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矜呈
春日的早晨仍旧泛着些许冷意,一轮红日慢慢升起,暖和的日光将那点冷意渐渐驱散掉,照得人浑身舒适。
李矜然在小姚的搀扶下从屋里走了出来,因着这次高烧,她再次被迫在屋里躺了几天,如今终于大好,总算是不用再闷在屋里了。
小姚小心翼翼地将她搀到院中摇椅上,待她躺下,又从旁边侍女那接过一条羊毛毯,一边给她盖上,一边念叨着:“小姐,这段日子您可得多注意着点,万不能再着凉了,这才没多久,光是发烧都烧了两次,若是再来一次,奴婢这心里可就真受不住了。”
未等李矜然说话,她又自问自答起来:“算了算了,奴婢说了您估计也不会放在心上,还是奴婢自个亲自看着比较放心。”
李矜然:“......”她还能说啥?
她看着小姚紧张兮兮、生怕她再次生病的模样,心中满是无奈。照小姚这架势,巴不得她一直躺在床上,哪都不要去,有关她的大事小事,若非她一人忙不过来,不然绝不假手于人。
小姚打小便跟在原身身边,同她一块儿长大,也就只比李矜然大了一岁,完全就是一活泼少女的年纪,但不知为何,整个人就一“老妈子”属性,除了唠叨不停外,整日还有操不完的心。
李矜然虽然知晓她是为她好,但这无时无刻被人关注着一举一动的滋味实在不太好受,就连如今出来这晒晒太阳,都是在她强烈要求之下才同意的。
只要她反抗,小姚便会拿出她爹来压她,声称是公爷吩咐她好好照顾她,倘若她不听话,那便报到公爷那边去。
很好,她完全被压制住了。
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虽说没什么不好,但也太过了,再这么下去,她估计真要被养废!
可怜她如今连府都出不去,还怎么攻略反派啊!
正当她乱七八糟的想着这些事情时,小姚突然大声道:“小姐!”
“啊!怎么了?”李矜然回过神来,愣愣地看向她。
小姚撇了撇嘴:“小姐您在想什么呢?奴婢刚才喊了您那么多次,您都没理奴婢。”
李矜然讪讪笑了笑:“哦!没什么!”顿了顿,“你刚刚说什么来着?”
小姚掖了掖有些滑落的羊毛毯:“我说,小公爷前些日子来了信,说是已经启程回京,估计今日便能回到。”
李矜然:小公爷?原身的弟弟李矜呈?听说他被赶出府已经一个月了,她倒是有些好奇这个弟弟究竟是怎样一个人。
未等她说些什么,院外忽然传来一阵吵嚷的声音,凌乱的脚步声也愈来愈近。
李矜然心中疑惑,不知发生了什么,侧头望去。恰在此时,院门正好打开,一位身着锦衣,剑眉星目的半大美少年豁然闯入了她的视野中,少年迎着她的视线望了过来,旋即笑了笑,甜甜唤道:“阿姐!”
李矜然的心脏瞬间软了下来,脑海中只有一连串的“卧槽”疯狂刷屏,这么一个绝世美少年居然是她弟弟吗?赚大发了!
院内的侍女小厮见他突然出现,连忙福了福身。
李矜呈逆着光朝李矜然的方向狂奔而来,清风带动了他的衣摆,腰间挂着的玉坠轻轻摇曳,周遭一切事物瞬间变得虚幻,她仿佛只能听到心脏“砰砰”跳动的声音。
他蹲到摇椅旁,双手撑在椅臂上,看着怔怔出神的李矜然,打趣道:“阿姐,猝不及防见到我,是不是开心傻了!”
作为一个彻头彻尾的颜狗,李矜然仍旧沉浸在李矜呈的绝美容颜前,久久没能回过神。
小姚见状,也不禁调侃:“可不是嘛!许久不见小公爷,小公爷也愈发英俊了。”
众人闻言,也没忍住,捂嘴笑了笑。
李矜呈见她不说话,伸手拽了拽她的衣袖,声音听着有些委屈:“阿姐,你怎么不同我说话?难道一点都不想我吗?”
李矜然好不容易回过神来,又听到少年正同她撒娇,许是处于变声期的缘故,声音有些沙哑,带了点磁性,却是极为好听。
完了,她的心又化了!
李矜然听着他不停唤“阿姐”,充分享受了一顿声音“福利”后,才揉了揉他的头,双眼含笑,嗓音甜美,全身上下散发着母性的光辉:“想想想!阿姐可想死你了!”
李矜呈:“???!!!”
谁知李矜呈惶恐地往后靠了靠,满面诧异:“卧槽,阿姐你是不是魔怔了?今日居然这般温柔?!”
李矜然脸色黑了黑。
李矜呈惊恐道:“阿姐你可别吓我呀!该不会是脑子烧坏了吧?!”话音刚落,又试探性地摸了摸她的额头,口中喃喃:“也没有发烧啊!”
李矜然脸色再次黑了一个度。
他将手收回来,往自己额头上抚了抚:“难不成是我发烧,我出现幻觉了?我阿姐绝对没有这么温柔,母老虎才是她一贯的形象!”
