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十七章

第一百十七章

多日不见,赵业清瘦了许多,季思宁想。

多日不见,她倒是面色红润了不少,赵业暗道。

但他还是问道:“这些日子可好?”

“一切都好。”是客气的语气,转而又问,“今日来何事?”

“来看看你。”赵业道,面目温和,神情坦荡。

季思宁垂眸想了想,又抬起看着他:“有什么好看的,况且也不太方便。”若是被那人知道了,就麻烦了。

闻言,赵业嗤笑一声:“你就这么在乎他?”

“难道不应该吗?”季思宁反问,理所当然。

赵业压下心中的酸意,片刻后才道:“我今日来,是与你辞行。我要去封地了。”

“哦,”季思宁点头,“一路顺风。”

赵业见她这副淡漠的样子,嘴角溢出一丝苦笑。果然错过了就是错过了,再也回不了头。

“我时常在想,那夜,如果你没有去镇国寺,我也没有离开你身边,我们的结局会不会不一样。”赵业淡淡道,似乎在说一件与己无关的事。

“没有如果。”季思宁亦淡淡的,声音没有多大起伏,说的像是另外两个人。

“是啊,没有如果。”赵业近乎叹息般说道。

季思宁沉默。

赵业道:“思宁,一直以来,我都欠你一个道歉,对不起,那次我不该,不该妥协,不该利用你。”

“你不用道歉,”季思宁道,“你我不过都是被命运推着往前走的人,你的选择纵然是你的选择,没有回旋余地,但这何尝不是老天爷的意思。在我看来,有些事情,一半人为,一半在天,你战胜不了天意,便不要把责任都推在自己身上。”

这是季思宁第一次跟赵业说这么多话。她想,他纵然有错,她又何尝没错?那夜,她明知道他行为异常,突然让她去镇国寺上香,定然有问题。但她没有反抗,也没有防备,就这么去了。她自己没有学会保护自己,也怨不得别人。

她说的是真心话,她早就不怪他了。她放下了。

赵业何尝不明白她的意思。她越豁达,心里就越没有他的位置。嘴角的苦笑越来越深,面对她的原谅,他提不起丝毫兴致。他倒是宁愿她还记恨着他,这样,是不是就能晚一些忘记他?

他只想跟她在一起,为什么就这么难呢?他只愿意跟她长相厮守,为何就再无机会呢?

她的原谅没有带来如期的效果,反而像一根刺般垂直地插入他的心脏。

“你这样说,我很高兴。”赵业言不由衷道。

季思宁默然,微微点头,似有欣慰。

赵业见状,收敛了那抹苦笑,轻声道:“子清。”

对于这个称呼,季思宁并没有做出多大反应,只轻声“嗯”了一下。许是离别的情绪太浓稠,许是心中已经不在意,她的心前所未有的平和,被唤作什么名字,抑或被认成什么人,都不那么重要了。

“这也许是我这辈子最后一次这般唤你。对于我来说,这个名字代表了你我之间的所有记忆,幸好你还记得这个名字。”

“赵业,对于我来说,这只是回忆。”季思宁道。

“这就够了。”赵业道,“至少还留有回忆。”

季思宁垂眸默然。

赵业看着她,心中充满不舍,但他将这情绪压制得很好,面上没有表露出半分,一切都是平淡的。平淡地告辞,平淡地诉说,平淡地离去。

他的眼神落在她半垂的睫毛上,笑道:“我要走了。”

“嗯。”季思宁没有抬头,亦更何谈回眸。

赵业苦笑,这不知是他今日第几次露出这种笑意,实在不适合他。

他没再说话,眼神在她脸上逡巡一圈,想要记住她的模样。良久,他才缓缓收回了视线,转身慢慢朝外走去,一步步离开了她的视线。

自此,一别两宽,但他再无欢喜。

赵业走了,季思宁看着他的背影,一股惆怅之情涌上心头。果然啊,人还是感情动物,纵使已经放下,但记忆总会留下痕迹,在该冒出来的时候冒出来,证明它曾经存在。

但存在过又如何,那是曾经。曾经本身就代表已经过去。

季思宁微舒了一口气,感觉很轻松,转身准备从后厅回梧桐苑,谁知身后却矗立着一道身影,像凭空冒出来的似的,吓得她险些“啊”的一声叫出来。

纵使她抑制住了尖叫的冲动,大意外和惊讶之情不免在脸上表露出来。

那人见了,冷笑:“怎么,看到我很惊讶?还是,我不应该出现,好让你们双宿双栖?”

也不知道他站在这里多久了,跟个幽灵似的。

“你什么时候来的?”季思宁问。他现在不该在御案前,龙座上批那堆积如山的折子吗?

“我什么时候来的重要吗?”他的声音和他的脸色一样,又臭又冷,“我若是再不来,你是不是就打算跟他走了?”

他字字带刺,句句溢酸,却让她忍不住笑了出来:“你这是在干嘛?吃醋啊?”

他冷冷地看着她,慢慢走近,手一伸将她的细腰环住,像自己方向收拢:“舍不得他走?”

她双手环上他的脖子,手掌在脖颈后交叠,看着他的眼睛道:“别闹了。”语气中有一股安抚的味道,又像在撒娇。

他的心软了下来,但脸色还不大好看,依然冷酷地看着她,只是环在她腰间的手暗暗加紧了几分力度,脑袋也配合着她的手,微微向下低垂,正好看进她眼里。

见他不说话,她就知他心中有气,便微微踮起脚尖凑近他耳旁轻声道:“我只喜欢你。”说罢,歪着头看他。

他再也绷不住神色,嘴角漾出笑容,如春风拂柳,挥散了面上寒霜。

见终于把人哄好了,她暗舒一口气的同时问道:“专门来看我的?”

“嗯。”他点头,“来看你跟人跑了没有。”

季思宁见他还是那副死样子,眼珠子转了转,道:“我只跟你跑。”

“真的?”

“真的。”

“那好。”

好什么?她心里疑惑。随即她突然想道一个问题,不由退出他怀中,转身向门外张望一番,在转身问他:“你到底在府内安插了多少人啊?我说怎么来得这么巧呢。”

手中落空,他心中不满,复伸手拦住她的腰道:“你不用知道,你只要知道你逃不出我的手掌心即可。”

她翻了一个白眼上天,口中却道:“我也不想逃出你的手掌心。”

她这甜言蜜语巴拉巴拉地来,让他心里软得不行,他看着她的侧脸,声音软和,语气却霸道:“这辈子,你插翅难飞。”

她回视着他,嘴角璨出笑意:“好。”

下一刻,她便又重回那个熟悉的怀抱。

虽正值夏末,但天气依旧灼热,二人这般靠在一起,却一点没有相互松开的痕迹。

若他是她炎炎夏日的冰,那她便是他棱棱寒冬的火。谁也不会再离开谁。

她靠在他怀里,回想起以前的一切,不由庆幸,时光终究没有被辜负,这辈子,有这个人,可以幸福了吧。

他拥着怀中人,嘴角含笑,眼神却微眯,透出危险的光,心想,不能再耽误了,必须尽快迎她进宫,这次,就算她再怎么反对,也不行!

这二人,一个在期许以后的幸福,一个在算计怎么将她牢牢困在身边,终究殊途同归,注定相互间插翅难飞。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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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娇,你听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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