有姐姐了,师兄就是姐姐。”

已经死了的师叔以前种过板蓝根?妙言吃惊了,妙语是个单纯到缺心眼的孩子,很快从她口里知道,她们就是靠着师叔种药材才养到这么大的。只是师叔几个月前死了,所以她们生活才没了着落。

难怪,另外一间还算完好的耳房里面,角落里堆放着奇怪的罐子。妙言疑惑起来,她把白云观里里外外翻了个底朝天,根本没有看到过种药材的锄头、镰刀这些农具。

妙语拍着妙言的脑袋,心疼的道:“师姐,你的失忆症不轻,镰刀、锄头那些东西不是都让你给卖了?!”

妙言本尊还真是败家玩意!也不怪她,她又不会种地,不卖东西这几个月她们怎么活下来的?

“可是师叔不在了,我不会种板蓝根啊!”妙言的脸垮了下来道。

“我年年帮师父种,我会。师姐啊,谁让你以前老偷懒不干活的,不会了吧。”妙语恨铁不成钢。

妙言眼睛一亮又暗了下去道:“我们没有买种子!”

妙语看着蹲在地边的妙言肯定的道:“师父留了种子!”

看着妙语搬来板凳,指挥自己从积满灰尘的房梁上用勾子勾下来的种子,妙言无语了。藏得这么深,一来是为了防潮,也是为了防妙言偷卖吧。

从妙语口里,妙言基本可以确定了,从前的那位妙言偷奸耍滑好吃懒做,常常和师叔对着干,还偷卖东西,师叔都管不了她。她无法无天,只怕丑婆婆,可惜丑婆婆在师叔之前就死了。

穿越过来成为妙言,常五漏洞颇多。妙语年纪小,脑子特别简单,心智只有七八岁,傻姑又是个傻的,所以都没有怀疑妙言换了人。如果丑婆婆和师叔还在,她只怕没有那么容易过关。

妙语指挥妙言找了个罐子烧了热水泡了种子,姐妹两个吭哧吭哧的又去整地,除了整出来种板蓝根的,她们还要整出一块来种玉米和菜种。

两天以后,辛辛苦苦地把板蓝根勉强种了下去,妙言妙语两人四手都磨出了血泡。买来的玉米苗半泡着水,地还没有整出来,再不种下去,玉米苗就死了。

忙活了半天,累个半死,妙言回来喝水。看到灶前流着哈喇子,睡在柴火堆上的傻姑,妙言终于发作了!

这两天,看到傻姑,妙言就和她说让她帮着种地,傻姑不拒绝也不答应,第二天人影一整天都看不到一个,现在居然大白天在这里睡觉。

妙言扯了一根树枝,上去劈头盖脸地就打:“我让你偷懒,我让你睡觉!我让你不种地!……”

傻姑被她打醒了,嗷嗷叫着四处逃窜。

妙言披头散发地追着她边骂边打,穿越过来一肚子的委屈发作了出来。傻姑也不敢还手,抱头到处乱躲,“砰”的撞上了妙言她们平时睡觉的门,“嘎吱!”一声,年久失修的门一下子垮了。

这好了,晚上睡觉门都不用关了。

妙言放下树枝,一屁股坐在地上,委屈地放声大哭起来!从被父母起诉到意外死亡,然后来到这个地方,她所有的情绪一下子爆发了。

妙语吓坏了,抱着傻姑的大腿捶打她:“坏傻姑,臭傻姑,我打你,师兄……师姐……”她单纯地认为傻姑把师姐气哭了。

傻姑也吓呆了,看妙言哭得惊天动地,半天才把手放在妙语脑袋上,结结巴巴地说:“不哭……不哭……”声音低沉沙哑,好像很久没有说话了一样。

这一个二个的,脑子都是有问题的,这日子怎么过?相处了这么几日,妙言早就发现了妙语似乎单纯得过分,明明十一岁了,但是言语举止好像只有七八岁,这傻姑也是个痴傻不听话的,还不干活,想到渺茫的未来她哭得更凶了。

傻姑看她哭个没完,挠着脑袋撒腿就往后院跑,抡起锄头就开始锄地。

妙言看傻姑跑向后院,心想要坏,赶紧追了上去,正看到傻姑轮着锄头把自己和妙语刚种好的板蓝根锄了起来。

“我的板蓝根!……”妙言凄厉地叫了起来,心疼得差点背过气去,冲过去夺下锄头,看着被锄起来的板蓝根直掉眼泪,

傻姑站在旁边手足无措!

“……”妙言看着眼前一脸呆滞无辜的傻姑,忍了又忍,指着另外一个地方道:“锄那边!”傻姑听话地拿起锄头过去锄了起来。

“……”虽然干得乱七八糟,但是肯干活就好。妙言指挥着傻姑干活,看她一锄头下去当自己锄三下,心里的不满瞬间就平息了许多。

晚饭的时候,妙言很严肃的对傻姑说:“不干活,不给饭吃!”