他完全没有注意到李矜然沉下来的脸色,还想继续自言自语,结果李矜然抬手就给了他一个“爆炒栗子”,一道清脆敲击声忽然响起,李矜呈疼得倒吸了一口冷气。
李矜然怒斥:“你个小兔崽子!瞎说什么呢?”她又敲了敲他的头,咬牙切齿:“信不信我打爆你的狗头!”
李矜呈见状,丝毫没在怕的,一个熊抱扑了上去,大笑道:“这才是我熟悉的阿姐嘛!阿姐你刚刚吓死我了,我差点以为你烧傻了!”
李矜然不理会他,一个劲儿地想把他往外推,谁知越推他越抱越紧,差点将她勒得窒息。
最后还是她憋得面色通红,努力从嘴里蹦出一句话:“快——松开!我要——憋死了!”才得以解放出来。
李矜呈松了手,看着她面红耳赤,不停喘息的模样,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对不起阿姐,这不是太久没见,我太激动了嘛!”
李矜然瞪了他一眼,没理会他。
他退开后,便顺势坐在了丫鬟新搬来的凳子上,抬手替她拍了拍背,见她缓过来,便将方才一直困扰着他的事情问了出来:“不过阿姐,我听爹说你前几日又去招惹那个莫延今了?这是怎么回事啊?”
李矜然见他眸中充满疑惑,却没想着为他解答,含糊了几句便混过去了。
本来她以为可能需要一段时日适应一下,才能同这弟弟好好相处,没想到倒是因着方才那一番打闹,她同他的单向隔阂便没有了。
不过从他方才所说那些话来看,可以得知原身同他感情应该极好,而原身经常欺压他也是毋庸置疑的事实。
李矜然又打量了他一眼,眼前之人面如冠玉,英姿俊容,纵使年纪尚小,却也瞧得出日后是怎样一副绝世容颜。虽说原身的容貌本来就极好,说一声倾世佳人也不为过,但同李矜呈比起来,还是稍显逊色。
李矜呈不知晓李矜然心中所想,仍旧絮絮叨叨地说着,谈到李光霁罚她跪了一天一夜的祠堂,以致她发高烧的事情时,面色显然不快,语气稍显埋怨。
“要我说爹也真是的,纵使要罚,走个过场不就行了,哪至于这般较真!”说到此时,话锋突然一转,声调显然变得轻快起来:“不过阿姐,你也真是胆大,我们以前欺负他便罢了,如今莫延今都这个地位了,你还敢去侮辱别人!”顺势抱了个拳,敬佩道:“小弟不得不说一句佩服。”
李矜然默默白了他一眼,不想理会他。可是一想到那天晚上的事,就连李矜呈都觉得她是在侮辱莫延今,那莫延今岂不是更加如此认为?
思及此,她忍不住默默哀嚎了一声,完了,这好感度都还没刷,就率先变成负值了?这还怎么攻略嘛!
咦!不对!
李矜然突然灵光一闪,照李矜呈这个说法,原身以前欺负莫延今应当都是同他一块儿才对,或许可以从他这下手打听打听,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说到底还是怪这个狗系统,时灵时不灵,自那天晚上同它交流过后,不管她再如何威胁它,它都不肯出来了,整得她一点头绪都没有。
思绪收了回来,她朝众人挥了挥手,吩咐他们退下。
李矜呈看她这般,心中迷惑:“怎么了?”
李矜然摆摆手,轻咳一声,清了清嗓子,“也没什么,这不是许久不见你,想同你唠嗑唠嗑嘛!离家一月感觉如何?”
李矜呈闻言,脸色瞬间垮了下来:“甭提了!外面哪有家里舒服!要不是爹硬要把我塞给陈大人,让我跟他一同出京巡察,美名其曰长长见识,我也不至于过得这么苦!”
李矜然安抚性地拍了拍他的肩:“男孩子嘛!多吃点苦也没什么!”顿了顿,继续道:“我倒是有件事想问你?”
李矜呈点点头:“你说。”
李矜然:“你不是刚刚提起那个莫延今吗?你说我这次这么对他,他会不会来找我报仇啊?”
李矜呈见她说起这件事便不自觉压低音量,眼神中似是透着股小心翼翼,也不自觉正了色,敛眉思索一番,最后点点头:“我觉得很有可能!毕竟你以前对他干了那么多坏事!”
李矜然闻言下意识反驳:“我哪有!”
“你居然敢说没有?!”李矜呈似是被她的厚脸皮给吓到了,瞬间睁大双眼,满脸不可思议。
李矜然见他这般反应,眼珠转了转,顺势道:“那你说我干啥了?”
“你干了啥?你干的事可多了!”李矜呈似是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儿:“打从你进宫第一次见到那个小太监莫延今起,你就十分不对劲。先是时不时就给他一个没什么地位的小太监甩脸色,又时不时地勒令他罚跪一番,哦,差点忘了,这每次罚跪不跪够三个时辰,你是绝对不会让人起来的,要是冬天嘛,那就更狠了,头顶飘着大雪,底下跪着青石板......啧,想想我就觉得膝盖疼!”
