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不许你说我爹
何春明敢打赌，赵有德绝对是这一笑给笑的浑身都酥了，包子撑在腮帮子里如同生气的河豚，他连续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才勉强顺了下去。
伸出手想要和韩小乐握一下，只是刚伸出来，赵有德才发现自己抓了包子的手油乎乎的，跟猪蹄子是的。
换做旁人恐怕会尴尬的不行。
但赵有德明显不是一般人，他完全不以为意，压根没把自己当外人。随手在何春明的衣服上抹了两把，再次伸出了手。
“哦，你好，靓女，我叫赵有德，按辈分，这小子得叫我一声舅舅。”
“你是……”
“舅舅你好，我叫韩小乐，是何春明的发小，你叫我小乐就行。是陈姨让我给春明来送饭的，既然你回来了，那我就走了，一会还得上班呢。”韩小乐低头说了一句，站在一旁不说话了。
在长辈面前，韩小乐明显有点放不开。
占便宜上瘾了是吧。
何春明一头黑线，他瞪了一眼占自己便宜的赵有德示意他差不多得了。“对了，你今天不是要出去办事儿么？怎么现在就回来了？瞧你这样，恐怕事情办的不顺利吧。”
“嘿，让你说中了。”
“所以说内地就是这点不好，我们广州那边早就放开了，没想到内地的人还是这么古板。今儿个我去了一趟政府办事处，本来琢磨着我是带着真金白银来的，就算有困难也能克服不是。谁曾想吃了个闭门羹。”
赵有德瞪了瞪眼珠子，显得有点愤愤不平。
“咱做点小生意而已，养家糊口，那个脸上有一道疤瘌的办事儿员硬生生的给我上升到了投机倒把，挖社会主义墙角的高度上去了。”
“我寻思着给点好处吧，不就是这点事儿嘛。看他倒好，一股脑的给我扔出来，差点就没指着我的鼻子骂娘了。”
赵有德明显是受到了窝囊气，口中说的那叫一个憋屈。
显然，在办事的途中，赵有德感受到了80年代初期这个僵硬时代的恶意，不过这话听在何春明的耳朵里，后者却是眼睛眨了眨。
政府的办事员？
怎么听着这么耳熟？
“政府哪个部门？不会是市场办吧，那个刁难你的办事员难道姓……韩？”何春明说着，扭头瞥了韩小乐一眼，这姑娘显然也回过味来，正抬眼望着赵有德。
“你咋知道？你认识那个大疤瘌？”
“大外甥，我跟你讲，我赵有德也算的上有头有脸的人物，今天可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被人欺负到家了，别让我单独遇到他，要不然……”
赵有德骂骂咧咧，他说着，完全没注意到何春明的脸色越来越精彩了。
“不许你说我爹！”
韩小乐叉着腰，脸又涨红了，这一次不是害羞，是气的。
无论是谁在听到别人当着自己的面儿评论自己的老子，嘴巴里还没有一句好话，恐怕也淡定不起来。
韩小乐乖巧是没错。
但关中的闺女天生带着一股子泼辣劲儿，哪能乖乖低头。
赵有德顿时抓瞎了。
何春明憋着笑低声解释了一句，赵有德才回过味来，他又是赔礼又是作揖，才勉强让韩小乐的表情好上了一点，不过看样，赵有德明显是上了韩小乐的黑名单。
“行了，差不多就得了，人家姑娘都没放在心上，说算了。你一个三十好几的大老爷们磨磨唧唧的说了半个小时了，至于嘛。”
何春明送走了韩小乐，看着身旁捶胸顿足的赵有德，开口阻止了他的喋喋不休。
“你小子不仗义啊，明明知道我在说人家老子，你还在给我挖坑让我跳，这不明摆着看我吃亏吗？”
“话说回来，谁能想到那个大疤瘌，哦，不，那个韩先生能生出来小乐这么水灵灵的姑娘？春明，你小子实话实说，韩小乐真不会放在心上，不记仇？”
不记仇才怪。
何春明摇了摇头，心里头嘀咕了一句，不过他显然不会说出来。“放心，小乐不会记仇的，不过不给你好脸那是正常的，换了我早就鞋底子招呼了，还指望给你好脸儿。”
“对了，你到底要做什么生意，怎么找到了市场办？”
何春明知道赵有德这一趟来关中的目的，
80年代初期，有着发达商业头脑的人已经在广州为中心的地区开始收获了自己的第一桶金，而市场逐渐被分割完毕，也就积压了如赵有德这样小商小贩的市场份额。
随着经济复苏，改革开放，这些有着敏锐商业眼光的人无疑将目光投向了内地，这一块还未开发的巨大市场。
谁都知道，这是一块巨大的宝藏。
昨天在河堤上的时候何春明就知道赵有德想要干一番事业，只是没想到他付诸行动会这么快而已。而且刚刚还没起步就吃了韩大疤瘌的闭门羹。
“当然是谈生意啊，我都想好了，现在我们那一片现在各个流行的都是什么笔王，船王，服装王，我已经考察过了，我准备开鞋厂。”
“我就要做关中的鞋王。”
赵有德洋洋得意，仿佛已经看到了这一片蓝海已经属于自己。
“鞋王？听起来倒是不错，如果真的能把一个行业做到顶尖，赚点钱倒是很正常。不过可惜，内地恐怕没你们广中那么开放，改革的春风还没吹到关中来，要不然你也不会被韩叔给怼回来了。”
何春明点点头。
做鞋倒是一个很好的想法。
他们这倒不是没有鞋厂，不过那属于国营范围内，只可惜国营鞋厂的情况跟纺织厂相比也好不了多少，两者可以说是并驾齐驱，虽然不至于发布出来工资，但也开始走下坡路了。
如果何春明记得没错，国营鞋厂要不了两年就要走下坡路，那时候的职工抗议，何春明到现在还记忆犹新。
“可不是嘛，谁知道这么难，要是说不通，我就只能卷铺盖回广州了。”
“等等。”
“你这么说，意思你觉得有戏？”
赵有德一愣，顿时扭过头来，一把就抓住了何春明的胳膊。
闻声，何春明笑了笑。
一脸高深莫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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