看着傻姑傻傻的点头,妙言觉得自己像地主老财。这也是迫于无奈,白云观就三个人,她们不团结一心自力更生,要饭都要不到。

有了傻姑的帮助,地很快锄好了,菜和玉米种了下去。她们也没有太多的能力开更多的地,种更多的东西了。

空闲的时候,砍了一些后院的竹子,在新开出来的地周围做了个篱笆,没办法,这后院荒废久了,不做篱笆禁不住有些野生动物的糟蹋。

白云观的后山,山上有竹笋、蘑菇。不种地的时候,妙言带着傻姑、妙语三人就背着背篓一起到山上,挖竹笋、采蘑菇、挖野菜、拾柴。买回来的糙米有限,只能加上野菜、蘑菇煮成粥饭,这样可以多顶几日。

后院有一小片竹林,竹子长得不错,她们砍了一些细枝,做成扫帚拿去集上卖,也不太好卖,卖不出来几文钱,后来就放弃了。

看着这些竹子非常杂乱,又没有什么价值,妙言花了几天时间和傻姑、妙语清理了这片竹子。如今后园比以前看起来空旷多了,院墙残缺得厉害,就和没有差不多。

园中除了杂树杂草,居然还有一棵银杏树和一棵梅树。银杏树非常高大挺拔,一人无法合抱,接近十米高,在后院简直如同鹤立鸡群一般的瞩目。梅树也有二、三米高,虬根曲绕,即使没有一朵梅花,也是风姿绰约,形态极美。

妙言盘算着等到了冬天,草木干枯了,把园子好好理一理,茅草和那些低矮灌木砍下来,再放火烧了,这个园子就规整了,现在正夏天,蛇多鼠多,她怕,不敢动手。

地里种下去的种子长出来了,菜苗绿油油的惹人爱,玉米苗一天比一天高,板蓝根也长出来了,样子和野菜差不多。

地里的菜苗一天天的大了,生活充满了希望,妙语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多,就连傻姑好像也开朗不少。从前一天不见她说一句话,现在一天有个一两句,她叫妙言姐姐,叫妙语妹妹。傻姑脑子不好使,说话很少超过三个字,只会说“吃饭”“姐姐”“妹妹”“洗衣”这些简单的词语。

板蓝根全靠妙语照顾,反正妙言也不懂,出力气的活例如挑粪都是傻姑去做。傻姑虽然长得不好看,脸上长疮坑坑洼洼的,但是很爱干净。平时她都半夜去洗澡,每次妙言强迫她挑了粪,完事后她都会捂着鼻子跑得飞快,逃也般地奔去山涧沐浴。

傻姑性子古怪,有时候大半天看不到人影,也不知道在干什么。自从妙言说不干活不给吃饭以后,她倒是肯干活了,不过没有个算计,你让她扫地就绝不挑水,不说干什么活她就睡觉。

晚上闲着无聊,妙言有时候也会给妙语讲些前世的童话故事,但是都是挑些简单又能转换成符合这个时代的来讲。傻姑也爱听,每次和妙语两个都听得津津有味,不过妙言觉得她们不一定听得懂,她也当成是解闷了。

时间过得飞快,树叶越来越绿,天气越来越热,地里的蔬菜药材也越长越高。入夏以后,没有到正午太阳已经热辣辣的了。

妙言妙语傻姑在后院除了一上午的草,实在顶不住毒辣的日头,回来喝水准备做饭。

“砰砰砰!”三人刚回来,就听到有人猛敲大门,声音非常急促。

“是谁?”妙言在门后问道,她们三个女人,平时又没有香火,所以大门都是紧闭的。

“官府的人!开门!”对方语气很是豪横!

妙言从门缝一看,果然来人一共四人,都是穿着官府的衣服。

妙言穿过来是四月,现在六月了。这两个月她常去镇上买东西,对这个时代的生活也基本有了一些了解,这些官差的衣服她认得。

慌慌张张地打开门,妙言满面笑容地问:“几位官爷有什么事吗?”

不是妙言谄媚,封建社会,这些官差惹不起,她可是看到市集上官差一言不合直接打人踹摊子的。

来人上上下下打量了几眼,道:“你就是观主,交税!”

“啥?道士还要交税!”妙言傻了,穿越过来种着地,她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想种地不交税,也是可以的。要么有官身,要么有官府认证的道士身份,官身她是没有,道士身份,找遍了整个白云观,她也没有找到相关的东西。这只能说明,她们三人是野道士,都是要交人头税和田地税的。

妙言赶紧解释说没有田地,又让妙语端了四碗水上来,好话说了几箩筐还是不行。

妙言最后只得哀求道:“官爷,你看,我这观里小的小,傻的傻,不过是种点菜自己吃,不至于饿死,真的交不起税。”

这带头的官差有了点年纪,看她们道袍上全是泥巴,手上满是血泡,不禁动了恻隐之心,道:“田地税不交,人头税还是要交的。”

妙言知道这已经是网开一面了,于是把剩下的铜钱抱了出来,点了人头税交了。看着没有剩下几个铜板,心疼得掉下泪来。

傻姑最看不得妙言和妙语掉眼泪,抄起一根烧火棍就过来了。看她想打人,妙言被唬了一跳,死死地拽住了傻姑的手。“啪”的一声,傻姑愤愤不平地把一根儿臂粗细的烧火棍直接折断了。

“哟呵!还想抗税?”有个官差嚷了起来。

“不敢,不敢!她就是傻子,几位爷别和傻子计较!”妙言点头哈腰一个劲地赔不是。

“哼!你这小道姑好不晓事,我们头儿看你可怜已经是怜惜你了,抗税,谅你也不敢!”他斜着眼睛瞟着妙言,语言轻浮。

“臊你娘的皮,少在爷面前胡说八道!还不走?!”带头的官差看他实在轻佻不像话,毫不客气的开口呵斥,惦着铜钱起身往外就走。

这名官差被呵斥了,满心不服,嘴里嘟囔:“果然是淫观,勾男人有一手!……”

“……”妙言一阵无语,她又听到了“淫观!”

穿过来二个多月了,她还真不知道为什么白云观有这个称号,她也想去打听,话题一提根本没人搭理她,人人都是一脸鄙夷转身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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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正经女道士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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