李矜然心中震惊:......卧槽!原身为什么要跟一个小太监过不去啊?这就很奇怪了!
李矜呈说得兴起,没有发现她突然变了的脸色,双眼隐隐带着点笑意:“这些嘛,相较于你做的别的事,我觉得还是小儿科的。不过话说回来,宫里的人嘛,惯会看菜下碟,你一个国公府的嫡小姐,又仗着皇上皇后的宠爱,在宫中横行霸道惯了,他们见着你这般欺负一个小太监,自然也会跟着踩上几脚,可想而知,莫延今的日子过得有多惨!”
李矜然见他虽然嘴上说着悲惨,神情却隐隐有些幸灾乐祸,心中好奇,却是面色不显,试探性问道:“我怎么见着你一副乐见其成的模样?”
李矜呈闻言,立马敛了神色,双手握拳放在嘴边轻咳一声:“我可没有,阿姐你别瞎说。”
不给她继续问话的机会,率先转移话题:“不过说来说去,阿姐有一件事倒是给我的印象极为深刻,仿佛历历在目。”
李矜然见他不想说倒也不追问,配合地作出一脸疑惑的模样。
李矜呈:“阿姐你两年前去参加宫宴不是落过一次水吗?那时正值隆冬,可把我们吓坏了。”
居然还有这事?果然,没有原身的记忆一点都不好办。
“当时还是莫延今恰巧经过,顺手把你给救了上来。结果没想到......”李矜呈木然道:“你缓过来后得知是他把你给救了,二话不说,直接给了人一巴掌,嘴里还嚷着‘谁准你一个阉人碰我了,简直恶心至极。’别说旁人,就连我都觉得你过分,要不是你是我阿姐,我才懒得理会你。”
李矜然猝不及防听到这件事,差点连下巴都给惊掉,目瞪口呆地望着他。
这原身......竟然如此奇葩?
李矜呈见她满脸呆滞,嘴角一咧,打趣道:“阿姐如今也觉得自己当初做的那些事很荒唐了?”
何止荒唐......简直不可理喻。
李矜然忍不住抬手抚了抚额,心中更加凌乱,她忽然觉得反派黑化是有理由的了。
“可是阿姐,我怎么觉得你好像完全不记得这些事了?莫非……”思及此,李矜呈忽然脸色大变,皱紧了眉头,死死盯着她,眼神也变得犀利起来,“你不是我阿姐!”
李矜然闻言,心中一惊,原先淡定的神情差点挂不住。大脑飞速地转动着,努力寻找法子,想着怎样才能混过去。
空气骤然安静下来,淡淡的恐惧感在她心中蔓延。
就在她快坚持不住时,李矜呈突然捂着肚子笑了起来,眼角隐隐泛起了泪花:“哈哈哈,阿姐,怎么我说什么你都信,你是不是真的烧傻了呀!”
李矜然:……
随后果断抬手,使劲儿朝他脑袋上一敲。妈的,竟然敢吓她!
李矜呈不敢躲开,只能硬生生受了这一敲。他揉了揉头,正色道:“阿姐,我是真的担心你,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没有同我们说?”
李矜然见他满脸忧色,不似作假,想了一会儿才明白可能是他以为她得了什么不治之症,记忆力开始渐渐下降。
思索了一会儿,便道:“其实,自从发了两次高烧以后,我便发觉以前很多事情都不太想得起来了。”
李矜呈听她这般一说,吓得连忙从凳子上站了起来,眉头紧拧,目光深切地看着她,尖叫道:“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告诉我和阿爹?”
“你先别激动,坐下再说。”她朝他摆摆手,示意他先坐下。
李矜呈依言照做。
她组织了一下言辞,说:“也不是什么大事,就记不清事而已,我又没觉得有哪里不舒服,就没放在心上,说出来还得惹爹和你担心。”
“怎么就不是大事了,那要是有个万一呢?”
李矜然故作凶狠:“怎么,你盼不得我好?”
“阿姐,你知道的,我没有。”李矜呈耷拉着脸辩解。
“好了,我知道你没有。反正这事你不要告诉爹。”
李矜呈似是有些为难,“要不我们找个御医看看?”
“不用。”
见她如此坚定,李矜呈心知说不动她,便也不再说什么,只是仍旧不放心地叮嘱道:“那你要是有哪里不适,一定要说出来!”
李矜然应了一声,此事就此作罢。
虽然攻略路漫漫,但她心中已然有了一个大致方向,希望能起作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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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延今叹了叹气:“我以前过得可真惨!”
李矜然闻言,坚定地抱了上去:“督公没事,你以后有我!”
莫延今嗤之以鼻:“我以前那么惨,难道不是因为你?”手却果断地搂了回去。
李矜然:“……”
她不敢解释什么,只能满脸苦涩地妥协道:“对不起,我错了。作为补偿,今晚你想做什么做什么。”
莫延今:“真的?”
李矜然连连点头。
莫延今嘴角轻扬:“也罢,本督原谅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